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帝都,除了皇宮之外,氣勢最恢宏的建築就是金鱗街。
金鱗街橫貫東西,與直通皇城宮門的丹鳳大道相交!
金鱗街依附皇城,百年前被皇帝賜給了安陵、安平、安陽、安期四族,就連府邸都是責工部專門修建的,用料均為上等,結實沉穩,風格也是恢宏大氣,所以歷經多年風吹雨打,除卻多出滄桑痕跡之外,卻是威嚴依舊。
一頂紫色的華麗轎子由八個轎夫抬著,顫顫巍巍的穿過東街高大威嚴的漢白玉牌坊,沿著打掃的一塵不染的青石大街向前,最後停在了第二座府邸的大門外!
厚重的紅漆大門上碗口大的銅釘閃著刺目的冷光,與亮閃閃的黃銅獸頭門環相得益彰!
正上方的牌匾上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金色大字『安陵府』。
這裡正是四大家族之首的安陵府邸!
轎子從街邊拐進來,然後堪堪停下,轎簾掀開之後,一個珠光寶氣、錦衣玉帶的年輕男子腆著微微突出的小肚子走了出來。雖然衣飾華貴,長的也不差,但是卻帶著一種圓滑和世故。
「原來是李公子大駕光臨啊!」已經得到通報出來迎客的管事臉上漾開了笑容,「快請進!」
李寒宵撫了撫腰間垂掛著的環珮穗子,緩緩走上台階,側頭問道:「安陵兄在忙什麼?」
管事忙道:「大公子在後院的煙波湖畔賞花飲酒呢!要是知道李公子來,一定很開心!」
李寒宵微微一笑道:「那還不帶路?」
穿過前面的幾進院落,片刻後便已經到了府邸的後院,煙波湖畔開滿了大片的芙蓉葵,有白色、粉色、黃色,一眼望去,美不勝收!
一條青石小徑直通向花海深處的八角亭子,亭中的朱欄前站著一人,長身玉立,黑髮如墨,手中拈著一隻青色琉璃盞,正望著滿眼的奼紫嫣紅靜靜出神!
在這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意境裡,這個背影些微透出幾分蒼涼和寂寥來!
「安陵兄好雅興!」李寒宵略帶戲謔的聲音響了起來!
「原來是李兄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那人緩緩回過身來,嘴角含笑,放下手中的琉璃盞,往外迎了幾步。
他的聲音溫潤醇厚,帶著種謙謙君子的清遠曠達。
「安陵兄客氣了,在下不敢當!」李寒宵忙笑著還禮。
雖然李家財力雄厚,富可敵國,但終究底子薄,無法與這樣的世家門閥相提並論,何況安陵家還是四大家族之首,而面前之人正是未來的安陵家主,登鼻子上臉這種事可是要適可而止呢!
進去之後兩人分賓主坐下,李寒宵接過對方遞上來的酒杯,正欲開口說笑,神色卻是頓了一下,緩緩放下杯子一臉正色歎道:「安陵兄這又是何苦?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追悔又有什麼意義?」
對面眉目俊秀的男子似乎有幾分詫異,略微抬起深褐色的眸子道:「李兄竟然也認得這紫玉成煙?」
李寒宵不由得苦笑道:「莫非在你們心中,我就只是個一身銅臭滿腹糟糠的無知草包?唉,跟你們這些上流社會的斯文人做朋友可真累啊!」
紫玉成煙這個典故本出自《搜神記》,「吳王夫差小女紫玉悅童子韓重,欲嫁之,不得,氣結而死。重遊學歸知之,往吊於墓側,玉形見,贈重明珠,因延頸而作歌。重欲擁之,如煙而散。」
而在本朝,則被用做一種祭酒之名,用來祭奠逝去的少女。
安陵燁神色間似乎有幾分惆悵,並未理會對方的挖苦和自怨自艾。
「想必安陵兄也是知道了鳳熙山莊的事吧?我派人打聽過了,天樞樓那副慘況,別說是活命的機會,恐怕屍骨無存都有可能……死者已矣,況且這樣的結局,對於那夙沙小姐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李寒宵安慰道。
安陵燁苦笑著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終究……也是我害死了她。」
「你還再為那一紙休書耿耿於懷嗎?哎,醒醒吧,你可是安陵家未來的主人,怎麼可能娶一個身患惡疾容貌恐怖的女人呢?即便你真的不計較,安陵家的面子往哪裡放?再說了,終究不過是聯姻而已,要怪也只能怪他們夙沙家族當真是氣數已盡了!」李寒宵繼續道。
安陵燁薄唇微抿,點了點頭道:「雖然聽上去有些殘忍,但這的確就是事實。你說的對,我安陵燁自然不可能娶那樣一個女子,而她受到惡疾和休棄兩重遭遇,死了卻是比活著好。」
說這些的時候,那張原本俊秀如玉的面上透出了幾分淡漠和冷意,事不關己的如同一個旁觀者,和方纔那個帶著幾分惆悵祭奠死者的完全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