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劍鋒一邊說著，一邊招呼他們上樓，楊康這才發現，這地方居然沒有電梯，而羅劍鋒家在九樓，他們得走上去。
「你這每天上上下下的，還真是鍛煉了身體。」楊康爬到五樓的時候，不無感慨的說道。
「這不是沒法子？」羅劍鋒說道，「我要有錢，我也買個電梯房——對了，小王爺，城裡現在房價貴嗎？」
「還成吧！」楊康說道，他對於房價也沒有太大的印象。
三人說著閒話，終於爬上九樓，楊康喘了一口氣，說道：「真不容易，你奶奶也每天這麼上上下下？」
「哪裡啊！」羅劍鋒歎氣道，「我奶奶一般不出去，如果非要出去，也得磨蹭半天。」說話之間，他拿著鑰匙開了門。
「奶奶，我回來了！」羅劍鋒說著，就大步向著裡面走去。
屋子裡面，擺放著簡陋的傢俱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一個滿頭亂糟糟白髮的老婆婆，正在一張已經破敗不堪的沙發上坐著，看著電視。
聽得羅劍鋒說話，老婆婆轉身看著他。
「阿峰回來了。」老婆婆巍巍顫顫的站起來，隨即，她就看到楊康等人，頓時就說道，「啊，你還帶了客人回來？」
「是！」羅劍鋒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老婆婆面前，扶著她坐下來，說道，「奶奶，你的那個枕頭我賣掉了，來來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高中時候的同學。你別看著他年輕，如今可是自己開著店做老闆的。」
「婆婆，你好！」楊康忙著問好。
「好……」老婆婆的耳朵似乎不怎麼靈光了，羅劍鋒說話的嗓門很大，但就算如此，似乎老婆婆聽著還是比較吃力。
但是楊康向她問好，她還是知道了。
「阿峰，你和我說，那枕頭賣了多少錢？」老婆婆一把抓過羅劍鋒，急急問道。
「奶奶。我這同學給了我五萬呢。」羅劍鋒忙著說道。
「阿彌陀佛！」老婆婆聽了。忙著合掌念佛，說道，「謝天謝地，有這個五萬。又能夠撐一段日子。唉……」
「婆婆。這枕頭應該有一對，還有一隻呢？」楊康忙著問道。
「什麼？」老婆婆忙著問道。
郭胖子看了看楊康，剛剛進門的時候。他就聞到一股霉臭味道——他是無所謂，但是，他從大傻口中得知，楊康有很強的潔癖以及控物癖，當年他們跟著他一起廝混的時候，他都強烈要求過，衣服必須穿整潔，書包也要收拾乾淨，可以是舊的破的，但必須乾淨整潔。
這羅劍鋒家裡，小一點就算了，可實在是太髒了。
羅劍鋒也費了一點口舌，才算讓自家奶奶明白，楊康是想要問她另外一隻枕頭。
「這個枕頭，只有一隻。」老婆婆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不可能啊？」楊康愣然，出閣的陪嫁品，又是床上用品，怎麼可能只有一隻？這絕對不可能。
「奶奶，你想想！」羅劍鋒記得楊康剛才說過，如果能夠把另外一隻找出來，可以給他二十萬，自己父親的醫藥費，還有將來的生活，可都指望著另外一隻枕頭。
他也覺得楊康說得有道理，這枕頭只有一隻，價錢自然是大大的打了折扣，如果能夠找出一對來，又另當別論。
「沒用的，不用想，這個枕頭就只有一隻。」老婆婆說道，「不過，有另外一樣東西，可惜也只有一半。」
楊康聽得她這麼說，心中好奇，問道：「還有一樣是什麼？一半就一半，你拿出來給我看看，如果可以，我也收！」
「你等著！」老婆婆說著，就站起來，帶著羅劍鋒走到裡面房間，不多久，就捧出來一個破布包袱。
楊康好奇，接過打開，一看之下，他頓時就有些回不過神來，包袱裡面包裹著的，也是上好的纏絲瑪瑙用金絲編織而成，但這次不是枕頭，而是方方正正第一塊，他看了看，寬度在一米二左右，長度卻是只有一米，另外一頭明顯就有拆開過的痕跡。
頂端金絲編織的花紋，依然是富麗堂皇的牡丹花，花式端莊大氣，一看就不是凡品，楊康試著利用太陰寶鑒看了看，寶氣瀰漫，而透過原本看著暗淡無光的紅色瑪瑙，裡面卻是鮮艷奪目的艷紅色。
這瑪瑙放置久了，又沒有妥善包養，導致它看起來就想黑紅色的玻璃一樣，還髒兮兮的。而金絲被污物沾染，也不復原本的光澤閃耀，看起來死氣沉沉，讓這原本應該耀眼生輝的寶貝，如今看起來破舊不堪，似乎丟在路邊，都沒有人撿。
「這是蓆子？」楊康問道。
「是的，枕席枕席，這就是蓆子。」老婆婆這次倒是聽清楚了，說道，「以前我們金陵這邊嫁女兒，陪嫁品中，棉被枕席，都是必不可少的。」
楊康也知道有這個風俗，連連點頭道：「婆婆，你說得對，但是這另外一半呢？怎麼就拆掉了？」
老婆婆想了想，這才說道：「這話就說來長了，我那個時候還年輕，小伙子，我那個時候，一准還沒有你大……唉……
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大姑娘，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娶了一個嫂子，沒想到嫂子很是厲害。」
從老婆婆的敘述中，楊康很快就弄明白，原來，當年這老婆婆年輕的時候，原本家境還不錯，祖上手裡有些東西，老婆婆的奶奶，是民國時候某個人家的大家閨秀，很有知識，
這東西就是她當年偷偷的積攢著，準備留給自己孫子孫女的。
孫媳婦進門，那位老奶奶就把一對蝦須鐲給了這個孫媳婦。
老婆婆還特意強調，那是金的，純金的——但楊康是做古玩生意的，他自然知道，如果是清代時期的蝦須鐲，事實上都不會太重，當然，和現在那種只有二十來克的鐲子比較，那個時候的鐲子還是很重的。
一對蝦須鐲，如果是清代的，估計應該有二兩多，清代蝦須鐲一般的二兩一隻，但是，那時都是十六兩為一斤，現在港城那邊出售黃金，偶然還會用這種計量方式。
但是，孫媳婦卻是不滿足，很是妒忌那位老奶奶疼愛孫女，孫女出閣的時候，老奶奶把一隻枕頭一張舊蓆子給了她，結果，孫媳婦就大鬧了一場，迫不得已，老奶奶就把另外的頭面也拿了出來給了孫媳婦。
可是，就算如此，孫媳婦還是不同意，最後竟然強行把那張蓆子拆去了一半留下來。
楊康想了想，問道：「婆婆，你和你娘家人，還有聯繫嗎？」
「早幾年還來往過。」老婆婆老老實實的說道，「但是，自從我那哥哥去世，有五六年沒有往來了。」
楊康看向羅劍鋒，而羅劍鋒卻是會錯了意，有些著急的問道：「楊同學，這個蓆子你收嗎。」
楊康想了想，這才說道：「如果有完整的，我自然收，可如今只有這麼一半……」
「楊同學，你做做好事，收了吧！」羅劍鋒急道，「你看，你這大老遠的跑了這麼一趟？哪怕便宜點……」
楊康點頭道：「好吧，如今你爸爸病著，我們又是同學，不說別的，就沖當年同學份上，我也理應幫忙，這蓆子我收下，就照著我們原本說的價錢，你看可好？」
「這——」羅劍鋒聽了，連連搓手，說道，「二十萬？真的？」
楊康點點頭，他感覺，他就是心腸太軟了，事實上這蓆子別說是二十萬，隨便給羅劍鋒二萬塊，他就感激涕零了。
可是，念在當年的同學情分上，念在這個同學曾經給他塗改過試卷的份上，他還是準備準備厚道一點。
「我寫一份轉賣協議。」楊康說道，「你家可有紙筆？」
只是可憐羅劍鋒自從從學校畢業，還沒有摸過紙筆，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楊康無奈，只能夠找了一個香煙盒子，撕開——也不知道羅劍鋒從什麼地方找來一支鋼筆和墨水，楊康折騰了一氣，才算讓那支能夠寫字。
最後，他寫好轉讓協議，讓羅劍鋒簽字之後，他還讓他用墨水摁了手印，然後把那張轉賣協議以及和那半張蓆子收拾好，用手機轉賬二十萬給羅劍鋒，這才說道：「羅同學，你可知道你奶奶的娘家？」
「去過！」羅劍鋒說道，他看著那二十萬入賬，幾乎懷疑自己身在夢中。
「你能不能去問問他們家，那另外半張蓆子，賣不賣？」楊康說道，「你看看，一個枕頭就算了，好歹是完整的，這如今，半張蓆子——你讓我怎麼辦？如果不是看在同學份上，我真不收的。」
羅劍鋒想了想，這才說道：「楊同學，小王爺，我那個舅老爺家距離這裡並不遠，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楊康思忖片刻，點頭道：「好！」
隨即，他看了看老婆婆，問道：「你奶奶不用人照顧？」
「不用，奶奶手腳還利索，再說了，我送你們過去，如果生意談成了，晚一點我就趕回來了。」羅劍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