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領導,您看我像是跟你兒戲的樣子嗎?」包飛揚捧著茶杯反問道。
孟德海仔細地打量著包飛揚,看著他態度非常堅定,心中就不由得一動,暗道這小子莫非又有什麼新奇的想法,所以才有恃無恐地要去舊河煤礦任職?
想到這裡,孟德海的心情就輕鬆起來他問道:「飛揚,你說說吧,為什麼要非要到舊河煤礦不可能?」
包飛揚笑了笑,說道:「如果換一個人擔任礦務局一把手,這舊河煤礦我去不去都無所謂,但是既然市長把你派到礦務局擔任一把手,這舊河煤礦我必須得去啊!如果我不去,這舊河煤礦早晚都要變成一個火藥桶,到時候一旦爆炸,問題就大條了!」
聽包飛揚這麼說,孟德海就明白了包飛揚的意思,包飛揚下到舊河煤礦去,為的還是替他解決麻煩。和包飛揚是從外地分到天源市工作的不同,孟德海可是土生土長的天源市本地人,對於舊河煤礦的情況可以瞭解的非常清楚。
在天源市礦務局所屬的五大礦中,舊河煤礦最近幾年才上馬的煤礦,雖然它雖然生產規模最小,但是查明煤炭地質儲量卻是五大礦中最大的,規模達到了二十二億噸,幾乎相當於其他四大礦的總和。
之所以礦區的煤炭地質儲量最大,但是生產規模卻是礦務局五大礦最小的,主要的問題就是因為舊河煤礦的地質情況複雜,煤層的瓦斯以吸附性瓦斯為主,傳統的治理瓦斯危害問題的技術手段都不起作用,所以舊河煤礦才無法大規模開採,只能採取邊治理邊開採的手段,產量十分低下。可是當初上馬舊河煤礦的時候,天源還歸天陽市代管,為了迎合天陽市領導好大喜功的要求,天源礦務局老局長信服承雖然明知道舊河煤礦礦區煤層存在瓦斯危害治理手段非常複雜的情況下,還是把舊河煤礦按照年產一百萬噸的生產規模進行設計。這樣等舊河煤礦投產之後,天源礦務局的煤炭總產量就可以順利突破年產六百萬噸大關。可是實際投產之後,由於瓦斯危害非常嚴重,舊河煤礦的礦井生產只能是斷斷續續的,實際年產量還不足十萬噸,還比不上地方上一個私人小礦井。
由於生產規模達不到設計要求,從礦井抽調到舊河煤礦的工人後來又陸陸續續地返回到原來的礦井,可是即使這樣,最後留在舊河煤礦的職工也有八百多名。這八百多名工人的工資,即使按照最低數額計算。一年也要將近兩百萬。而舊河煤礦年產十萬噸煤。即使不計提固定資產折舊和不計算礦井建設投入的巨額資金利息。毛利還不到一百萬,連職工的基本工資都無法發放出來。由於工資長期被拖欠,舊河煤礦的職工們早已經是怨聲載道,甚至時不時有舊河煤礦的工人到礦務局機關來討要說法。如果說原來的向陽坡高嶺土礦是天源市的不安定因素的話。那麼舊河煤礦就是礦務局的不穩定因素。孟德海既然到礦務局來擔任一把手,舊河煤礦的問題究竟該如何解決,是首當其衝的問題。而且孟德海還不比信服承和胡福才這兩個出身於礦務局系統的一把手,有心腹嫡系可以幫他彈壓舊河煤礦那些鬧事的礦工,不用他們親自出面。而對於孟德海來說,到時候如果舊河煤礦的工人到礦務局來討說法,下邊的說不定直接就會把問題推到孟德海這裡,讓孟德海這個局一把手到時候和舊河煤礦的礦工來個面對面。
自從知道鍾嚴明要把自己安排的天源市礦務局來當一把手的時候,以上這些問題孟德海也都考慮過。他也非常頭痛該如何解決舊河煤礦這個老大難的問題。但是即使這樣,他也不希望讓包飛揚到舊河煤礦去任職。作為包飛揚的老領導,孟德海可不會幹那種把燙手山芋扔給老部下,讓老部下站出去替他當擋箭牌這種沒格調的事情。再者說來,如果包飛揚僅僅是替他當一當擋箭牌還不算是什麼大問題。舊河煤礦的瓦斯危害那麼嚴重。雖然說斷斷續續的也能夠開工,可是這種情況總是讓人提心吊膽,萬一哪天忽然間發生一個瓦斯突發事故,包飛揚作為舊河煤礦的一把手,這個前途豈不是完全斷送進去了嗎?當初胡福才為什麼要調包飛揚到舊河煤礦擔任一把手,也不正是打這個主意?只要很小的一起生產事故,胡福才也完全有接口把包飛揚一路到底。
「飛揚,舊河煤礦的問題雖然棘手,但是畢竟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可以慢慢的解決。」孟德海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不能為了自己個兒輕鬆,就讓你下去替我堵炸藥包。」
「老領導,堵炸藥包那種傻事,我可是不會幹滴。」包飛揚笑了起來,「我現在既然主動要求到舊河煤礦去,肯定是想好了如何解決舊河煤礦的問題?」
「哈哈,我就說嘛!」孟德海不由得大笑了起來,「飛揚,你是不是找到了解決舊河煤礦瓦斯危害的辦法了?快說說看。」
「老領導,」包飛揚卻攤了攤手,說道:「老領導,解決煤層存在的吸附性瓦斯的問題,可是一個世界性難題。我一個采煤的門外漢,又怎麼可能找到解決這個問題的答案呢?」
「這麼說,舊河煤礦礦區的煤層吸附性瓦斯的問題,還是解決無望了?」孟德海心中一沉。
「也不是解決無望,嚴格的說來,還是有幾種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包飛揚回答道。這一個多月來,孟德海跟著鍾嚴明和商山巒忙著處理高峻嶺倒台帶來的連鎖問題,而包飛揚基本上全身心地投入到舊河煤礦煤層裡吸附性瓦斯這個世界性難題當中去了。他甚至乘坐飛機到華夏礦業大學去請教國內最頂尖的技術專家。經過咨詢他瞭解到,對於煤層吸附性瓦斯的難題也不是沒有解決方案。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對於煤層中高應力、高吸附性、低滲透的吸附性瓦斯都提出了若干種實驗性的解決方案。之所以沒有在生產中大規模的推廣,主要難題就是因為這些解決方案費用太高,會大幅度的推高采煤成本,造成采煤成本遠遠高於市場售價這種情況,得不償失。
瞭解到這些情況,包飛揚才知道,吸附性瓦斯之所以成為世界難題,並不是沒有解決方案。只是解決方案成本高而已。以後隨著煤炭市場售價的提高,當煤炭市場售價高於這些解決方案的成本時,這些解決方案就具備了在生產中大規模推廣的基礎。所以舊河煤礦二十多億噸的煤炭儲量目前雖然還不能開採,但是當了將來的某一天,這些含有高吸附性瓦斯的煤層就會成為香餑餑,給天源礦務局和天源市帶來巨大的利潤。根據包飛揚的記憶,這還需要再等十年左右,等時間進入了二零零二年之後,華夏煤炭行業就會迎來井噴式發展的黃金十年。到時候,目前售價僅僅四五十元一噸的動力煤。將會漲到*百元一噸。甚至在二零零八年雪災的時候。一噸煤的售價會輕鬆突破一千元。到了那個時候,那些解決方案額外增加的每噸百十來元的開採成本就不算什麼了。
「……不過呢,這些解決方案目前成本太高,暫時沒有什麼實用價值。」包飛揚說到這裡。看見孟德海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裡,就又連忙說道:「我所說的解決舊河煤礦的問題,並不是指的采煤。相反,我還想把舊河煤礦的采煤工作完全停下來。畢竟舊河煤礦目前的瓦斯問題非常複雜,即使是小規模開採,也不能完全杜絕瓦斯的危害。」
這個時候,孟德海才明白包飛揚的意思,不過他眉毛還是微微一皺,說道:「飛揚。舊河煤礦如果不採煤,又找什麼門路去養活八百多號幹部職工呢?」
「加工煤矸石啊!」包飛揚輕聲說出自己的答案。
煤矸石是采煤中產出的廢物,非但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煤礦上還要費盡心思地去考慮找場地把這些煤矸石堆放起來。就天源礦務局來說,四大礦煤矸石早就堆積的跟大山一樣。加起來至少有五六千萬噸了,即使是舊河煤礦,產煤量這麼低,礦場也堆放了有幾十萬噸煤矸石。尤其是春天颳風的時候,這些煤矸石就變成了天源市的污染源,把整個天源市的空氣弄得髒乎乎,市民幾乎不敢開窗,一開窗家裡就是一層黑乎乎的煤灰,該怎麼處理這些煤矸石,不僅是天源礦務局領導所考慮的問題,也是讓天源市領導煩心的問題。
「加工煤矸石?」孟德海一下子就有些蒙了,他問道,「你是說用煤矸石燒磚的項目嗎?」
煤矸石燒磚,天源市雖然沒有這個項目,但是同樣受煤矸石堆放和污染之苦的天陽市上馬了兩個這樣的項目。只是煤矸石燒磚消化的煤矸石有限,項目的收益也非常低。如果想要養活舊河煤礦*百名礦工,靠煤矸石燒磚的項目,可不怎麼靠譜。
「不是燒磚,而是燒製高嶺土。」包飛揚微笑起來。
「燒製高嶺土?」孟德海有點反應不過來。煤矸石外表黑乎乎的,和白色的高嶺土完全是兩樣。怎麼可能用這種黑乎乎的東西去燒製高嶺土呢?
「對,是燒製高嶺土!」包飛揚回答道:「煤矸石可不是廢物,而是一種於煤炭緊密相伴生的非金屬礦產資源,學名叫煤系硬質高嶺巖……」
什麼?煤矸石竟然是一種非金屬礦產資源,學名叫煤系硬質高嶺巖?
孟德海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一時間就像是聽天書一般。但是他知道包飛揚是學硅酸鹽專業出身的,對高嶺土很有研究,向陽坡高嶺土礦的老礦長陶茂德就非常佩服包飛揚在高嶺土方面的專業學問。包飛揚既然說煤矸石能夠燒製高嶺土,那肯定能夠燒製。
只是,連向陽坡高嶺土礦的高嶺土就很難賣出去,如果不是包飛揚的姐姐正好是粵東的大老闆,向陽坡高嶺土礦這個時候恐怕就要垮台了。這用黑乎乎煤矸石燒製出來的高嶺土,能有銷路和市場嗎?
孟德海望著包飛揚,期待他的進一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