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渾身是血的駿馬一前一後分別馱著兩名女子,衝破黎明前前的濃霧,如飛一般從遠處狂奔而來,而她們的身後蹄聲狂亂,一隊黑衣人緊追不捨。
當先馬背上的女子一襲烈烈紅裝,一片金葉狀的面罩覆住了容顏,只見衣衫襤褸、長髮披散、滿身血污,緊緊抓著馬韁的雙手已經鮮血淋漓,但卻絲毫沒有放鬆的樣子。
在這樣狼狽慘烈的狀況下,面具下的雙眸卻是冷冽而清醒的。
靠在她懷中的一個玄衣少女面如金紙、唇色發紫,嘴角的血跡已經乾涸。
眼看著就要講追兵甩遠了,卻聽到風聲呼嘯,銳利的破空之聲從身後傳來。
「小心!」夙沙緋胭不由得喊道,隨後一手放開,自身後接住了射過來幾枝羽箭。一面伏低身子,躲開了其後不斷的襲擊。
只聽的後面夜蓉一聲低呼,想必是被射中了。夙沙緋胭根本無暇回頭查看,只是拼了命的催馬往前趕。這個時候,只有速度才可以與敵人拉開距離,只有距離越遠,才會有越大的逃生希望。
但是經過一夜的激戰以及重重打擊,夙沙緋胭體內的潛能幾乎用盡,此刻只覺得眩暈感一陣又一陣襲來,她眼前有些發黑,幾乎都無法分清狀況,只是用了本能發瘋的催馬向前,直到胯下的駿馬再也沒有了力氣悲鳴著撲倒之時她咬牙把身體靈魂裡最後一分氣力使出來抱著懷裡的寒柏掠下了馬背,朝著道路邊的林子裡摔去!
林間光線昏暗,她不敢停滯,爬起來將寒柏扶起,輕聲道:「寒柏,你沒事吧?」然而懷中的人卻不見應答,她不由得心頭一驚,幾乎不可置信,她保護了一路的少女,早就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這一刻,她忽然想笑,原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注定認識的死人都是比活人多!
剛才拚命奔逃,竟然與後面的夜蓉失散了,此刻卻不知道她們到了何處?她有心想要出去尋找,但是身體卻似乎耗盡了所有的氣力,就連抬一根手指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她癱倒在鬆軟的泥土裡,四肢百骸都是劇痛難耐,然而痛極之後卻是麻木,雖然身體極度的睏倦,但是她的思維卻是無比清醒。
她能感覺到手背下潮濕的泥土中爬來爬去的小蟲子,也能聞到草木的清香!臉頰上時不時還會被枝葉間墜下的露水打濕……
在她的身畔,靜靜的躺著失去了生命的寒柏。
四大影婢,一夜之間折損一半!
然而最為可悲的是,夙沙緋胭發現自己對於她們四人竟然並沒有刻骨銘心的那種印象。甚至在閉上眼睛之後,浮現在腦海裡的面容都是別無二致,比起最初,辨認她們身份的象徵由腰間的玉環變成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即便是閉上眼睛,只要她們中任何一個人走到她身邊,她就可以立刻叫出名字來!但是她卻無法在心頭清晰的勾勒出一個準確的形象!
相識以來,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有這樣的生離死別。或許自私點說,她從來沒有將她們四人看成是無比重要的人,比如父親和母親!
然而此刻失去了的時候,她卻忽然感覺心頭是那麼的悲傷和痛苦。
在前世,她是從來不會遇到這樣真正不為利益不為所圖而完全忠心與她,一切為她著想,完全聽命與她的人。她也從未強求或者奢望過。所以,從一開始,便只是順理成章的將她們當成了應該屬於自己的吧!
對不起,語琴!對不起,寒柏!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意識消失之前,輕輕說出了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