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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步 文 / 果木子

    兩人一走,王氏又聽龔嬤嬤回稟了院子裡的事,便早早地沐浴完叫焦嬤嬤進來鬆筋骨,焦嬤嬤見王氏有點兒感傷,便說了小八哥兒的話來給她逗樂,王氏心情好了些,卻由著小八哥兒想起了今兒上午閒聊時三夫人董氏說的另外一件事。

    「你曉得三府街的吳員外家麼?」王氏趴在榻上閉著眼睛問。

    焦嬤嬤正給她拍打一直手臂,聞言想了想,輕聲回道:「老太太說的是前些年沒了男人,結果被族裡的親戚一窩蜂過來鬧著霸佔家產的吳員外家嗎?」

    王氏含糊地「唔」地唔了聲,說:「後來到底沒分成,聽說是房裡留下個兒子?」

    焦嬤嬤道:「哎,是留下個遺腹子,多虧留下這這條根兒,不然吳員外的萬貫家財定然是保不住,若沒有這個兒子,當初吳家那班如狼似虎的族人不把那母女倆逼死才怪,說起來也是夠讓人唏噓的。」

    王氏聽她說完又問:「聽說那孩子很是聰明,幼時還有些小名氣的,如今卻不行了。」

    「嗐,聽說是」,焦嬤嬤排打往兩隻胳膊開始給王氏按捏後背,說:「那麼大的家業,這幾年的功夫都給敗完啦。奴婢前個兒出府買絲線,臨街碰上一夥人正追趕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一街的人指指點點,說是這孩子又在賭坊裡欠了債,賭坊的人要去拆他家的老宅呢!」

    王氏道:「庶人之子,規教不嚴,果然是成不了氣。」

    焦嬤嬤道:「老太太說的是,不過這事在坊間傳倒另有一說法,您也知道,這外面的婆子媳婦們閒來無事最愛揣摩個是非出來,野貓叫個春她們都能拿來當話消磨一陣子。」

    王氏倒似來了興致,翻身坐起接過帕子擦了把臉,道:「左右這會子睡不著,說來我聽聽。」

    焦嬤嬤過去將安神香換上,便過來跪坐在踏前與王氏閒話:

    「奴婢也是前個兒聽買絲線那掌櫃家的說的,聽她的話,那孩子變成如今這個樣也是有原由的。

    說是吳家族裡的親戚們眼紅吳員外的家財,自己分不著,也不叫人家留著享富貴,隔三差五的便要去瞧瞧這孩子還好著沒。後來吳劉氏被他們鬧煩了,索性不叫人進門,孩子出去也是要跟一大幫子人護著。後來不知是誰出的主意,弄了個還那孩子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廝來,買通了牙婆,賣進吳家去。

    那小廝鬼靈鬼靈的,會的也多,沒多久就將小少爺哄得服服帖帖,八、九歲上的孩子本就貪玩貪新鮮,伺候的小廝又是吃的、玩的、樂的無一不通,成日裡不幹別的,竟給他主子鑽營些不正途的東西。

    他的小主子漸漸就被他帶的野了心,課業荒廢不說,背地裡還交了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一個個拚命把他往懷裡帶,那還有好兒?

    等吳劉氏發現的時候,兒子已經收不走心了,並且已然大了,吳劉氏根本管他不住,他又學了一套甜嘴蜜舌的功夫,成日將自己母親哄得團團轉,而煙花柳巷、賭坊玩市早成了常客。幾年下來,這孩子已是一身惡習,全變了一個人,吳劉氏哭哭罵罵全不頂用了。

    大家都知道他家資豐厚,聯起手來下套的時候估摸也不在少數,有人有心為之,家裡就是有金山銀山也經不住折騰呀,聽話說,吳家的老底如今已然被掏空了,唉,好好的一份家業就這麼被毀完啦,可真是作孽呀。」

    王氏微微蹙著眉,道:「是作孽,那吳劉氏也太不警醒了些。」

    焦嬤嬤道:「是,街邊巷尾的婦人閒話兒,奴婢這麼一說,您也就當個消遣一聽,沒準她們改天就又將這事變了個樣兒呢。」

    王氏吁了口氣:「怪不得今兒老三媳婦說是不敢給小八尋小廝呢,八成是聽婆子說起這事驚了心了。」

    焦嬤嬤道:「吳家和咱們府裡怎生好比,咱們府上規矩嚴正,貼身的丫鬟和小廝大多也是家生子,沒有那樣的,而且八哥兒也小呢。」

    王氏若有似無的應了聲,闔上眼不說話了。

    焦嬤嬤展開一床薄薄的毯子給她蓋在身上,垂手退了出去。

    刻後,龔嬤嬤進來,在她耳邊輕聲道:「老太太,奴婢服侍您躺下吧。」

    王氏驀然睜開雙眼,盯著她看了片刻,龔嬤嬤被嚇了一跳,又喚了一聲:「老太太?」

    王氏回神,揉揉眉間說:「你昨上的夜,今兒就換那兩丫頭吧。」

    龔嬤嬤道:「奴婢不礙事的,給老太太上夜反睡的更踏實呢。」

    王氏動了下嘴角,不知是不是要笑,吩咐說:「聽我的吧。」

    「哎」,龔嬤嬤不敢再多說,轉身去換了白露白霜進來,王氏盯著她的背影眼眸微深,躺了一會兒叫道:「白霜。」

    白霜在裡間下榻上,披著衣服起身:「老太太。」

    王氏一招手,白霜附耳過來,聽見王氏低聲吩咐:「明兒一早你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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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大早,卯時還未到,長房就先行到王氏這裡請了安,王氏吩咐了幾句,又叫龔嬤嬤去前頭賬房裡支五十兩銀子給寺裡添香油錢,今兒這日子特殊,鄧環娘不便多說,看著王氏的意思,自己便也添了三十兩。

    打發鄭明珠和鄭澤瑞出了松菊堂又想起來紅螺寺的泰安師傅做的漿水菜極好,大約是寺裡的水不同,味道總是異常爽口,每次去泰安師傅總是要給送上一小罈子的,王氏趕緊又吩咐白露準備幾樣點心和乾果,讓小丫頭送去前院交給龔嬤嬤一併交代給鄭明珠。

    白露打點好東西招手叫過一個小丫鬟:「沉水,去趟前院把東西送去,讓龔嬤嬤一併給大姑娘帶上。」

    沉水乾脆地答應一聲,看了站在廊下候著的焦嬤嬤一眼,轉身小跑著去了。

    過了一會兒回來回話:「老太太,奴婢把東西都交給龔嬤嬤了,龔嬤嬤正在跟長嶺交代路上的事呢,馬車都備好了,這就要出發啦。」

    「嗯」,王氏喝了口早上的羊乳羹,覺得有點兒膻,喝了一口便放著不動了,隨口問道:「交代路上的什麼事?長嶺又不是車伕。」

    沉水道:「好像是官道小路方便什麼的,他們聲音很小,見奴婢過去就沒再說了,所以奴婢也只模糊的聽見了這幾個字。」

    王氏眼皮動了動,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揮手讓小丫鬟沉水下去了。

    今兒不是往常,各房的人也都沒敢過來閒話聊天,王氏便讓白露捧了佛經來讀,一上午也就過去了。

    紅螺寺離得不近,鄭明珠和鄭鄭澤瑞按例要在寺裡用一頓素齋,大約得到下午申時才能回來。

    王氏照舊歇了午覺,起得有些晚,焦嬤嬤給她按摩完之後她也沒立即起身,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當年沒出閣之時的趣事,後來就說到焦嬤嬤當年離府嫁人,王氏便慨歎:「你也是,當年出了那麼檔子事怎麼也不早些來尋我?我雖把你放出府嫁人了,但咱們十來年的主僕情分還在,我還當是你忘了我這個主子。」

    焦嬤嬤歎道:「奴婢就是忘了自己個兒是誰也不能忘了主子啊!事一出奴婢便想到主子了,可那畢竟不是什麼好事情,奴婢又怕給主子添了麻煩,猶猶豫豫不敢上門,後來好容易求來了,門房上都換了人,她們忙又不認識奴婢,估計就也沒往心上擱。」

    王氏仔細回想了一下,那會子似乎剛把龔嬤嬤提上來管事,她動作倒快,先把人換了一圈。

    王氏右手的手指無意識的動了動,焦嬤嬤留意到了她這個小動作,這幾乎表示王氏對某事有所不滿了,她點到為止,轉而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不說也罷。老太太眼下要起麼?大姑娘和四少爺應該快回來了,這麼大熱的天,兩人這一趟估摸熱壞了。」

    王氏伸一伸胳膊,說:「起吧,申時快過了吧?」

    「嗯,申正二刻了,老太太」,龔嬤嬤在外面聽見了王氏起身的動靜,挑簾進來回道。

    王氏由二人伺候著起了身,梳洗完,龔嬤嬤問了晚上的菜單,王氏安排了,又挑了兩匹料子讓人給鄭澤昭做衣裳,這一忙活便要過了申時,王氏看看日頭,道:「怎麼還沒回來?讓人去前院看看。」

    看了之後,並沒有馬車的蹤影,龔嬤嬤在一旁勸道:「興許是天熱,打寺裡走的晚些。」

    王氏點點頭,酉時二刻的時候,鄭佑誠和鄧環娘過來了,鄭佑誠看了一圈道:「還沒回來?我當時他們已經在母親這裡了。」

    王氏道:「沒有,我這也正想著呢,應是快了。」

    鄭佑誠倒也沒太當回事,便在這坐著同王氏說話,又過了兩刻鐘到了酉正仍是不見車馬的影子,王氏便皺起了眉。

    鄧環娘道:「要不然,派人去接應接應?」

    雖說這夏日裡酉正十分還是大太陽懸空,但畢竟是兩個孩子,鄭佑誠點頭道:「我派人往官道上去接應一段。」

    王氏點了點頭,鄭佑誠出了正屋,剛到院子,白霜一頭汗的跑進來稟道:「老太太,大老爺,大姑娘和四少爺的馬車讓人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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