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擱吳雄明的性子,這種話非爛肚子裡不可。
可愣頭青為啥叫愣頭青呢,就是因為他一根筋。有什麼說什麼,心裡但凡有話,就憋不住。要囔得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聽都不行。
這種性子吳雄明也挺認可的,就是有時候吧……
槽!真特麼的酸死了!
賀鎏陽看了吳雄明一眼,對著愣頭青道:「這是你個人的想法?」
愣頭青道:「報告首長,不是!我們都是這麼想的,包括吳隊!」
吳雄明立刻道:「報告首長!前幾天的比試中我輸了,所以現在隊長應該是余南!余南同志,請不要再叫我隊長。」
愣頭青憨憨一笑,特別不好意思道:「報告首長,雖然我是隊長,但是老吳也可以是副隊,所以吳隊這叫法沒錯。」
擦!
吳雄明真恨不得一拳打死愣頭青。
特麼的,他不稀罕副隊!
賀鎏陽笑著道:「這一點隨你們,你們商量好了告訴老余就行。」這來就是個靈活的位置,沒那麼多講究。所以他才允許他們相互比試挑戰,保持鬥志。
「首長,我還有話說。」
賀鎏陽聽到這句,當真也恨不得踹愣頭青一腳,他坐回位置上,道:「有什麼話,一口氣說完。」
愣頭青猶豫了,一口氣……
「首長,可能需要兩口氣。」
吳雄明聽到這句,真是恨不得背過氣去。眼瞅著賀鎏陽臉色都要青了,吳雄明毫不客氣地踹了愣頭青一腳,「你廢什麼話!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被跟個娘們似的,說個話半天,唧唧歪歪弄不明白!」
愣頭青撓了撓頭,道:「那首長,我可就說了。」
「……說。」
愣頭青看了眼吳雄明,那眼神扭曲的呀,看得吳雄明十分費解。
在愣頭青張口的那一刻,吳雄明只有一個感覺: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
「報告首長!我們不是故意打傷嫂子的,那是因為槍走火,嫂子為了保護小豪才受傷的。不過雖然這樣,我們依舊要承認錯誤!因為如果不是老余及時出現,打偏了子彈,後果會很嚴重!首長,如果你實在氣憤不過,想罰話,就罰我們所有人!」
吳雄明聽到愣頭青這麼說,那心口跟被紮了一把刀一樣。
特麼的愣頭青,你那句「如果不是老余及時出現,打偏了子彈,後果會很嚴重」就是來給老子補刀的。這一刀,真準啊。
偏偏這樣,他還是要感激愣頭青。
這感覺,真是特娘的不對勁。
「報告首長!」吳雄明上前跨了一步,神情凜然,「那槍是我的打的!和其他人沒有關係!要罰,就罰我一個!」
——
三個小時了……
老吳和首長已經單獨在裡面三個小時了。
愣頭青甚至要懷疑,首長是不是殺了老吳,然後正在毀屍滅跡。
自從老吳說了那句話之後,首長就讓他出去,然後單獨和老吳談。他們談什麼,怎麼談這麼久。
愣頭青撓著頭,記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相撞門進去,但是又不敢。
卡!
門打開,愣頭青看到的是賀鎏陽。
他外衣拿在手中,襯衫解開一個扣子,微微有些凌亂,但是看起來還算乾淨。
愣頭青朝裡看了一眼,吳雄明正躺在地上,大喘氣,看起來明顯是被狠狠揍過的樣子。
「余男,跟我過來!」
愣頭青被賀鎏陽一叫,也顧不上和吳雄明說話,連忙跟上。
兩人走後,會議室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
吳雄明抱著頭,躺在地上,眼淚和鼻涕直下,再也顧不上什麼臉面。
當初想離開金三角的時候,是真的鐵了心要走。現在正要走了,吳雄明才發現,他的血液早就都流在了這個地方,要他走,就跟要放空他的血沒兩樣。
「首長,我不想走!」
怎麼罰他都行,就是別讓他走!
吳雄明大吼了一聲,可是偌大的會議室,他只聽到了自己的回聲。
愣頭青被賀鎏陽帶走,以為是要說什麼。誰知,賀鎏陽卻將他們所有人都集合在了一起,說要進行一次訓練。這時所有人都以為只是普通的訓練,也沒當回事。
接下來的七天,一場地獄式的拉練在金三角展開。
訓練項目由老余策劃,由賀鎏陽把關,但凡排級尉官以上全部參與訓練,排級尉官以下,自願參加。
開始的第一天,大家都是雄赳赳氣昂昂。在意識到,這將是一場地獄式的訓練之後,所有人就都開始嚴陣以待,提起二百分的精神,接受各種挑戰。
愣頭青看了一下所有來參加的人,除了他們二十幾個之外,還有一些駐軍裡選來的人。可是就是沒看到吳雄明。愣頭青想問吳雄明的情況,但是老余一腳直接踹開了他,而賀鎏陽則立馬加罰他跑五公里。
這麼一來,所有人都是一句話都不敢問,只管把自己往死裡練。
賀鎏陽看到大部隊出發後,就將其他事情交給老余,然後轉身帶著張大龍的屍體回了京城。
老余看著賀鎏陽離開,面上露出複雜,賀鎏陽這麼做,沒有錯,但是手真心是狠。一人出錯,全體連坐。
「這幫小子,這次該長教訓了。」
在愣頭青他們進行第三天荒野求生訓練的時候,一輛軍車停在了金三角指揮中心門口。
吳雄明提著行李,回頭又看了眼自己呆了七年的地方,最後擦了擦眼淚,就是邁不出步子。
「走吧,好好努力,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回來。」
吳雄明「嗯」了一聲,沙啞著聲音道:「要是以後有機會見到秦婷,替我跟她說一聲對不起。是我莽撞了,將槍對準了自己人。」他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張大龍是自殺的。因為他們的槍,從來不是用來對自己人的。要對,那就只能對準自己。
他犯了最嚴重的錯誤。
首長沒有直接把他踢出軍隊,已經算是手軟。
老余道:「我會記得的,去吧。」
吳雄明朝指揮中心敬了一個軍禮,擦著眼淚,上了軍車,離開金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