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榮甜承認,看到這些,聽到這些,自己真的是很害怕,很慌張。
如果是以前,她還可以進行自我催眠,不停地告訴自己,這些都是榮珂在撒謊,故意用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來要挾,想要獲得好處罷了。
可偏偏,就在不久之前,她親自從榮華珍的口中,知道了曾經的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過去的她,抽煙、吸毒、喝酒、**,身邊永遠環繞著一群糟糕透頂的朋友。
那次車禍,是死亡,也是新生。
榮甜原本以為,那些事情已經都過去了,沒想到,她還是太幼稚了。
就在現在,榮珂把這些當年的證據又拿了出來。
「怎麼樣,現在沒話說了吧?在中海的時候,你不是還口口聲聲地說我誣陷你嗎?笑話,我榮珂活了二十多年,還沒被人這麼嘲笑過。所以,這次一回香港,我就派人去狠狠地挖了一下,哈哈,沒想到,收穫真的是太大了!」
榮珂拍著吧檯,笑得樂不可支。
他們兩個人的互動看起來不像是朋友或者情侶,或許是說話的聲音和動作有些突兀,已經不停地有人朝這邊張望了。
榮甜察覺到,急忙把身體朝吧檯這邊側了側,不想被人認出來。
拜最近的八卦週刊所賜,整個香港都在關注著榮鴻璨的去世,而他的眾多子女和孫輩等也頻頻在新聞和雜誌上露面。所以,很難說這裡不會有人認出吧檯旁的這一對男女就是榮珂和榮甜。
見她閃躲,榮珂的氣焰更熾。
他倒是不怕丟人,反正,如果這女人不識好歹,拒不合作,那麼這些照片也遲早都要交給媒體,讓他們拿去大肆炒作好了,自己還能趁機要一筆「信息費」。
「你到底想怎麼樣?」
榮甜閉閉眼,又快速地睜開眼睛,看著身邊得意洋洋的男人。
他們明明是一家人,雖然為了利益勾心鬥角,但是說到底,畢竟都姓榮。可他卻能對自己下如此的狠手。
看來,她之前的判斷果然沒有錯:榮家是無比冷漠的一家人,眼裡只有錢,沒有一絲一毫的親情。
「哈哈哈,你是聾了嗎?我早就說過了我想要怎麼樣,難道你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榮珂惡狠狠地看了榮甜一眼,故意再一次地刺激著她。
他所說的兩個條件,無論如何,榮甜都是不會同意的。不只是錢的問題,而是一旦把南平分公司交到他的手上,是否會經營不善是一碼事,而是他一定會因為和自己不和,所以在公司決策上不停地和中海分公司唱反調。
到時候,自己人和自己人打擂台,豈不是要讓同行們看笑話,最後只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大好的內地市場反而都被人賺去了。
「第二個想都別想,至於第一個,我需要考慮一下。」
她垂下眼睛,暫時先安撫著榮珂,以免他真的狗急跳牆,把這些照片交到記者的手上。
榮珂斜著眼睛看她,冷笑連連:「你以為我和你在談判嗎?那兩個條件,缺一不可。還敢討價還價,你是在打發討飯的嗎?用一個代言資格就想把自己的黑歷史抹掉?做夢!」
榮甜明白了,她這是招惹到小人了,榮珂就是要讓她大出血。
「你也清楚,這兩件事都不是小事。或許代言人方面我可以一個人做決斷,那南平那邊呢?我本來就是剛負責那邊,連南平我都沒去過,就這麼貿然和董事會說,你當他們不會懷疑?說不定,那些老古董趁機把南平分公司從我手裡拿走,然後也不給你,我們兩個誰也得不到好處。你從我手裡拿走容易,還是從他們那些老傢伙手裡拿走容易?」
自然是從榮甜手裡拿走容易一些。
聽她這麼一說,榮珂悻悻地又看了她一眼,終於還是閉上了嘴。
「反正不管你怎麼說,我已經和你說清楚了,該怎麼做你自己清楚。」
他又說了一句,扭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邪笑道:「反正我有備份,這些就當免費送給你了,你自己拿走,留著慢慢欣賞吧。」
說完,榮珂得意地走了,臨走前還示意酒保,身邊的這位美女給他結賬。
榮甜無奈,拿起錢包,隨手抽出兩張紙幣,然後她飛快地把照片歸到一起,重新裝進信封裡。
她出了酒吧,沿著原路走回去,心口好像堵了一塊鉛,難受得要命。
手上抓著那個信封,榮甜不知道怎麼處理它,她知道,即便自己撕了扔了都沒有用,因為榮珂隨時可以再洗出來無數份。
而他也篤定,她會妥協。
他手裡掌握著這些關於她的負面信息,這就是她的把柄,他今天可以用它提兩個要求,以後說不定就能提更多的要求,源源不斷,沒有盡頭。
這一刻,榮甜明白了那些電視劇裡演的情節,為什麼那麼多被要挾的人,最後會無法忍受,甚至不惜殺了要挾自己的人,以身犯法。
可是,她不像因為被一隻臭蟲咬了,就把他殺了,然後自己成為一個兇手,受到法律的制裁。
回到家之後,榮甜若無其事地上了樓,菲傭喊住她,問她晚上想吃什麼,她隨便說了幾道菜,反正住在這裡的人現在就只有榮玨、榮怡和自己,他們兩個晚上還不一定回來吃。
晚飯的時候,果然只有榮甜自己,她只吃了一點兒就回房休息了。
雖然很早就鑽進了被窩,但是因為腦子裡不停地想著那幾張照片,一直到後半夜,榮甜才艱難入睡。
前一晚醉酒宿醉,這一晚則是嚴重失眠,最後的結果就是,她覺得自己剛合上眼,鬧鐘就響了。
蔣斌果然十分準時地趕到榮家,看見她的兩個黑眼圈,他以為她還是因為昨天那件事,安慰了她幾句。
殊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是有兩件大事同時壓在她的心上。
前往機場的路上,榮甜收到了一條榮珂發給她的短信,言辭很激烈也很露骨,大概是勸她放棄無謂的掙扎,趕緊合作,大家都不耽誤時間。
她看完之後,手都在顫抖,想要刪除掉,想想又忍住了,把手機塞回手袋裡。
她的表情變化,其實全都落在了蔣斌的眼底。
但是他沒有主動去問她怎麼了,如果她不想說的話,問了反而尷尬。
車子一拐,拐向機場的停車場。
蔣斌停好車,然後聯繫到汽車租賃公司,把車還回去,然後拿上東西,和榮甜並肩一起走向候機大廳。
他們來得有些早,還有五十分鐘左右才能登機,所以蔣斌提議,先到咖啡廳去坐一會兒,榮甜當然沒反對,和他一起走進去了。
沒想到,剛一進去,就看見角落裡,坐著正在低聲講電話的寵天戈。他的面前攤開著一份企劃書,兩支籤字筆,旁邊還擠著一台筆記本,再旁邊擺著兩杯咖啡。
蔣斌和榮甜對看了一眼,似乎誰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雖然兩個人都十分的驚訝,不過,他們還是很快就走了過去。
「寵天戈,你怎麼在這兒?」
榮甜上前一步,驚訝地問道。之前自己出院的時候,他沒來,聽司機說,是出國談生意去了,沒料到居然在香港的機場碰到了他。
聽見聲音,剛放下手機的寵天戈也是一驚,抬頭一看,先看見榮甜,又看見蔣斌,他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發愣。
「你先坐,我去買咖啡。」
「好啊,我要榛果摩卡,中杯就可以了。」
榮甜朝他輕聲說道,然後在身後找到了兩把空椅,拉了過來,自己坐了下來,另一把給蔣斌留著。
「你們兩個一起來香港?」
寵天戈知道榮鴻璨過世的事情,也猜到了榮甜會回香港奔喪。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蔣斌竟然也在這裡,還和她一起。
還有她剛才和蔣斌說話的口吻語氣,他們兩個什麼時候那麼熟了?這一點令寵天戈覺得很不舒服,心口一陣陣泛酸。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怎麼在這兒?你司機說,你出國了。」
榮甜也沒什麼好氣地開口。
寵天戈慢慢把面前的一沓紙整理好,裝進身邊的電腦包裡,然後才平靜道:「天氣原因,只能從香港轉機,我是今天早上五點多落地的,一直待在這裡,正好處理一下積壓的工作。」
算算時間,他已經在這裡工作七個小時了,只吃了一分三明治,兩杯特濃咖啡。
「真的有必要這麼拼嘛?旁邊又不是沒有酒店,開間房進去睡幾個小時也好啊。」
榮甜難以置信,更何況天寵是一家已經十分成熟的公司,又不是起步階段,他用得著這麼不要命?!
剛說完,蔣斌已經端著兩杯咖啡回來了,挨著榮甜,在寵天戈的對面坐下來,遞給她右手上的那杯。
「小心燙。」
「謝謝。」
兩個人說的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話,可是聽在寵天戈的耳朵裡,他怎麼聽怎麼鬧心。
「我看見新聞了,你拿到了應得的那一份,包括中海的分公司。看來,你以後要久留中海了。」
挑挑眉,寵天戈主動說道,這樣也好,她經常留在中海,兩人就少不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