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林行遠的時候,榮甜百無聊賴地發著呆,點了一杯咖啡,一袋薯條,一對雞翅,雖然不餓,可還是想吃些零食。
她沒帶充電寶出來,手機電量只剩一點兒,所以也不敢玩,只好看著身邊的男男女女。
大概是臨近期末,附近大學的學生通宵複習累了,全都三三兩兩地出來吃宵夜,餐廳裡一點兒都不見冷清,客人還不少。
榮甜咬著薯條,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她看見一對對的情侶先後走進來,女孩兒大多撒嬌,只肯佔位置,然後讓男朋友去買東西。有的會乖乖地主動說我要吃什麼套餐,要什麼飲料,但更多的則是把難題丟給心愛的人。
「你幫我選,我愛吃什麼你肯定知道嘛。」
正想著,隔壁的女孩兒嘟嘴說道,榮甜見自己果然猜得很準,不由得低頭偷笑。
年輕人的戀愛真是既簡單又可愛啊,她不禁想到。
猛地一愣,自己也不老啊,怎麼竟然會忽然有這麼滄桑的想法?她無奈地搖頭,喝了一口咖啡。
又過了十幾分鐘,有人推門走進來。
榮甜一抬頭,果然是林行遠,他看上去氣喘吁吁的,似乎為了趕時間,一路小跑過來的似的。
她急忙朝他招手,他環視四周,很快也看到了她,這才不慌不忙地邁步走了過來,終於不再著急了。
「真有你的,一個人看零點的電影,不害怕嗎?」
林行遠在榮甜的對面坐下來,微笑著問道。
她當然沒有告訴他,自己也不完全算是一個人,旁邊還有個討厭的人也在看。
「隨心所欲嘛,嘿嘿。結果就是回不去了,每次我攔下車,就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搶在我前面坐上車,司機也不管誰先誰後,一腳油門就開走了。」
榮甜一臉無奈地把自己今晚打車的遭遇講給林行遠聽,聽完之後,他也十分尷尬。
「唔,看來我們中海的出租車行業真的確實還有待規範,把遠道而來的榮小姐給弄得這麼慘,大半夜只能坐在快餐店裡向我講述她的悲慘遭遇。」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語氣裡半真半假。
榮甜托腮,思路跳得很快,她看了一眼手錶,好奇地問道:「你從哪裡過來?怎麼這麼快啊?」
雖然夜裡不堵車,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吧,不到二十分鐘,中海那麼大,真是不可思議。
「我公司離這裡不遠,剛才開得也比平時快了一些。」
林行遠平靜地說著,其實,哪裡是僅僅快了一些,他幾乎已經要把油門踩到底了,也不知道一路上有沒有被違規拍照,車速肯定是超了。
「哦。看來你真是個工作狂。」
榮甜點點頭,然後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搖頭。
不過,臨出門以前,林行遠又折回去,買了一份套餐,抱在手裡。
「給你回去吃。萬一餓了的話。」
榮甜看著林行遠手裡的紙袋,有些哭笑不得,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半了,等她到了酒店,也要四點多了,到底是夜宵還是早飯啊。
但她還是接過來,說了謝謝。
第一次收到異性送的麥當勞快餐,這種感覺……也蠻獨特的。
坐在車裡,榮甜抽抽鼻子,聞到懷裡的紙袋裡傳來的陣陣香氣,晚上明明吃了那麼多海鮮,可居然還是可恥地餓了。
她實在忍不住,掏出一塊麥樂雞,小口咬著。
林行遠不著痕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明顯有上|翹的趨勢。
「對了,那個……你太太她……身體好些了嗎?」
兩個人都沉默著,榮甜覺得車子裡的氣氛怪怪的,她本來是想說點兒輕鬆的話題,沒想到一張嘴,這句話不經大腦就直接問出來了。
她有點兒後悔,很緊張地看著林行遠的側臉。
儘管,寵天戈不止一次地說過,他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可是,此刻,榮甜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感歎著,他的五官真的完美啊,尤其是眼睛,在燈光下,澄淨得就如同是一片不受污染的湖水,帶著亞洲人少有的點點藍色,即便戴了隱形眼鏡也很難有這種效果。
「她需要接受系統的心理治療,而且必須入院治療,醫生做過詳細的檢查,她患的是嚴重的精神妄想,已經有打人毀物的症狀了,不加以控制住的話,很危險。」
林行遠說完,歎了一口氣。
直到現在,他才確信一件事,那就是,當年,夜瀾安跑到夜嬰寧住的公寓裡,對她痛下殺手,也不完全只是怨恨她,嫉妒她。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精神不穩定了,如果自己早一點發現,早一點帶她去治療,說不定,也不會造成那樣的悲劇。
夜嬰寧沒有流|產,只是受了外傷,而始作俑者夜瀾安,一開始想要害人,最後卻害了自己。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就叫做因果報應。
「能治好就好,要不然的話,她自己和家裡人都會不好過。」
榮甜吃掉了手中的雞塊,抽了張紙巾,默默地擦乾淨手指,忽然又覺得飽了,心口發堵,再也吃不下去了。
林行遠一邊開車,一邊扭頭看了她一眼。
「冷不冷,後座上有一件外套,你先披披吧,別著涼。」
她一頓,又忍不住脫口問道:「你對周圍的人都這麼關心嗎?你是最近流行的那種『中央空調』?」
他明顯愣了愣,林行遠不經常泡在網上,所以不太明白這些網絡流行詞語。
榮甜飛快地解釋道:「就是對身邊所有的女生都釋放溫暖,這個意思。」
林行遠頓時大笑起來,笑得她有些摸不到頭腦。
「你錯了,其實我是『製冷機』。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身上有一種讓我很熟悉的感覺,可能也只是我的錯覺而已。如果已經讓你誤會了,那我先道歉,以後會小心。」
他不失風度地說道,倒是讓榮甜覺得自己成了小人。
「熟悉的感覺,是夜嬰寧嗎?」
她索性挑破,直接問道。
話音剛落,榮甜見到,林行遠原本輕鬆搭在方向盤的右手食指,明顯跳起來一下,很快又落下。
他被自己的話影響到了,她確定。
「寵天戈告訴你的?」
林行遠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惡劣起來,和他見過這麼多次面,榮甜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不覺間也是一愣。
「中海就這麼大,有些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吧……」
她沒承認,隨口打了個哈哈。
不過,這倒也是,很多秘密早已不是秘密,只不過沒人敢拿出來隨便說而已。
幾秒鐘後,林行遠的表情和語氣又都恢復了正常。
「嗯,是她,她是瀾安的堂姐。對了,以後如果你想知道什麼,我建議你,找到當事人直接去問,不要自己胡亂去調查。」
他又叮囑了一句,榮甜有些摸不到頭腦,她不想知道什麼,更不想去調查,雖然她也有些好奇,但還不至於刨根問底兒。
「哦。」
她悶悶地應了一聲,抱著紙袋,不再說話了。
*****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換了衣服之後,榮甜去洗漱。
刷牙的時候,她的腦子裡一直迴響著林行遠的話。
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是說話說一半呢?還是說,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她記得,寵天戈說過,林行遠好像也曾暗戀過夜嬰寧,只不過追求未遂罷了。關於這一點,榮甜其實是有些相信的,她還記得,第一次在喵色唇酒吧遇見的時候,林行遠確實是把自己當成了某個女人,兩個人也是因此才相識的。
至於,他說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可能是自己的身材和夜嬰寧有些相似吧。
想到這裡,榮甜忍不住把睡衣脫|光,站在鏡子前來回地看。
她一向自負自己的身材,覺得滿分要是十分,自己應該可以拿九分了。
唯一的一分,丟就丟在小腹上的那道疤上,真是鬱悶,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不長不短,顏色雖然很淡,可畢竟長在自己身上,怎麼都忽視不掉。
榮甜越看越氣惱,索性拿起手機,對著小腹照了幾張,然後登錄微信,傳給她的美容師,問對方能不能把這個去掉。
吐掉嘴裡的泡沫,漱了口之後,她回到床上,倒頭就睡。
榮甜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她跳起來,一把拉開窗簾,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伸了個懶腰。
倒了杯溫水,榮甜習慣性地一邊喝水,一邊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查看一下有沒有新的留言和來電。
她看見美容師已經回復了自己,於是點進去,看看怎麼說。
「榮小姐,您好!根據您發來的照片,這種比較輕微的剖|腹產疤痕,可利用激光來治療。通過局部注射抑制增生的藥物,同時結合激光照射,使疤痕逐漸變平變細,最後可以修復到像一條細線那樣。不過,具體的美容治療方案因人而異,所以還需要您本人前來,才能由醫生給出詳細的判斷。」
毫無心理準備的榮甜正在喝水,看到這幾句話,不小心被狠狠地嗆了一口,她彎下腰,扔了手機,劇烈地咳嗽起來。
剖|腹產疤痕?!
這難道不是上一次車禍留下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