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愛無關，和人有關。」秦婷說完，指了另外一處。
杜熙春看過去，同樣是一座年輕女子的墓碑，不同的是，墓碑前站著三個人，其中的中年女子和年輕男子都在哭泣，一旁的中年男子則是面帶悲慟。
對於女子的去世，他們顯然都很不捨。
「我以為，這才配稱為愛。」
杜熙春看向秦婷，眼中的幽冷有一刻的凍結，下一刻，漸漸化開。
「或許吧。」
秦婷不欲多辯。
對於杜熙春這樣的人來說，他的世界、他的價值觀早已經不可撼動。
她的辯論即使能改變這一刻，下一刻，環境也會讓他再次恢復成原樣。
人性，多數被環境玩弄。
秦婷轉換了話題，「我外派的事情，是你做的？」
杜熙春搖頭道：「你的檔案雖然我能看到，但是派遣的資格還不夠。你們是特招的專業技術人員，理論上，只有緊急重大的事情才能啟用。」這樣的人員招來不易，每一個都被視為珍寶，不到關鍵誰也不能動。
秦婷眉頭微皺。
杜熙春接著道：「你要查的是藥品走私，這只是普通的案子，要說派你，有些小題大做了點。」
「這麼說，還有其它人？」秦婷疑惑。
杜熙春看著秦婷，淡淡笑著道：「看來，賀鎏陽隱瞞了你不少事情。」
賀鎏陽早就已經查是誰一直要調走秦婷，還阻攔過，可是竟然從未跟秦婷說過。
這是他想不到的。
畢竟，以當時賀家的實力和所處的危機，敢在杜家老頭子眼皮底下動手腳，不是勇氣就可以辦到的。
「是誰？」
杜熙春道：「是杜老爺子，我們的爺爺。」
秦婷怔住。
「不過你別誤會了，」杜熙春臉上的笑容嘲諷，「他要調走你，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杜家所謂的將來。畢竟，杜家長子是野種這件事並不光彩，而且，他培養了我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扶持到現在的位置，又怎麼肯輕易放手呢？」
秦婷道：「我不會回杜家，對你，或對杜家來說並不存在威脅。」
杜熙春笑著道：「如果你不是杜家的子孫，杜老爺子就不是把你調走這麼簡單了。你的威脅不在你身上，在杜鵬程，也就是我爸身上。」
秦婷看著杜熙春臉上越發濃的嘲諷，既覺得刺眼，又有些同情。
「以你的心性，你不是會任他們擺佈的人。」
「嗯？」
「不是嗎？」秦婷道：「既然賀鎏陽能夠暗中阻止我調出去，你身為杜家的人，要這麼做更容易不是嗎？你沒有出手，不過是想順水推舟。一來可以解除自己的威脅；二來贏得爭取時間積攢足夠的實力；三來，難道你甘心受他們擺佈，就沒有自己的目的？」
一旦杜熙春真實現了前兩條，他就會暴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杜熙春看著秦婷，臉上緩緩流露出笑容，連他的雙眸都在笑。
「沒想到，最瞭解我的人，居然是我二十多年沒見的妹妹。」杜熙春笑容溫柔，像一個親切疼愛妹妹十足的兄長，「早知道你這麼聰明，早點找回來多好。」
「早點找回來，你一定會後悔。」秦婷同樣報以笑容。
早些時候的秦婷，絕對不會浪費自己杜家大小姐的身份。
絕對會據理力爭，然後站在最高點，將所有對不起她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不過現在。
她有賀鎏陽。
夠了。
不後悔，因為值得。
用仇恨換得幸福，很值。
杜熙春清楚秦婷的過去，心性這麼堅韌的人，又是親生血脈，對他來說，過早回到杜家的確不是好事。
「今天是一個人的忌日。」杜熙春說完，轉身朝右手邊上頭走。
秦婷沒動。
杜熙春轉頭，沉默了一秒，加了一句，「是咱媽的忌日。」
秦婷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西郊陵園不是普通的陵園，需要一定的身份才行。越往上，埋的人身份越高。在這裡，人死了，依舊是要受活著的人擺佈的。
秦婷跟隨杜熙春來到一座墓碑前，這座墓碑比下面的好很多。
墓碑上，一個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臉上含笑，頭髮高高挽著，看起來高貴端莊。她的目光柔和，能看出慈愛來，想必生前是個疼愛子女的人。
秦婷想起葉才滿的話。
他說過，段夢圓對他這個繼子也是很好的。
杜熙春看了眼秦婷，她的眼裡沒有過多的情緒，更像是在打量一個似乎熟悉的陌生人。
看來，賀鎏陽並沒有告訴秦婷，她是被段夢圓親自送給秦家的。
「秦小姐。」旁邊跟上來的中年黑衣人開口，手中遞上了鮮花。
秦婷接過，是梔子花。
梔子花的花語是：永恆的愛，一生守候和喜悅。
知道這個花，是因為這個花也是秦德明的最愛。
這是巧合嗎？
秦婷掩下內心的懷疑，靜靜地將花放到段夢圓墓碑前。杜熙春站在一旁看著，從側面看，秦婷有些母親的影子。她的眼睛，也和母親很像，不同的是，母親的眼裡總藏著一絲哀傷，而她的眼裡，很沉靜。
「如果你不想外派的話，我可以想辦法。」杜熙春幽幽開口。
秦婷站起身，臉上透著笑容，「不用了，我同意外派。」
杜熙春皺眉，不接地看秦婷。
秦婷看著杜熙春，意有所指道：「這對我來說，不失為一次機會。」
「機會？」
秦婷道：「這就與你無關了，杜大少爺，希望以後我們不會再有交集。」說完，秦婷轉身離開。
杜熙春面色諱莫如深地看著秦婷的背影，心思難測。
秦婷轉身後，臉上露出笑容。
杜熙春會這麼好心不讓她外派？
呵，無非是見了她之後，怕她以後真有什麼成就，會再度威脅到他而已。
杜熙春越是這樣，她就越是要讓他不好過。
所以，她故意在杜熙春面前展露出立功的野心，讓他有所忌憚。
事實上，這對於她來說的確是一次不錯的機會，她已經聯繫上了梁喬升給她的郵件裡的醫生，其中一位在聽說了她的情況之後，給了她一份治療方案，有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不過只能在國外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