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斌無奈,他覺得,寵天戈哪裡都好,就是現在這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性格,他作為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如果真的是,再好不過,皆大歡喜;如果不是,大不了把整件事和那個女人說清楚,她總會理解,即便不理解,好,那就賠禮道歉,只要想想辦法,總能化解這個誤會。
「我的確是沒有孩子,可我也明白你想要保護瑄瑄的心情。但是你想想,一個殘缺家庭裡長大的孩子,沒有母親的關愛,會是多麼的敏感和自卑。這些不是靠嘴上說說就能彌補的,這種事我最有發言權,我是小|姨一手帶大的,我小|姨為了我,甚至一輩子沒有嫁人。她是我此生最感激最愛的人。可是你知道嗎?在我的內心深處,我還是會想著,我想要和我自己的爸爸媽媽在一起,哪怕一家人過得窮苦,也覺得開心。這種心情,你又能懂嗎?」
這還是蔣斌第一次在寵天戈的面前談及自己的身世,所以,他的情緒難免有些激動。
寵天戈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看向蔣斌的眼神不禁有些複雜。
他們兩個在這裡遲疑著,而在不遠處,林行遠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他接聽之後說,公司有些急事,他要馬上回去。
「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一步了。」
林行遠收起手機,十分抱歉地看向榮甜。
她見他要走,也不知道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也一把抓起手機,站起來急急道:「那個……我的助理幫我申請了一個微博,對了我還有微信,你的賬號是多少,我加你啊?」
自從上一次偷偷|窺視林行遠的微博之後,榮甜就對他的過去充滿了好奇。
反正,永遠不要小瞧一個女人的好奇心有多重,絕對不只是殺一隻貓那麼簡單。
林行遠一怔,幾秒鐘後,他用依舊得體的微笑看向榮甜,輕聲道:「我平時不玩那些的,你有事給我打電話就好。」
榮甜的表情頓時流露出了一絲失落,她知道,他不是不玩那些,而是他申請賬號的目的只是為了和心裡在意的人保持互動而已。
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林行遠和她道別之後,直接離開,留下榮甜一個人坐在座位上。
她抱著手臂,靠著椅背,扭頭看向窗外,眼神有些飄忽,誰也不知道她此刻正在想著什麼。
蔣斌同樣不想和林行遠碰頭,所以,當看見他要走出來的時候,蔣斌直接轉身走到旁邊去,避免和他正面相遇。確定林行遠走出了酒店以後,他才看向寵天戈,用眼神示意他,接下來要怎麼做。
「你想見她嗎?要不要當面確認一下?」
寵天戈挑了挑眉,直接問道。
蔣斌的心跳忽然有些加快,他摸了一下鼻子,罕見地有些失態,尷尬地搖頭,表示不用。
無論是她不是她,有這個男人在,於自己來說,似乎一切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好吧,那你稍等,等一會兒我把她用的杯子給你。這樣是不是就行了?」
蔣斌點點頭,反正按照寵天戈所說的,榮甜現在也不認識自己,那他也進去點杯東西喝,稍微等一下就好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回餐廳,蔣斌坐在距離榮甜和寵天戈隔了幾張桌的位置上,裝作是路人。
寵天戈走回去,故作驚訝地問道:「他走了?」
一直在魂遊天外的榮甜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寵天戈已經回來了,她點頭,輕聲答道:「嗯,公司有事先走了。先坐一會兒吧,五點半上樓喊醒瑄瑄,不要睡太久,不然等到晚上,小孩子就不要睡了。」
寵天戈也接話道:「是啊,尤其白天玩得那麼瘋,可能晚上睡不著。」
兩個人說起孩子的事情,語氣口吻,聽上去都像是一對尋常夫妻似的,毫無違和感。
「你說的那個男朋友,不會就是林行遠吧?呵,你的眼光真『不錯』啊。」
寵天戈的心裡還是有個疙瘩,很不舒服,令他忍不住又一次主動提起了林行遠。
聽了他的話,榮甜頓時感到了一絲絲的尷尬,她當天和寵天戈慪氣,才撒謊說自己找到了男朋友,雖然當時心裡想著的人選確實是林行遠,拿他做了擋箭牌,可是今天謊言被戳穿了,她現在難免有些無地自容了。
「不要說反話故意讓我難堪啊,我確實已經很難堪了呀。」
榮甜的語氣裡多了一些求饒的味道,臉色微紅地看著寵天戈,聽出來他是故意在揶揄著自己。
寵天戈看看她,半天沒說話,忽然笑出聲來。
「你求我啊,撒撒嬌,我就不再拿這種事來笑話你了,怎麼樣?」
他一邊說一邊翹|起一條腿,好整以暇地盯著榮甜。
別說是榮甜,就連坐在不遠處的蔣斌都感到一絲好笑,都多大的人了,居然還要人求一求,是想玩什麼把戲。
果然,榮甜愣了愣,以為自己聽岔了。
「撒、撒嬌?我……我不會撒嬌。」
她攤攤手,一臉驚愕。
寵天戈歪頭看著她,搖頭,表示不相信。
「哪有女人不會撒嬌?撒嬌是女人的天賦技能,就看你願意不願意了。」
榮甜明白過來,寵天戈這是故意地在取笑著自己,她咬了咬嘴唇,有點兒賭氣。
「撒就撒,我敢撒,你也敢受著!」
說罷,她一揚頭,眼中露出一抹挑釁的光芒。
寵天戈這才擺擺手,率先敗下陣來,他還真的怕榮甜當眾做點兒什麼出格的事情,到時候兩個人都難堪,畢竟,他現在還沒有拿到確實的證據,證明她就是自己的愛人。
「哈,你不敢了是嗎?寵天戈,你總是針對我,會不會因為你怕自己愛上我?」
榮甜頓時又找回了自信,她的上半身湊近,忽然想要逗逗這個男人,他剛才不是還在逗自己麼,這就叫做「君子報仇,一刻不晚」,現在,就應該輪到他尷尬了才對。
果然,聽她這麼一說,寵天戈的臉色變得看起來十分的古怪。
「我怕什麼,愛上你?你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一些吧,榮小姐?」
他故意在「榮小姐」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其實也是在提醒著自己,對於自己來說,眼前的這個女人,只能是榮甜,因為尚且還沒有任何的證據表明,她不是榮甜。
如果在一切都還不確定的情況下,自己對她動心,那豈不是一種對夜嬰寧的背叛?如果答案表明,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她是個毫無關聯的女人,那時候自己該怎麼樣去面對她,以及對她的感情?
所以,榮甜說對了。
她的所有的表現對於寵天戈來說,的確都是有著強烈的吸引。
他在刻意地和她保持著距離,以免產生更多的無能為力。
「那是,我原本以為我是世界上自我感覺最良好的一個人,直到遇到你,我自愧不如,比起你的良好程度來說,我的只能算是毛毛雨啦。」
榮甜拿起杯,喝了一口,才發現茶已經冷掉了。她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運動手錶,時間差不多了。
「走吧,我們去叫瑄瑄起來,休息幾分鐘你也帶他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她率先招手叫來侍者,主動買了單。
寵天戈沒爭搶,只是問道:「不和我們一起吃完飯了嗎?我還要謝謝你今天肯幫忙。」
榮甜在賬單上簽了名,橫了他一眼,她冷哼道:「嗯,等了一天,也就這句話還算順耳吧。改天吧,我今天好累,實在不想動了,也吃不下去什麼。等我專門餓三天,再去吃你一頓貴的,記得到時候不要喊肉痛就好了。」
寵天戈笑著沒說話,和她一起並肩走了出去。
確定他們兩個人已經離開,蔣斌搶在服務生清理之前,叫來了餐廳經理。
他出示了警官證,然後主動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需要帶走榮甜剛剛用過的那只茶杯。
經理連忙叫人戴上手套,把那只茶杯包好之後拿給了蔣斌。
確認無誤,蔣斌帶著茶杯離開。
相對榮甜的dna樣本,瑄瑄的樣本也很好拿,最難的是,想辦法去複查香港警方提供的那份關於夜嬰寧死因調查的報告。按照當地的習慣,報告都是雙語完成,英文在前,中文在後,如果作假的話,那麼兩種語言都需要一一對應完全。
蔣斌記得很清楚,報告拿到手之後他習慣性地翻到了後面的中文頁面,至於英文部分,他只著重看了結果那部分,前面的細節都沒有細看。
現在想來,蔣斌不禁有些後悔,如果那份檢驗報告真的被人動過手腳,那麼中文部分肯定是不會有明顯問題的,英文部分就不一定會毫無瑕疵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看來,和那邊的交涉是在所難免的了。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就是檢測一下榮甜和寵靖瑄之間是否存在血緣關係。
寵天戈和榮甜一先一後走進電梯,沒想到,這個時段的酒店竟然沒有什麼客人,兩人從一樓到頂樓,一路上電梯都沒停。
也就意味著,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