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張桌子,呈圓形擺放,在這寬敞的高台上,也不覺得擁擠。
莊林在針王古童和孫方正之間的桌子前,站定下來,朝著桌子上瞅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很簡單,筆、墨、紙、硯,房四寶。
看到桌上擺放的房四寶時,他不由的羞澀了起來,這些寶貝,他也只在十六歲之前用過,雖然當時也算是小有成就吧,但荒廢了五年的時間,早已經生疏了。
如今再讓他用毛筆來寫字,他心裡也沒有個底,不知道寫出來的東西,會不會又成了年幼時的鬼畫符,在這種場合裡,弄出滿紙的鬼畫符來,多少有點那個。
「請」諸人皆客氣的說了一聲,便各自拿起毛筆來,各自的在宣紙上書寫起來。
莊林朝著兩旁望了一眼,隨後也俯下了身子去,將桌子上的毛筆拿了起來,伸手展開那薄薄的宣紙,尋找著那模糊的年少記憶。
那一年的他,他只是個無知無覺的少年,那一年的他,尚不知道這世間的黑暗算計是什麼,那一年的他,還是燕京莊家的少爺。
等到時間變幻,五年的時間過去後,那座大房子,於他來說,早已經陌生了,而他對那座大房子,也已成為了陌路人,昔日的莊家大少,業已褪去了稚嫩,成為了今日這個錚錚鐵骨的青年。
到底是時間改變了一個人,還是一個人在藉著時間的魔力,改變著自己的呢?
重重的一筆落下去,打散了那些屬於少年莊林的故事,濃重的墨汁,在這雪白的宣紙上,染出了一片的黑色,曾經的赤子之心,或許也跟這宣紙一般,早已經不再單純了。
濃重的墨汁,浸濕了宣紙,看著那四濺的墨汁,莊林沉沉的搖了搖頭,伸出手去,將這廢棄了的宣紙拿起來,放在了一旁的地方。
再次從旁邊取來一張新的宣紙,平鋪在了桌子上,手中的筆懸在空中,最後緩緩的落下。
遠去的記憶,再次於腦海中浮現,十六歲那年的點點滴滴,似乎就發生在昨天。
在台下面,孔慶華一雙美目眨也不眨的望著發呆中的莊林,那姣好的面龐上,難以掩飾的憂慮之色,在她認知中的莊林,身上太多的軍人氣息,這樣的人,或許本就跟房四寶不搭配。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看到那個男人,在拿著毛筆發呆時,心裡會這樣的為他擔憂,那麼的擔憂他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出醜。
即便是的莊林落筆,在那宣紙上書寫時,她心中的那種擔憂,依舊不曾減少分毫,在她想來,莊林只是無奈下,拿著毛筆一通的亂寫亂畫,寫出來的,怕是些鬼畫符。
其實,這樣的想法,很多人都有,特別是在看到莊林發愣後,落下毛筆去,又將那張宣紙挪開時,台下的很多人都認定了莊林不曾連過書法,不會用毛筆寫字。
如今這年頭,除了那些出自於百年傳承家族的人外,絕大多數的年輕人,根本就在書法上花費時間,甚至於很多的年輕人,長這麼大,連毛筆都沒有碰過。
在眾人想來,莊林雖然醫術不凡,但只怕是把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了學習醫術上,根本就不曾碰觸過毛筆,如今看到毛筆後,就傻眼了。
這就是人的狹隘心理,當看到一個比你強,比有優秀的人時,你總會想著看他出醜,看到對方出醜時,甚至比自己取得了成功還要開心。
高台上,莊林低著頭,認真的在宣紙上書寫著,比起旁邊的幾位前輩來,那速度著實有些慢,只是很短的時間後,他停下了筆來,眉頭皺了起來,無奈的歎了一聲,再次將面前的宣紙放倒了一旁去。
五年不曾碰毛筆,再次拿起來時,早已經生疏了,那字裡行間的韻味,早已經無從尋找,只是勉強的做到了形似,但稍有不留神,就會出錯。
再次取過來一張新的宣紙,平鋪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氣後,他再一次的潑墨揮筆,這一次,比起之前來,少了那份生澀,下筆的時候,也有了些感覺。
他終究是練了十二年的書法,在莊家那種傳承百年,風甚濃的家族裡面,即便是那些個紈褲子弟,十二年的時間,也足以練就出一手上等的書法。
雖然五年的時間不算短,讓他有些生疏了,但連續的揮筆之後,也漸漸的找到了當年的那種感覺,字裡行間,也有了當年的幾分韻味來。
七制鳳生散
雪白的宣紙上,出現了五個醒目的毛筆字,在寫下這個藥名時,莊林抬起頭來,朝著台下望去,目光之中,那個已經熟悉的倩影。
人參兩錢、黃芪三錢,丹參兩錢、益母草一錢、降香兩錢、澤蘭三錢、雞血籐兩錢、肉桂三錢。
以火煎熬七七四十九分鐘。
可治療女性小腹虛冷、寒凝血滯、經期腹痛。
當最後一個字寫完後,莊林長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毛筆放在了硯台上,直起了身子來,卻發現,針王古童等人,早已經你完了藥方,在那裡等著他呢。
這張藥方,林林總總不過百個字,謄寫起來,也就三兩分鐘的事情,但是擬寫的時候,卻足足花費了二十多分鐘,這些藥材搭配一起,不僅要考慮到藥理,而且還不能出現任何對人體有害的藥素,這非常考驗一個醫者的藥草知識。
莊林對古童等人報以歉意的笑容,隨後目光朝著台下望去,當目光落在自己的位子上時,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後臉色漸漸的沉了下來。
「古老先生,孫家主,唐門主,對不起了,我有些事情,得先離開下,抱歉。」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什麼藥方大比了,對古童等人說了一句後,不等他們回話,便已經匆匆的轉身離開了高台。
他之所以會神色大變,這般的著急,是因為,他發現,孔慶華不在原來的位子上,他站在高台上,搜尋了整個會場,也都沒有發現孔慶華的蹤影,她似乎人間蒸發了。
他這次來西南,目的可就是為了保護孔慶華的安全,至於參加這中醫盛會,也只是順道的事情,如果孔慶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他真心的沒法去原諒自己。
「該死。」反反覆覆的在人群裡找了一遍後,還是沒有找到孔慶華,他憤怒的攥著低吼一聲,甚至有種想要給自己一個耳瓜子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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