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康心中嘀咕了一聲:「誡子椅?」
由於椅子背上鑲嵌著的石料凸凹不平還不光滑,這樣的椅子,你坐在上面,自然不能夠慵懶的、舒服的背靠著椅子,而是必須抬頭挺胸,坐得筆直。
當然,如果是平時,誡子椅就誡子椅吧,楊康真的沒有那麼驕傲,如果是王其英讓他坐一下子玩玩,他一點意見都沒有。
或者說,這玩意是他家的,他也不在乎坐一下。
但是,如今這張椅子放在這裡,而他們幾個人都已經入座,單單留下這麼一張椅子給他,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要是一屁股坐下去,豈不是自認自己是晚輩?
誡子椅——不就是長輩訓誡自己子侄輩的椅子?提醒晚輩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長輩面前要恭敬有禮?
楊康四處看了看,問道:「有服務員嗎?給我把這張椅子換掉。」
他多少有些明白,為什麼秦教授會氣的拂袖而去了,真的,如果他們也是用這麼一招來對付秦教授。
那個老頭,可是一直被一群富商當小孩子一樣哄著逗著,何事被人這麼戲辱過,他不氣得轉身而去,那才叫奇怪了。
但是,這個餐廳裡面似乎沒有服務員,他四處看了看,也沒有看到有空餘的椅子。
「小伙子,就吃個飯,換什麼椅子啊?」年齡最大的那個老者開口說道。
「就是!」那個三角眼的老婆婆也這麼說道。
「快點吧,吃完飯還有正經事情。別婆婆媽媽的。」另外一個中年人開口,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我們這麼多等你一個人,結果來了還要換什麼椅子?搬個沙發給你好不好?」
「如果有,最好不過!」楊康看了他一眼,說道,「要是沒有,把你的椅子換給我也成。」
「算了算了,吃飯吧!」另外一個也開口。說道。「小伙子,別計較了。」
「我很想不計較,但是,這張椅子我真坐不得。」楊康淡然笑道。「或者我應該這麼說。如果我坐了這張椅子。你們就只配站著。」
「小伙子,你怎麼說話呢?」另外一個女子,脾氣似乎有些火爆。當場就氣的變了臉色,說道,「你把我們當什麼,你坐著,我們站著?你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架子啊?」
楊康看了她一眼,溫和的笑道:「大媽,你火氣太大了,哈……火氣大容易變老。」
「你——」那個中年婦人氣得像河豚一樣,連著胸口都鼓鼓的。
「如果不換椅子,那就算了!」楊康依然笑呵呵的說道。
「對對對!」那個老者再次說話道,「小伙子,來來來,坐下來吃飯吧。」
「我也不吃飯!」楊康搖頭道,「我可不是隨便什麼人請我吃飯,我就會賞光吃飯的。」說著,他直接轉身就向著外面走去。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窺。
為首的那個老者臉上首先有點掛不住,說道:「這都什麼事情啊?哼!」
「他以為他是誰啊?」三角眼的女人也說道。
「聽說是金陵城裡的一個古玩商人。」其中一個中年人說道。
「得了,我就說——」另外一個人插口說道,「果然是商人,就是市儈。」
楊康站在花廳門口聽著,聽到這裡,忍不住搖搖頭,轉身順著走廊,向著另外一邊走去。他也不認識路,只想著找個人問問,王其英在哪裡?讓他帶自己過去,或者說,隨便安排他在什麼地方等著也成,反正,他不想見到那群人了。
那群人應該就是王其英口中那群成事不足,只怕敗事也不足的人。
這年頭,想要「成事」固然不容易,但想要「敗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成王敗寇,真的都不是普通人能夠做的。
但是,當他穿過走廊,他就發現他似乎把方向弄反了,他走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小院落裡面。
院子裡面,有著一棵偌大的銀杏樹,樹下,放下一張竹製的躺椅,旁邊,還有竹製的小几,几案上放著一壺清茶,還有幾樣茶點。
應該是有人剛才在這裡納涼,現在卻是不知道去了哪裡。
楊康順步走了過去,然後就順勢坐在躺椅上,想了想,王其英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算了,他就在這裡坐坐,反正,等著他忙活好了,總會找自己的,他既然有事,那麼他還是不要打電話騷擾他了。
卻說王其英走到裡屋,在一間書房門口,輕輕的敲敲門。
「其英,你我兄弟,還這麼客氣做什麼?」裡面,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的年青人,笑呵呵的說道。
「大哥,你找我有事?」王其英走進書房,問道。
「沒什麼。」那個年青人就是王其英的堂哥——王其正,「就是我今天有些鬱悶,找你過來說說閒話。」
王其英有些好奇,今天他這位大堂哥似乎有些不如意?想想,他這個大堂哥也算是天之驕子,年紀輕輕步入宦海,如今不過三十出頭,放在古代的官職中來算,他也算是一方諸侯人物了。
年少得志,自然讓他的氣勢更上一層樓,帶著那種盛氣凌人的驕傲。
「怎麼了?」王其英在他身邊坐下來,問道,「我給你請了一個鑒定師回來,你又把他丟給
那些人去?他可我是朋友,你讓那些人別鬧太過分了。」
王其正有些心煩氣躁的揮揮手,說道:「那些人就是這樣了,你指望他們鬧過分,也鬧不了的,頂多就是弄點小樂子,放心。再說,現在那些鑒定師,你就應該殺殺他們的傲氣,一個個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王其英聽了他這麼說,也就不說什麼了,心中想著,明天好好的對楊康陪個不是吧,反正,楊康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爺爺又念叨你了?」王其英問道。
「爺爺沒空念叨我。」王其正說道。
「那你煩惱什麼?」王其英問道,「大伯想來也是沒空念叨你的。」
「其英,人活一輩子,圖的是什麼?」王其正突然問道,「人生短暫,不過短短幾十年的光陰而已,人活著,為名為利,都是為著讓自己活得更好,活得更久一點,對吧?」
「對!」王其英笑道,「大哥,你不會想要找我探討人生理想吧?」
「哈……」這次,王其正只是笑著,說道,「我今天碰到一個人,他說了一句話,讓我感覺——一言驚醒夢中人啊!」
「他說什麼了?」王其英還是很好奇,自家大哥的心智的相當堅強的,不是普通人能夠動搖分毫的,能夠一句話就讓他困惑,甚至煩惱,這人絕對非常牛叉。
「他說,如果生命的終點注定了是死亡,那麼,人類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貪婪——因為本性貪婪,想要擁有更多,所以人類去發明,去創造,去努力,前赴後繼。他說,貪婪不光是物質享受,還有精神……這是人的本性。」王其正說道,「他說,這才是推動人類明發展繁榮的本源力量。」
「聽起來很荒唐。」王其英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但是,似乎很是睿智,直指本源,就是有些赤/裸/裸的,讓人聽起來不舒服。」
「我也這麼說了。」王其正苦笑道,「但是他說,我們都被人類自己制定的規則束縛,所以,反而看不到了本源。」
「從人類有明記載開始,人類就一直被某種規則束縛。」王其英說道,「大哥,你有煩惱這個的,還不如煩惱煩惱別的。」
「我已經不煩惱了!」王其正笑了起來,如果一切都是貪婪,他為什麼要追求自己不想追求的東西,還生活得這麼累?或者說,他這三十多年,都是在為別人活著?
今天被那人一說,他突然發現,自己這三十多年,連著人生都是被人規劃好的,如今,他要在藍天白雲下,追求自己的理想。
「對了,我給你看個東西!」王其英摸出手機,翻出那幾張照片,說道,「你看,漂亮不?」
王其正好奇,從他手中接過手機,看了看,點頭道:「很漂亮,是誰?」
「我讓你看花瓶,沒讓你看人。」王其英沒好氣的說道。
「花瓶有什麼好看的,就算是真的,我去博物館,還不是隨便看?」王其正搖搖頭,說道,「人比較好看,嗯,介紹給我認識?」
「大哥,你有特殊愛好?」王其英聽得目瞪口呆,他這個大哥的身份有些特殊,平時接觸過的美女不計其數,也沒見他稱讚過誰特別好看,他還求介紹認識的。
「沒有,就是覺得好看!」王其正說道,「我也準備找個漂亮的養養……」
「什麼?」王其英摸了一下子自己的腦袋,說道,「大哥,你這什麼愛好?這要是傳出去,你這一世名聲就全毀了。你要是養個美女,人家頂多罵你好色,你要是養個男人,你算什麼?」
「我不和你說了,我過去了,別讓你那些人鬧太過分了,害的我明天又要登門給人家賠不是。」王其英說著,就從王其正手中接過手機,轉身向著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