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寵天戈說出他心中的擔憂,蔣斌也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麼,他只能無聲地陪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等著結果。
沒多久,醫生走出來,向寵天戈詢問,除了外傷和腦震盪的檢查以外,還需不要給病人做一個詳細的身體檢查。
寵天戈立即同意,他還強調,越詳細越好,除了必要的常規檢查之外,還要包括神經內科,婦科,以及五官科,等等。
聽了他的話,醫生雖然感到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頭同意,請寵天戈去簽字和付費。
蔣斌攔下他,讓他在這裡繼續等著,自己去辦這些。
寵天戈沒有和他爭搶,走到走廊的另一邊,給這所醫院的一個副院長打了個電話,請他關照一下。
那副院長當年很受到寵家的蔭庇,難得有機會表示一下,自然無比重視,甚至在電話裡表示要親自過來一趟。
蔣斌返回來的時候,已經辦好了全部的住院和檢查手續。
「對了,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我是指,榮家的人?」
他猶豫著問道。
一聽見「榮家的人」,寵天戈的表情裡立即多了一絲陰鬱和嗜血的猙獰之色,他咬牙,低聲答道:「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把她控制得牢牢的。等我查清楚了,一個不饒!」
蔣斌急忙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馬上冷靜下來,以免被經過的醫護人員看出來端倪。
「很可能是墜崖的時候,撞到頭了,又被救了起來。然後,榮家人帶她去整容,又告訴她,她就是榮甜,所以她當然深信不疑。」
他說出自己的分析,這件事,蔣斌也分析了好多天,目前,他也只能夠給出這樣的解釋。
而且,別人做不到修改警方給出來的報告,但是榮家人卻不一定做不到。憑他們家在香港的地位,以及驚人的財富,通過人際網絡,金錢賄賂,或者威脅等手段,其實也是很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說得過去了。
「那真的榮甜呢?能查到嗎?只要把她找出來,就真相大白了。」
寵天戈皺皺眉頭,他也覺得蔣斌的分析,很有道理,而且這也是目前唯一能夠說得通的設想了。
蔣斌搖搖頭,意思很明顯,真的榮甜,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不在人世了。否則,榮家的人怎麼會費這麼大的力氣,千辛萬苦地弄一個假貨出來冒名頂替。
「看來,榮華珍一定知道這裡面的秘密。呵,那女人……」
他瞇了瞇眼,心裡已經大概有了主意。
正說著,榮甜已經做完了各項檢查,被人推了出來,準備前往病房。她的臉色雖然還是蒼白,不過人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
一見到寵天戈,她顯然很吃驚,嘴微微張著,都合不上了。
被送到醫院的途中,榮甜是一陣清醒一陣昏迷的,她知道有人在自己的身邊,一直陪著她,握著她的手,不停地呼喚著她,讓她不要睡,但她並不清楚那是誰。
雖然如此,可那個人給她的感覺,熟悉又溫暖,令她莫名地心安。
現在看來……居然是寵天戈,她有些難以置信,同時又隱隱地失望起來,為什麼是他?!
真令人洩氣,偏偏是他。
而且,他現在居然還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放眼望去,整個中海,她最不想欠人情的人,就是他!
「感覺怎麼樣?」
寵天戈怎麼會看不出來榮甜此刻在心裡想著的是什麼,不過,在她的健康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往後推。
「你怎麼會來?」
榮甜不答反問,眼看著兩個護士將自己推進了一間寬敞明亮的高級病房,又被她們抱到了病床上,她的左手背上還紮著針,另一頭連著一瓶藥水,掛在頭頂上。
她疑惑地轉動著一雙大眼睛,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只記得,一進門,頭一暈,眼前一黑,就倒了。
「湊巧而已。」
寵天戈不打算告訴她,自己是在開會的時候,一陣心慌氣短,腦子裡都是她,打了電話沒人接,這才匆匆趕往她住的酒店,沒想到真的出事了。
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做心有靈犀,或者,冥冥中注定之類的。
他明明不信鬼神之類的,但是類似的事情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所以,寵天戈也沒法用科學來解釋這一切。
榮甜舔了舔嘴唇,雖然她明知道應該感謝他,可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目光一轉,她看見了站在一邊的蔣斌。
這是個對榮甜來說,完全陌生的男人,可她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個好人,起碼要比寵天戈好得多,正派,穩重,一看就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雖然,這樣的評價對於一個初次見面的人來說,很可能要被推翻,可是榮甜就是願意這麼覺得。
「你好。我是榮甜。」
她躺在床上,淺笑著朝蔣斌點了點頭,主動做著自我介紹。
蔣斌一怔,腦子裡如千軍萬馬閃過,過去的無數畫面在眼前飛快地閃過,以至於,他沒能馬上回應她。
隔了幾秒鐘之後,他才略顯尷尬地回應道:「你好,我叫蔣斌,是個警察。」
榮甜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訝,還帶著點兒欣喜,看來,她剛剛的判斷不一定完全不准。
人民警察,當然忠誠又可靠了。
「果然,我一見你,就覺得你這個人很值得信任,原來是警察。」
聽出來她是話裡有話,蔣斌只好再次尷尬地點了點頭,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了。
明明有很多的話想要和她說,可是真的見到了,又根本說不出來一個字,或許,自己一輩子都是這麼沒出息了吧。
明明已經下定決定,退回朋友的位置,可是只要一對上她的眼睛,那些保證和決心就全都瓦解,潰不成軍,無處遁形。
想了一下,蔣斌看了眼時間,立刻說道:「我去買點兒東西給你吃,你們先聊。」
說完,他幾乎是有些狼狽地離開了榮甜的病房。
隨著蔣斌的離開,房間裡再次恢復了寂靜。
榮甜和寵天戈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打算先開口。
「醫生說了沒有,我是什麼病?」
最後,還是她先妥協了,因為實在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忽然暈倒,只是兩頓飯沒有吃,會這麼嚴重麼。
他看看她,在床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平靜地開口道:「初步原因,是血糖過低,加上可能有些輕微的中暑。不過,深層次的原因還不知道,剛才已經給你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等等會有報告出來。」
榮甜沉默著,覺得自己也實在太嬌氣了一點兒。
不過,大概是昨晚那頓自助餐吃得太飽,凌晨又吃了比較油膩的雞塊,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她的確覺得胃部有些脹氣,還有點兒隱隱的疼,但因為著急出門見榮華珍,所以這些都被她刻意忽略了。
「今天……謝謝你啊。」
她不情不願地道了一聲謝,抬起頭,看了一眼寵天戈。
不知道為什麼,榮甜覺得,他似乎在生氣,在生自己的氣。
可她不明白,他有什麼好生氣的,躺在這裡打針吃藥的是自己,又不是他,他幹嘛一副橫眉立目的樣子。
「你怎麼好像生氣似的啊?」
她有點兒心虛,又追問了一句。
他這才看了看她,正色道:「我的確在生氣,不是好像。難道我生氣的時候,一定要在腦門上寫著,『我在生氣』四個字,你才看得出來?我生氣,是因為你這麼大的人,居然會暈倒。幸好是暈倒在酒店裡,如果是暈倒在路上呢?你覺得,現在這個社會,會有過路人敢來攙扶你嗎?」
榮甜被反問得有些啞口無言,呆呆地看著他。
她知道他說得對,可她受不了他的語氣,他讓她覺得,自己很蠢。
原來,自己是一個愚蠢的,私生活混亂的,婊|子。
她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卻很快紅了眼圈。
寵天戈並不清楚之前發生的事情,他的注意點還是落在,榮甜忽然暈倒這件事上。
病房的門被人敲響,榮甜的主治醫生走了進來。
他查看了一下,確定她暫時沒什麼事了,又把她頭頂的藥水速度調了調,然後示意寵天戈和自己先出去。
「寵先生,榮小姐的全面的身體報告已經出來了,內科,外科,婦科,五官科這些都做了詳細檢查。另外,腦部的磁共振圖還要再等半個小時左右。」
醫生帶著寵天戈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桌上放著一摞報告單,都是榮甜的。
「她的血糖偏低,而且,胃鏡顯示,胃潰瘍也很嚴重,從病症上看,應該也算是老病患了,按照以往的病例,她以前也因為胃痛而有過短暫的昏厥,不知道您是否知道?」
醫生把胃鏡單給寵天戈看,他接過來,看了幾眼,茫然地搖了搖頭。
「還有,婦科這裡也有些問題,根據b超顯示,她有過一次流產的經歷,時間應該在一年前左右,或者不到一年,太具體的時間暫時還沒能給出來。不過,應該是這次流產之後,恢復得不太好,所以她的子宮壁發薄,輸卵管也有些堵塞,未來受孕……會很困難,基本上說不太可能了。」
聽完醫生的話,寵天戈徹底愣了。
流、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