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漆黑如墨的夜空,半邊天空是灰白色的,映著月光、燈光和水光。另一半天空則是純粹的漆黑,只有幾點淡淡的疏星。
她滿心的迷茫,不知道何去何從,不知所措的在水面打轉,直到眼前出現了一盞明燈……
溫柔的燈光映出了一張絢爛奪目的笑顏,膚如明玉,眸如寶石,一襲錦袍,華貴耀眼,璀璨神秘!
那人全身上下都沐浴在柔和的光影中,仿如畫中仙。
他看向她的時候,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了一抹笑意。
在此之前,天知道她有多麼的厭惡看到他的笑。但是這一刻她卻突然發現這個世間沒有比他的笑更美的東西了……
於是,在這個長長的夢中,即便是在此時這樣顛沛陸離朝不保夕的時刻,她還是感到了幾絲溫暖和安定。
夙沙緋胭後來是被餓醒的,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聞到了香噴噴的飯菜味。
然後,她又聞到了自己身上濃郁的藥味。
睜開眼睛,只見鳥語花香、泉水叮咚,好一派愜意安詳,彷彿將一切喧囂和塵埃都隔絕開了。
微微側過頭,看到不遠處的草地上鋪著一塊兩尺見方的氈毯,上面擺著幾樣精緻的小菜和一壺美酒,那人背對著她斜斜的靠在身後的白石上,一隻白淨如玉的手中拈著晶瑩剔透的琉璃盞,似有心事的樣子。
大約是察覺到她醒來了,所以夙沙緋胭看到他腦後墨玉般的黑髮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就看到了一張和睡夢裡一模一樣的笑顏。
「喂,你餓不餓?」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面前的盤子裡挾起一隻雞腿丟了過來。夙沙緋胭來不及閃避,下意識的伸手去接,這一動雖然也扯痛了背後的傷,而且稍一用力,心頭也泛起了悶痛,但好歹接住了。
這個時候,自然是考慮不上風度、面子這些身外之物的,早就餓壞了,她也懶得理會面前有人,低下頭就大口大口吞嚥起來。
「看上去恢復的不錯呦!」夏凌煊笑吟吟道,一面啜飲著杯中的美酒。
夙沙緋胭吃飽喝足之後,在不遠處的小溪邊洗了手臉,走回來的時候看到夏凌煊正坐在一叢翠竹前發呆,竹節般細緻的手指間拈著一片竹葉,下意識的撫弄著。
他穿著暗紅色的錦袍,外罩起著青色流雲暗紋的雪白緞長衫,墨發如雲,閒閒的散在肩背上,眉眼低垂的樣子,竟是比任何一幅畫中的人物都要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夙沙緋胭不由得有些失神,立刻就尷尬起來,走過去在他面前坐下,清了清嗓子道:「這次……多謝啊!」
想了想,忍不住道:「還有上回,我算是欠你兩個人情了。」
見他望了過來,她不由得一個激靈,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來了,你說吧,上回有什麼條件?」
那次是他在關鍵時刻出現,阻止了她衝動的行為,並且之後真的讓朝廷歸還了父親的遺體,不管怎麼說,那都算是天大的恩情!即便是她夙沙緋胭再怎麼桀驁不馴,這份恩情都是不會不放在心上的。
「呵,難得你還記得呀!」夏凌煊有些嘲諷的笑了一下。
夙沙緋胭不由得惱羞成怒,正欲發作,忙又忍了下來。道:「大恩不言謝,總有一天,我會回報你的。」
「時間並不一定都會帶來好的轉機,我可是從來不會抱希望給未知的未來的。好了,條件很簡單,你叫什麼名字啊?」他先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夙沙緋胭心裡自然沒來由的緊張,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後半句會忽然一個轉折,帶出了幾絲調笑。
夙沙緋胭倒是愣了一下,可是看他又不像是開玩笑,一時間不由得為難起來。
「唉,不就是問個名字,有這麼難嗎?我可是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夏凌煊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夙沙緋胭並不知道這個年代女子的閨名說出來有什麼打緊的,於是便說道:「我叫夙沙緋胭,姓氏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緋色的緋,胭脂的胭。我知道這個名字過於沒勁,所以你千萬不要笑了。我以後一定會給自己取一個厲害點可以震懾人的名字!」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夏凌煊向來帶著三分嘲諷的面上竟然沒有多餘的打趣神情,而是泛起了一抹少見的古怪神情,就連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緋胭?多美的名字呀!為什麼要改呢?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美得名字呢!好了,就用這個作為交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