包飛揚跟著柳建功走上了堆滿厚厚積雪的天台,一腳下去,積雪就已經沒過腳脖子,寒氣透過皮鞋,幾乎要把腳給凍木掉。天空中陰沉沉的鉛灰色雲塊就好像壓在人頭頂一樣,幾乎人喘不過氣來,寒風夾雜著雪粒撲面而來,打的臉面生疼。
伴隨著呼嘯的寒風聲,一個女人憤怒的聲音飄了過來:「塗小明,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王八蛋,有想過我嗎?你死了倒是輕鬆,可是我呢?難道就打算讓我一輩子守活寡嗎?你這個王八蛋別忘了,你當初可是答應我保護我一輩子的!」
包飛揚循著聲音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穿紅色的女子正頂著寒風站在那裡大聲地叫喊。她的長髮被寒風吹得凌亂不堪,也把面孔遮擋了大半,讓人看不清她的面貌。包飛揚心中知道,這個女子應該就是魏子名嘴裡所說的塗小明的妻子李思瑤。
塗小明就站在距離李思瑤三四米遠的天台邊緣,在他身後,是一道僅僅有四五十厘米高度的女兒牆。也正是這道不起眼的僅有四五十厘米高的女兒牆,暫時保證了塗小明削瘦單薄的身體雖然被呼嘯的寒風吹得搖搖晃晃卻不至於失去平衡摔落下去。可惜這道女兒牆還是低矮了一些,如果高度能夠超過一米二以上,就能夠給消防隊員創造強行救援塗小明的機會。眼下這個高度,塗小明幾乎一抬腿就能夠輕鬆跨越過去,這也是導致沈集州不敢輕舉妄動讓消防隊員對塗小明強行施救的主要原因。
「思瑤,」塗小明痛苦地叫道,「不是我不負責任,實在是那種發作起來的痛苦我承受不了啊!但凡是我有一點點能夠承受的可能,我也不會想走上這條絕路啊!」
柳建功一上天台就聽到這樣的對話,不由得一臉怒氣,他怒聲喝道:「小明!你說的什麼混賬話?堂堂的一個男子漢,就這麼一點出息?有膽量尋短見,就沒有膽量去戰勝病痛嗎?」
乍聽到柳建功的聲音。塗小明不由得渾身一抖,他的視線也隨即移動了過來,看向他這一輩子最親近的人,「外公!」塗小明顫聲叫道。
「你這個混賬小子,還不給我快滾回來?」柳建功一邊大聲斥責著,一邊大步向塗小明走去。
「外公,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現在就跳下去!」塗小明一邊叫著,一邊提起自己一條腿,踩在了女兒牆上。
「外公。外公。」李思瑤被塗小明這個舉動嚇得魂飛魄散。她尖叫著飛撲過來,攔在了柳建功身前,「不要過去,你不要過去!」
即使是此時天寒地凍氣溫恐怕要低至攝氏零下七八度。柳建功後背上還是被驚嚇出了一層毛毛汗。他不僅僅是塗小明最親近的人,也是塗小明最敬畏的人,平時只要他一繃臉,塗小明不管有多大脾氣,都會變得乖乖順從。上一次塗小明鬧自殺的時候,也是柳建功及時趕到,對著塗小明一通臭罵,讓塗小明放下了手中的剃刀,從輕生的邊緣把塗小明拉了回來。可是柳建功卻沒有想到這一次他的臭罵卻再沒有往日的效力,非但起到勸阻塗小明的作用,反而讓塗小明的情緒更加激動,做出了幾乎要立刻跳下樓的舉動。
正在柳建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包飛揚恰到好處的從柳建功身後閃出了出來。沖塗小明喊道:「塗小明,你不要衝動。幻肢痛又不是不治之症,我就可以幫你完全治療好的!」
塗小明彷彿是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張大嘴巴狂笑起來,他削瘦的臉龐都隨著狂笑變得扭曲起來,顯得既有些淒涼,也有點可怕。
「你可以幫我治療好?」塗小明一邊狂笑著,一邊衝著包飛揚嘶聲喊道,「你騙鬼呢?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子啊?連米國最著名的醫學教授都治療不好的,你能治療好?你是什麼人啊?如果七八年前聽說這種話,我或許還會相信。可是現在我不會再上當了!」
「能治療就是能治療,我有必要騙你嗎?」包飛揚目光透過漫天飛舞的雪粒平靜地望著塗小明,「米國最著名的醫學教授治療不好,並不代表我治療不好。我究竟能不能治療幻肢痛,當場給你治療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看著包飛揚邁步要往前走,塗小明立刻警惕起來,大聲喝止道:「幹什麼你?給我站住!別以為我看不穿你的花招!你是我外公請過來的,假藉著給我治病的名義,想把我拉回去是吧?休想!」
「小明,你胡說什麼!」柳建功此時已經把情緒完全調整過來,在旁邊插言說道:「包飛揚先生真的會治幻肢痛。他跟著他師父學過一種叫做截脈術的手法,治療過很多幻肢痛患者。這次是我專門把他請過來替你治療幻肢痛的。」
包飛揚在旁邊聽來心中只汗顏,為了說服柳建功相信他,他不得不把若干年才會發生的替師兄治療幻肢痛的病例提前到幾年前,可是也僅此一個病例而已。現在到了柳建功耳朵中,卻變成了他替很多人治療過幻肢痛。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就別再騙我了!」塗小明聲音低沉下來,向柳建功哀求道,「外公,我知道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我爸我媽,對不起思瑤……可是,我實在是痛的受不了啊!求求您,就別再攔著我了,讓我求一個解脫算了。如果有下一輩子,我再來還您老人家,我父母還有思瑤的人情了!」
塗小明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按著了女兒牆。他一隻腳剛才已經踏上女兒牆了,此時只要用雙手按著女兒牆一借力,身子很輕鬆就可以躍過女兒牆跳下天台……
「小明!不要!」李思瑤被塗小明的舉動嚇得尖叫起來,她衝著塗小明拚命地揮手,兩腳卻像釘子一樣釘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衝過去會促使塗小明更快地跳出天台。
柳建功的臉色在這一瞬間也完全變得煞白,他張大了嘴巴,沖塗小明嘶聲喊道:「不要啊!千萬不要啊小明!」縱使他一生見慣了大風大浪,可是此時此刻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說服塗小明,化解掉眼前的危局。
「等一下,塗小明!」包飛揚在跟著柳建功上來的時候就猜想到情況可能會比較複雜,塗小明有可能會誤會他是偽裝成醫生的施救人員而採取比較激烈的舉動,所以心中早已經考慮好了應對的預案,此時看見果然發生了最壞的情況,就連忙喊道:「我人不用過去,就可以向你證明我會不會治療幻肢痛!」
塗小明雙手按在女兒牆上厚厚的積雪上,正想發力,聽到包飛揚的話,動作不由得一緩……
柳建功哪裡還看不出事情有所轉機啊?連忙幫著包飛揚向塗小明喊道:「是啊是啊,小明,他人不過去,就能給你證明他可以治療幻肢痛!」
「小明,我求求你。既然這位包先生能夠治療幻肢痛,你就給他一個機會,也當是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李思瑤沖塗小明哀聲哭喊道。
塗小明面容上神情劇烈地變換著,腦海深處進行著激烈地天人交戰,終於,他歎了一口氣,雙手緩緩地抽離了女兒牆,把那隻腳也從女兒牆上面挪了下來,扭頭望著包飛揚道:「你怎麼證明?」
見塗小明終於把腳從架在女兒牆上那個危險的動作中移了下來,換成了暫時比較安全的位置,李思瑤不由得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一直提在嗓子眼兒的心也暫時放回到肚子裡。
柳建功臉色也好看了不少,不像方纔那樣煞白煞白的嚇人了。他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包飛揚,希望包飛揚能夠盡快用事實來說服塗小明,讓塗小明相信幻肢痛確實能夠治療,從而放棄輕聲的念頭,從天台危險的邊緣走回來。
「非常簡單,」包飛揚沒有對柳建功的目光進行回應,只是向前望著塗小明,平靜地說道,「你只要自己做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可以判斷我能不能治療幻肢痛。」
「什麼動作?」塗小明問道。
「神門穴這個穴位,你知道嗎?」包飛揚沒有回答塗小明的問話,而是反問了塗小明一句。
「不知道!」塗小明搖了搖頭。
「喏,這個穴位的位置在這裡!」包飛揚舉起了自己的左手,用右手指著左手神門穴的位置,向塗小明做著示範,「就在手腕內側這個位置,順著小手指和無名指的縫隙畫一條延長線,延伸到手腕關節和手掌相連的這個位置,這個地方,就是神門穴。」
包飛揚示範完畢後,對塗小明說道:「現在,你伸出左手,用右手找出左手上的神門穴……」
塗小明雖然說早已經死心,不相信幻肢痛還能夠被治好,可是潛意識中還是殘存著一絲希望,此時聽包飛揚這樣說,就按照包飛揚的要求,伸出左手,找出了神門穴的位置。
「很好,就是這個位置!」看到塗小明找到了神門穴的位置,包飛揚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你現在聽我的指令,用舌尖輕頂上顎,屏住呼吸,用右手大拇指掐著左手神門穴的位置,準備好了嗎?」
看到塗小明點了點頭,包飛揚說道:「你右手大拇指用最大的力氣往神門穴上掐下去!」
塗小明聽著包飛揚的指令,把渾身力量都集中在右手大拇指上面,用力朝著左手的神門穴上掐了下去。
「哎喲!」
只聽得塗小明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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