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好好配合,那我剛剛那句話,就沒什麼意思。」頓了頓,唐堯繼續補充,唇角微微上揚,帶著威脅冷睨的笑意,「否則的話……你說呢?妲」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反問,讓齊翔啞了啞嗓子,心虛得更厲害——
唐堯是真查到他身上來了!
脫離唐家這麼多年,他的確一直在借助唐家的人脈,這些年走南闖北做了很多生意,也都是唐家的故友在罩著!否則他沒權沒勢的,怎麼發財?
踟躕了良久,齊翔最終也只能陪著笑臉,討好地詢問:「唐少,您要打聽的……是什麼人啊?」
一句話,等於承認了他的劣勢,表達了他的退步窀。
「杜天痕。」唐堯的目光轉回去,俊臉上略過一絲明顯的殺意,但又很微妙地被他控制下來。他隔了兩秒,只是冷然交代,「替我把他找過來。」
這一個月,他終於查到了在他車裡動手腳的幕後黑手——杜天痕。
這人時常出現在緬甸和東南沿海一帶,在各個貿易區的「老大」群裡很吃得開!他是專門負責在各家老大之間打通貿易,從中收取提成的,行蹤很不定,他難以追蹤……
但是,齊翔和他合作過!
這就是他此行先找齊翔的理由。
「我……這……」乍一聽到這名字,齊翔的臉色一變,表情浮現明顯的為難,「這個人……」
「齊叔。」齊翔推搡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唐堯冷聲打斷,他的聲音低沉強硬,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制意味,「……你也不想我跑到這裡來為難你的,對吧?」
「對!對!呵呵……」齊翔尷尬地笑著,連連點頭,「那……那我幫您約杜天痕。」
當夜。
某個環境清幽的禪意茶館中。服務員正在禮茶,她動作優雅而緩慢地泡出清香的茶水,演示著古老平靜的茶道,然後微笑著端給眼前的客人品嚐。
齊翔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只覺得如坐針氈,最後揮了揮手,索性讓服務員先出去了。
包廂裡安靜下來,齊翔才大大的歎了口氣。
這是他和杜天痕約的地方。
之前,他和唐堯保證,三天內肯定約到杜天痕,到時候就在海口見面,但是實際上,他緊急約了他,事先得見一面……他那麼多把柄在杜天痕手上,要是不先攛好口供,萬一他在唐堯面前亂說怎麼辦?
會害死他的!
「叩叩!」
過約定時間近十分鐘的時候,包廂的門才被輕輕叩響,接著推拉式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拉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自行抬腳進來:「齊老闆,好久不見!」
「你遲到了十分鐘。」齊翔指了指牆上的掛鐘,然後又悶悶地喝了杯茶,「快坐坐坐!」
「果然是很著急……」杜天痕若有所思地低聲一歎,順勢在齊翔的對面坐下,還未問清事情,倒是先為自己此行開了價,「加急的事件,我一向收三倍的錢,齊老闆知道的吧?」
反正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所以先開價也未嘗不可。
「哪裡是辦什麼事?只要你說幾句話,價錢多少都好商量。」齊翔揮了揮手,滿臉都是愁容,「之前我利用唐家的關係,在海關那裡幫你進出口了不少貨,你還記得的吧?」
杜天痕點點頭,眉峰卻微擰,被問得有些不悅:「那個時候,齊老闆也是收了我一大筆佣金的,咱們這是互惠互利的生意。齊老闆問這個做什麼?先說好,運什麼貨,可不是我們的交易內容。」
他利用齊翔的關係打通了海關,幫另一位黑老大銷贓,從中提取高額報酬,至於付給齊翔的那筆錢,和高額報酬比起來,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這就是他做生意的方式。
「我對你運什麼不感興趣。」齊翔打斷,心急地傾身過去,手指在紅木桌面上敲了敲,「我是要你把這件事忘了!被問起來的話,就說不知道!」
要不然唐堯知道他這麼賺錢,會怎麼對付他?
那些畢竟都是唐家的資源!
「什麼意思?」杜天痕卻是臉色一沉,他天性敏銳,瞬間就覺察出了齊翔是話中有話,「什麼叫『被問起來』?」這句話讓他聽得很不舒服,像是……不小心踏入了危險之中。
「唐家今天找上我了,唐堯親自來打聽的,還說起了你的名字……」齊翔滿臉的堅定,「我不知道他想對我做什麼?但總之到時候無論他問什麼,你就都……」
「唐堯來了?」齊翔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杜天痕快速打斷。
他神色一緊,一改適才悠然鎮定的模樣,猛地從對面的座位上站起來。看著灰白愁苦的齊翔,他現在只想罵他蠢貨:唐堯真正要找的,恐怕是他才對吧?畢竟他在他的車上動了手腳!
原本他是想給唐堯一個警告,到時候和唐堯談判,讓他讓出緬甸那邊的貿易權也容易,誰知道最後那點小型炸藥並沒有起作用,唐堯反向開始追查……
他都盡量收手,盡量避開了!
齊翔這個蠢貨,竟然就這麼把他叫出來!
「他今天才到的海口,我和他說好了,三天之內聯繫到你。這樣吧,明天晚上我安排你們見個面,你就……」齊翔還沉浸在自己的主觀臆想裡,而杜天痕早就呆不住了,抬腳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兒?」齊翔不由一急。
杜天痕沒好氣地吼出來:「你覺得唐堯會按你的規矩來麼?」
一旦唐堯知道他們今天見面,他就有危險了!唐堯那種個性的人,會傻乎乎的等到明天會面?
「嘩啦!」
杜天痕大力地拉開木門,想要快步離開,可剛一仰頭,便愣住了——接著,他雙手舉過頭,臉色慘白著,一點點退回屋內,腳步遲鈍又緩慢……
「你說得對。」唐堯微微一笑,舉槍的右手單手把子彈上了膛,「我不會按照他的規矩來。」
同一時間,美國。
因為時差的關係,此刻這裡正是晨曦微露,光線從窗戶投射進來,很快明亮了整個房間。唐禹揉了揉發痛的眉心,抬手去拿一旁的咖啡杯,卻發現裡面已經空了。
又是一夜未眠,他已不記得他喝了幾杯咖啡。
「唐先生。」下屬敲了敲門走進來,看到他又是徹夜未眠的慘淡臉色,詫異地愣了愣才繼續匯報,「這是緬甸那裡的最新資料,確實有個想囤貨的老闆,不知道姓名,大家都叫他三叔……」
「三叔?」唐禹若有所思地低喃,從下屬手裡接了那份資料,翻閱了幾頁以後,才緩緩地說出判斷,「看來,那個人是有些年紀的大叔了啊……」
「這和年紀有什麼關係?」下屬不解。
「有關係。」唐禹恨鐵不成鋼地瞥他一眼,「說明他幹這一行有些年頭了,我們不好輕敵。」
下屬這才瞭然地點頭,安安靜靜地在一邊等,直到唐禹把資料都看完了,他才納悶地表達自己的疑惑:「既然唐堯已經親自接手那塊的貿易了,我們為什麼不看他們鷸蚌相爭?」
這兩個人都不好對付,都不是省油的燈!
到最後,他們之間必然是有一場惡鬥的……為什麼不到時候坐收漁翁之利呢?反正,他們原本的目的也就是進入唐家,取回他應得的東西!損損唐堯的元氣,他們辦事不是更容易麼?
唐禹沒有答話,在下屬翹首企盼了良久,甚至以為他要忽略這個問題不回答了,唐禹才開了口,卻是輕描淡寫地拋下一句:「我改主意了。」
他的確改主意了!
在秦歡顏選擇善待他的時候,他先前的全盤計劃就開始動搖了;
在那天唐堯把秦歡顏交給他的時候,他就徹底推翻計劃,改了主意……
他之前想進入唐家,所謂的目的,歸根結底,只是想要一個說法——一個承認他是唐禹,不讓他當替身的說法!一個給他應有的親情,不再把他當成虛無的說法!
但是真正靠近唐家,他想要的東西又不一樣了——
他沒有執意地想做回「唐禹」,他想作為一個叫「唐禹」的陌生人,重新和他們認識!
這樣,他這一輩子,才真正不是替身。
至於親情……
他也不是非要不可,有他們對他的善意,也就夠了。
其實,他和唐夫人接觸過幾次,反倒是覺得唐堯也挺可憐的——他原本想和唐堯爭唐家,爭親情,到頭來卻發現,唐堯其實也沒得到多少!現在的這個唐家,是唐堯十六歲以後自己打下的江山;至於親情,明明都是唐夫人的兒子,他也沒看見唐夫人多重視唐堯……
反而他冒充唐禹回歸的時候,唐夫人才特別熱情……
其實真沒什麼好和唐堯爭的!
他們都已經輸了,輸給一個已經死掉的人。
「對了,聽說那個三叔最近弄到一批貨,量不是很多,但也足夠他狠賺一筆了……」下屬想到了一些,連忙匯報,「唐堯說不定最後也會找上他,我們……」要不要坐視不理?
「給東南沿海的緝~毒~隊打個電話。」下屬的建議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唐禹快速打斷,他合上了那份資料,不容置疑地決斷,「那些貨,不能流入內地。」
頓了頓,他繼續部署:「準備點人吧,近期我們可能去一趟緬甸。」
既然那邊的動~亂是他引起的,那他就負責把它擺平!唐堯十六歲就撐起整個唐家,為唐家打下不小的江山……他也可以!
另一邊。
茶藝館的包間內,氣氛已是壓抑至極。唐堯跟著走進來,反手拉上了推拉門,便讓三個人都困在這個包廂裡。黑色的槍口直指杜天痕的眉心,他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而齊翔剛剛趕走了服務員,這一切都不會有人發現……
「齊翔你們陰我?!」杜天痕依舊雙手舉過頭,不敢有什麼大動作。他只能恨恨地轉頭,憤然地朝齊翔低咒出聲,「故意引我出來,還埋伏我?」
被點了名,齊翔才猛地回神,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臉色近乎扭曲地找回自己的聲音:「唐少您怎麼……您不是今天晚上出去逛逛海口的麼……」
他明明這麼安排好的啊,而且當時唐少也是點頭同意了的!
為此,他還特意安排了美女相伴,全程都是能提供全方位服務的……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美女還是他的心腹,說好了唐堯有任何異動,都立馬短信匯報給他的!
她到現在都沒有傳任何簡訊過來啊!
「是啊,我逛過來了。」唐堯似笑非笑地聳聳肩,看著齊翔臉色灰敗又震驚的模樣,他慢條斯理地繼續出聲,「至於那個女人……抱歉,我對別人用過的女人沒興趣。」
話鋒一轉,他繼續出聲:「好像在某個路口被我扔下車了,不知道目前還在不在人世……齊叔,如果你關心的話,要不要出去順便打聽一下情況?」
「我……」齊翔一愣,下一秒如蒙大赦:這是要讓他走啊?
太好了!
只要能放過他……杜天痕的死活他根本不管!
「我立馬出去看!立馬出去看!」他連連點頭,小跑著越過杜天痕,窩囊得連忙逃了出去。
*******************
包廂內終於只剩下唐堯和杜天痕兩人。
原本窄小的包廂似乎空曠了幾分,但是氣氛卻越發壓抑。杜天痕盡量不去看唐堯那個黑色的槍口,暗暗地調整著呼吸,半晌嗤笑一聲,正式開了口:「唐少既然有話說,不如先放下槍?」
他很聰明,也很狡猾。他衡量了一下——唐堯要是想殺他的話,應該早就動手了!隔了那麼久都沒有開槍,想必是有話要說……等於他有了生的可能!
唐堯微微一笑,利索地收了槍,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在金三角為誰服務?」
他對杜天痕這種「中間人」的興趣不大!斬草要除根,既然整件事都是由金三角貿易引起的,他不如直接找出幕後最高領導人,然後連根拔起……
「呵呵……」杜天痕乾笑兩聲,身體不動聲色地往窗口移,「唐少的問題……真是一針見血!」
「是麼?」唐堯淺淡一笑,懶懶開口,「那就趕緊回答。你也不想真見血的,對不對?」
「金三角的老大這麼多,不知道唐少想要聽的……」
「乒!」
杜天痕試圖虛與委蛇,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唐堯已直接掏槍,正對著他開了一槍。消音手槍發出一聲悶響,子彈險險地擦過杜天痕的臉頰……
他只覺得臉上一熱,再一摸,便是一手的血!
「你知道我想聽什麼的。」唐堯拉了拉保險閥,瀟灑地又上了顆子彈,「我不喜歡浪費時間,所以別也用你的命陪我玩。」
「是三叔!」杜天痕被嚇到了,連臉上的血都來不及擦,他連忙抬手投降,「那個想搶唐家之前生意的人,人稱三叔!你不要開槍,我都告訴你,都告訴你!」
唐堯這才滿意地收了槍。
他抬手示意杜天痕繼續,自己則隨手撈了張椅子,悠然地在對面坐下:「說說吧,怎麼才能找到他?」
「他在緬甸,都住了好幾個月了,就是想拿到大批囤貨發財的。那個人……」杜天痕不敢怠慢,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一點點都說了,「……他現在就在……」
可是剛說到關鍵處,唐堯的手機卻響了。
突兀的手機鈴聲在包廂內迴響,唐堯的眉頭微微一蹙,低頭要拿手機。而杜天痕卻趁著這一瞬間的空隙,猛地撲到窗口,直接便躍了下去……
他拼了!
反正留在這裡,一旦他把三叔的消息說完,也是生死未僕的,還不如趕緊逃!
「該死!」唐堯低咒一聲追過去——這裡是二樓,下面都是黑漆漆的小巷,縱橫交錯的很多岔口……還是讓他跑了!
手機的鈴聲還在繼續,唐堯不耐地按下接聽鍵:「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