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沙緋胭剛一確定方位,就立刻騰身而起,這一躍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形尚未落下就覺得雙腿有些發軟。
而那三道同時發出的羽箭已經深深的沒入了堅硬的山壁上,夙沙緋胭落下之際卻又聽到破空之聲,心頭又驚又惱,來不及反應,足尖下落之時點在那釘在山壁上的箭身之上,順勢再次躍起,翻身朝著旁邊的巨樹之上落去!
她的腳尖剛一觸及樹枝,就聽『卡嚓』一聲,她所立足的巨樹竟然從中折斷,帶著巨大的衝擊力蒲扇一般呼嘯著倒了下去。夙沙緋胭一下子慌了神,被那股子力道甩落,百忙之中隨手抓住了一根籐條,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一個身形如山的魁梧漢子出現在了對面的山坳前,手持一把巨大的鐵胎弓,帶著一種獵人特有的神情遙遙望著她。
夙沙緋胭此刻身形懸空,根本就沒有著力點,她靜靜的懸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對面那個人已經扣緊了弓弦,冷銳的箭尖在陽光下閃爍著逼人的冷光,堪堪對準了她。
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動,那人就會毫不猶豫的放箭。而她此刻別說攻擊,就連躲開的把握也沒有一成。
從剛才的情況可以看出,那人不僅箭法超群,而且內力及其深厚。否則怎麼可能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射過來卻又帶著如此澎湃的力量呢?
兩隻手抓緊了籐條,手心已經被勒出了血痕,因為緊張而滲出的汗水蟄的傷口鑽心似的疼,她幾乎忍不住想要放開。
這一天來連續遭遇兩場劫殺,直到此刻她都有些不能完全反應過來。然而生命危在旦夕,卻是容不得半分猶豫!
就在這一瞬間,勁風襲來,她猛地一驚,抬頭看到對面那巨人並沒有放箭,不由得後背一寒,冷汗濕透了重衣。
原來在這裡伏擊她的還有別人,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是自己變得遲鈍了,還是對手的確有份量?
間不容髮,她奮起全身力量,縱身躍起,腳尖在樹幹上點過。與此同時,那邊的鐵箭呼嘯著破空而來,雖然她已經用盡了全力,躲過了背後的襲擊,卻終究沒能躲開那一箭,小腿處被箭尖劃破,鮮血立刻噴湧出來,整個人也無力的跌落下地。
「妖女,哪裡逃?」只聽的一聲呼喝,就見三名白袍人從樹上飛身掠下,手中的鞭子揮舞著朝夙沙緋胭招呼過去。
夙沙緋胭手中兀自拽著半截籐條,當下順勢一滾,盡量往林子深處跑去,想要遠離那個射手,她手中的籐條當作軟鞭拚命橫掃著去還擊。
即便她用盡了全力,卻終究不得章法,不到一個回合,手中的籐條就與對方的鞭子糾葛在了一起。
就在這個當口,她忽然靈機一動,不顧傷腿,強行掠起,手中的籐條靈蛇一般迴環縈繞,竟是將其中一人的腿腳捆住了。
「這妖女好生狡猾,大家一定要小心。」對方大怒,一邊手忙腳亂一邊提醒同伴注意。
而夙沙緋胭就在這個當兒趁機衝向了林子深處,深一腳淺一腳的奔逃。
每喘一口氣,她就覺得小腿處的血液流出了一分。
身後追兵在即,她拼了命的往前狂奔,幾乎來不及看清面前的障礙物,然而奇跡一般,她竟然沒有撞到任何東西,在崎嶇坎坷的密林中穿行如飛,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
跑到最後,她覺得自己的肺裡都快要燃燒了,嗓子彷彿已經開始冒煙了。因為劇烈的運動腦中開始缺氧,她覺得頭腦越來越暈眩,神思也漸漸恍惚起來。
她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麼,奔跑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
漸漸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起來,夙沙緋胭只覺得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她覺得自己好像要飛起來了……
當痛苦超越了某一點之後,就會變得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她的身體已經感覺不到難受了,腦海中一片空白,而就在這片白茫茫中,她彷彿看到了一隻火紅色的鳥沖天而起,越飛越高!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那隻鳥,不,自己天生就是一隻鳥,不適合生長在叢林裡土地上,而是應該翱翔在浩瀚無垠的蒼穹之中。
這個莫名其妙的認知讓她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全身的血液好像已經開始沸騰,她又感覺到了熱,就像以前無數次的噩夢中一樣,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團火,熊熊燃燒的烈火!
那焚燒一切的切膚之痛那麼的真實,讓她覺得整個人似乎都要被撕裂了。
周圍的空氣變得越發窒悶而濃郁起來,她好像是在某個地方被困了許久,沒有光沒有風沒有聲音更沒有自由,就如同一隻悶在蛋中的鳥一樣,有朝一日終於可以破殼而出得到自由了,那一瞬間體內突然爆發出而出的力量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由內向外衝擊著她的靈魂和**。
剎那之間,她恍惚中似乎聽到了一聲嘹亮的鳥鳴,然後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