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沙緋胭掩上書卷,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好一個卸磨殺驢,好一個中山狼,到得此時,她怎麼還能不明白過來?真正把夙沙家族逼到無立錐之地的正是王朝和四大家族的聯手。
只是她卻有些困惑,他們為什麼非要這麼咄咄逼人、趕盡殺絕呢?
難道,這其中還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嗎?
真的只是因為功高震主?真的只是因為想要取而代之?
王朝的冷酷和決絕似乎有足夠的理由,畢竟,按照書中記載,當時的情形應該不僅僅是夙沙家助夏家取得了江山,而是夙沙家與夏家合力取得了江山,那麼為何卻是夏家做了王朝的主人?莫非這其中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所以夏家在立穩腳跟之後便想要殺人滅口?
而四大家族又算什麼東西?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他們憑什麼在夙沙家與夏家合力建立的王朝中橫行無忌?難道他們就沒有想過,有一日可能也會落得和夙沙家的下場一樣?
這些疑惑,她不能問別人,只能藏在自己心間。
暮春時節,柳絮滿天,這段時間太過於平靜,以至於讓夙沙緋胭幾乎忘記了洗塵閣甦醒之後那種危機感。
但是平靜的時光總是有限,最終這看似美好的光景就這麼被打破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鐵甲兵,將大門外圍的水洩不通。」三月十六這一天,夙沙緋胭正坐在樓上跟珍娘學習刺繡,忽然聽到外面傳來香寒的驚叫聲。
她霍地扔下了手中的活計,推開窗探出了頭,看到香寒正驚慌失措的跑進了院子。當下來不及細想,縱身便從窗口躍了下去,也將珍娘的驚呼和斥責扔在了腦後。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夙沙緋胭剛一落地,立刻扯住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香寒問道。
「小姐,小姐……」香寒使勁喘著氣,但是聲音卻依舊是帶著恐懼的顫抖,「昨天說好了,讓那個小販將您要的杜鵑紅繡線送到府門外,然後奴婢出去拿。可是今天奴婢剛一走出楓林,就感覺到一股子不對勁,悄悄饒了過去,這才發現府門外黑壓壓的站了一大片的鐵甲兵,不是尋常的侍衛,也不是衙役,全是一色戎裝的軍隊,好像是出大事了的樣子,奴婢、奴婢不敢耽擱,立刻就跑回來通知小姐了……」
說完這麼一大段話,香寒像是再也沒有力氣了,俯下身劇烈的咳嗽起來。
夙沙家女眷居住的院落都是在府邸深處,距離外面的前幾進院子比較遠,所以即便是外面有什麼風吹草動,一般都是不會知道的。此刻要不是香寒恰好出去,恐怕就算外面鬧個天翻地覆也不會察覺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之前都沒有什麼徵兆呢?」夙沙緋胭饒是冷靜,此刻心中也不免焦急起來。
「香寒你個毛躁丫頭又怎麼了?什麼事不能好好說說,咋咋呼呼成何體統?」此刻珍娘已經下來了,匆匆跑到了院子裡。
「府門外來了許多官兵,卻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夙沙緋胭匆匆往裡走,一邊吩咐道:「快點為我更衣,我要立刻趕過去看看,想必爹爹和叔叔們應該在商議吧!」
「是!」香寒已經緩過氣來,立刻衝了進去。珍娘有些愣愣道:「官、官兵?怎麼會呢?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得臉色發白,抬手摀住了嘴巴。
「珍娘,怎麼了?」正好心柔被方才香寒的驚叫換了出來,從廂房剛一出來就看到了珍娘那樣的表情,不由得嚇了一跳。
「天啊,十三年前,不,十四年前,就有過那麼一次,好像是因為江北一帶有人造訪,竟然牽扯到了咱們夙沙府,當時整個夙沙府邸被官兵圍困了整整五日,任何人只許進不許出……」想到當年的情景,珍娘的額頭不由得沁出了冷汗。
心柔一時也慌了神,道:「天哪,這可如何是好?五天都不能出門?那、那要是長此下去,豈不都要餓死了?」
珍娘歎道:「豈止是圍困?坊間各種傳言都有,有說抄家有說流放,更有甚至說可能要滿門抄斬等等,那會兒,所有人的腦袋都是提在手裡的,餓死算什麼?」
心柔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道:「啊?滿門抄斬?那麼、那麼我們這些下人也算嗎?」
珍娘一時間也心慌意亂起來,雖然也算是經歷了大風大浪,但畢竟是女人,承受力還是有限的,尤其是想起曾經恐怖的過往,立刻就噤若寒蟬。
「對了,大小姐剛才說要出門,你快進去幫忙侍候更衣吧!」珍娘這才想起來,立刻催促道。心柔慌忙點頭跑進了屋子,珍娘一時間六神無主起來,忽然想起來這會兒應該去找夫人,雖然她體弱多病,平時也拿不了什麼主意,但是這個節骨眼上,夫人卻是她的主心骨,於是立刻匆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