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盤古高,地有你面皮那麼厚!」師爺哼了一聲,當即收起手電筒,看著楊康道,「大公子,當初歐墨風鑒定這畫是贗品,可有說什麼?」
「沒有!」楊康搖頭,說道,「我問過我爸爸,他說——歐老先生說『看不準』。」
師爺小心的把那幅畫收好,依然裝在皮套子裡面,遞給楊康道:「就我看來,這畫是真跡無疑,不過,我不是鑒定師,看過的不算數。」
「我也看不出什麼破綻。」楊康說道。
「令尊和周博民一樣也看不出破綻!」師爺一邊說著,一邊坐了下來,說道,「我看過的古畫不計其數,還真從來沒有走過眼,就我判斷,這畫應該是真跡無疑。」
這一次,楊康沒有說話,太陰寶鑒也鑒定這畫是真的,事後,他也反覆看過,確實看不出什麼來。
周博民在字畫鑒定方面,可能不如閬苑的那位專門鑒定字畫的賈先生,更不如歐墨風,但是,他畢竟也是正宗字畫鑒定師,並非那等招搖撞騙之徒。
「大公子,在字畫方面是沒有絕對的真偽之說。」師爺輕輕的歎氣。
「呃?」楊康有些不明白,沒有絕對的真偽之說?
「我有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這麼認為,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豈能以假混真,蒙蔽視聽?後來,我自己經歷了一些事情,我才恍然大悟。」提到這個,師爺輕輕的歎氣。
「師父,什麼事情啊?」馮秀才和郭胖子也從來沒有聽師爺提到過這事情,聞言詫異的問道。
「那時候我師父還活著,我只有你們這麼大,也一樣年輕氣盛——大公子想來也知道我們是做什麼的?」師爺問道。
「知道!」楊康點點頭,郭胖子和馮秀才都不瞞著他,他怎麼會不知道?
再說了。古董來自什麼地方,誰還不知道?除了傳承有序的有限幾樣東西,餘下的,還不都是來自地下?
「那時候。我和胖子的舅舅在豫州地帶發現了一座宋墓,規模雖然不大,但看著應該也是官宦人家的墓葬,宋代是金石學興起的年代,又是詩詞字畫的巔峰年代,官宦人家的墓葬,還是很值得走一趟的。」師爺說道。
「師父,你老可千萬不要說,你走空了?」馮秀才不按好意的說道。
「哼,你以為我是你啊?」師爺摸出香煙來。衝著楊康晃了晃。
楊康小心的把畫放在一邊,這才笑道:「師爺,我不抽煙。」
師爺聽得他這麼說,自個兒點了煙,抽了一口。吐出煙霧這才說道:「我們三個人,連夜把那座宋墓給掏了,除了幾樣瓷器和幾樣玉器外,還有一副字——你們都想不到,那是誰的字。」
「誰的?」楊康頓時來了精神,他原本還真沒有在意,宋代官宦人家的墓葬。怎麼多年過去了,未必保存完好,就算保存完好,字畫之類東西真的不好保存。
「蘇東坡的《赤壁賦》。」師爺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東西一旦拿出去,就不能夠保存了,見風就化了。所以,陳墨用墓土把它封了起來,養了幾年。幾年之後,我們想要出手那幅古畫,卻是遭遇了麻煩。」
「為什麼?」楊康不解的問道,如果是宋墓出土的蘇東坡的《赤壁賦》,理論上來說不太可能是假的,就算是當代有人臨摹,也不會署上蘇東坡的名字。
那個年代的讀書人,把臉面名聲看的比什麼都重要,抄襲神馬的只要有這麼一次,從此以後,名聲前途什麼的都毀了。
「因為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是真跡。」師爺輕輕的歎氣,說道,「老白那個時候還是火爆脾氣,一怒之下,這幅字就不準備出手了,然後一把火燒了一個乾淨。事後我想想,後悔的不得了。」
「主要是你們沒法子對人解釋古字畫的來由。」楊康聽了,心中也是暗罵吳白——這人脾氣真不好,好端端的傳世名作,就這麼毀了。
「《東京風華錄》的名聲也很大,但卻不是傳承有序的東西!」師爺輕輕的歎氣。
楊康在瞬間就明白,就算他們都認定這幅畫是真的,但是,如果某些大鑒定師認定這幅畫是摹本、是仿品,那麼,他們想要證明這畫是真跡,就存在很大的難度。
「大公子,明兒一早我帶著劣徒去趟京城。」師爺說道,「查查這畫的來歷,老白辦事,我一向不放心。」
楊康想到那個很會喝酒的老白叔,當即苦笑,他從郭胖子口中得知,吳白和郭胖子的舅舅,就是跑去京城查這幅畫的來歷的。
《東京風華錄》在古玩一行失蹤多年,音信杳無,不會就這麼平白無故的冒出來的。
「師父,我不走!」馮秀才先是一愣,隨即忙著叫道,「我這邊有些突破,我還不能夠走,今晚您老人家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師爺冷笑道:「你有什麼突破了,這次你把事情給我辦的亂七八糟,我還沒有問你?認打認罰?我等下好好賞你一頓板子。」提到這個,他就火氣很大,平時看著自己這個徒弟還好,怎麼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了?
「師父,我真有線索了。」馮秀才忙著說道,「我從姜巖那邊問出來一個電話號碼——」說著,他就把姜巖的事情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情?」師爺聽了,微微皺眉。
「師爺,姜巖倒確實是這麼說的。」楊康也是皺眉,想了想,他才說道,「我感覺——姜巖可能在說謊。」
「說謊?」馮秀才一愣,隨即叫道,「我……對啊,如果有一百萬,想要買兇殺人,製造一點意外很容易的,根本就沒必要委託姜巖啊?」
「我也這麼想!」對於這個問題,楊康苦澀的笑,「有一百萬想要我的小命很容易,多得是一些亡命之徒給他賣命,呵呵……我的小命還是很值錢的,而且,我已經知道那個電話的主人是誰了。」
馮秀才嗖的一下子,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但由於他已經跪了半天,血液不同,然後「噗通」一聲,再次跌在地上,雖然如此,他還是顧不上這麼多,急急問道:「小王爺,你……你已經知道電話的主人是誰了?這不可能啊?我讓猴子找人去查,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師爺氣不過,揚手給了他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頭上,罵道:「我怎麼就收了你這麼一個沒出息的徒弟?」
「師父,我可以保證,祖師爺當年也是這麼罵你的,我這麼沒出息,那是因為像你,你就沒有教好!」馮秀才摸摸腦袋,哭喪著臉說道。
楊康很想不笑,但是實在忍不住……
郭胖子扯過一張硬紙板,丟在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楊康問道:「小王爺,不開玩笑,你真的知道那個電話的主人是誰了?」
楊康慎重的點點頭,說道:「那天你們走了以後,我好奇,就拿著手機打了過去,沒想到——竟然打通了。」
「誰?」郭胖子一拳重重的砸在地上,罵道,「老子要扒了他的皮,這人簡直太壞了。」
「湯辰!」楊康說道。
「老子這就去扒了他的皮……等等……小王爺,你說誰來著?」郭胖子已經「嗖」的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但就在這個時候,他陡然回過神來,呆呆的看著楊康。
「大公子,你確定?」師爺聞言,也是變了臉色。
「確定。」楊康點頭道。
「他……他瘋了?」郭胖子不解的問道,「他和你……原本就有仇隙?」
「沒有,我和他原本不認識。」楊康說道,「開始我和他在桃園山莊那個公交車站,是第一次見面,他誤把我當成了他兒子,招攬我搭他的順風車……」說著,他把湯辰的事情略略的說了一下子。
師爺聽了,皺著眉頭,老半天才說道:「湯辰心傷愛子之死,突然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見到一個模樣還有些相似的年輕人,他找點心理安慰,我可以表示理解,但是,那個手機號碼……為什麼是他?」
「串號?」楊康說道。
但是,這個理由,他想要自欺欺人都不可能。
「大公子,你想想,如果這事情不是湯辰做的,那麼,想要拿到他這個手機的人,勢必是他非常親近的人。」師爺問道,「你可有得罪過什麼人,你好好想想?」
「我實在想不起來。」楊康搖搖頭,就算當年殷卿的事情,也是她主動,而和她分手,主要原因就是,情人節那天,他們約好吃飯的,然後楊康買了鮮花、巧克力,足足等了她三個小時,打電話不接,後來甚至關機了。
弄得楊康以為她出了什麼意外,差點就要報警了。
最後殷卿來了,他就詢問了一下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遲到了足足三個小時?
結果,殷卿就衝著他發了一通脾氣,說什麼:「你不願意等,那就分手好了,多得是願意等她的男人!」
楊康一氣之下,就直接和她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