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夜晚的山林,一片深沉的黑,參天的大樹在黑暗中看起來頗有些像樹精籐怪,帶著莫名的壓迫力。元十三限坐在山丘邊的一顆小樹上,遠遠地眺望著幾里外的一團營火,那是李巖等人圍坐的營火。
由於距離太遠,那團營火看起來就像夜色中的一點繁星,只有些許的亮光。
他只能在這麼遠的地方埋伏,不敢再靠近,因為他要埋伏的對像是明教、武當、峨眉、崆峒、崑崙,這些門派個個都有高手,沒有哪一個是好惹的,尤其是明教與武當兩派,可以說是好手如雲,其中那個最厲害的明教教主,也就是黑木崖大總管楊蓮亭,逃學霸李巖,曾經兩次接下他的傷心小箭。
元十三限知道這個人非比尋常,如果他將伏兵靠得太近,也許他本人可以靠著奪天造化般的功力保證不被發現,但他的手下們,卻很難不被李巖聽到動靜。
早在一天前,他收到了派駐在候監集的趙畫四和齊文六的消息,告之李巖一行人的行蹤,並且趙畫四和齊文六成功地引誘李巖一行人走向了這片山林。於是元十三限趕緊調兵遣將,在這裡布好了天羅地網,務求將李巖一網打盡。
他必須幹掉這個人,因為這個人能接傷心小箭……更因為這個人是黑木崖的大總管,他曾經殺出過元十三限的包圍網,逃出去尋求救兵,這讓元十三限感覺很沒面子。當然。李巖能成功地逃出包圍圈,主要是因為有三十二公公這個內奸通敵,但這不成為元十三限說服自己的理由,他一向認為。丟了臉就是丟了臉,給自己找理由和借口是沒有意義的。唯一的處理辦法,就只能是將那個害自己丟臉的傢伙抓回來,用各種殘忍的手法折磨死,這才能消氣。
元十三限對著夜色,靜靜地等待著。他在等趙畫四和齊文六的消息……
如果她們刺殺李巖成功,便會縱聲長嘯,讓元十三限立即發動總功。當然,如果她們失敗,也會發出另一種嘯聲,通知刺殺失敗,到時候元十三限便打算來硬的。
他並不害怕與李巖打硬仗,實際上他的武功高得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東西了,就算是李沉舟或者邀月姑娘在這裡,他也同樣敢正面攻上去。他有信心能與這兩大校長中的任何一位一對一的單挑。
但是,實力的強大不代表他喜歡打硬仗,能用計策拔掉對方最厲害的棋子,又何必非要硬碰硬?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著兩個弟子的嘯聲響起。
這時候,一名女子走到了他的背後,這女子十分年青。大約只有二十一二歲,是**青龍中的排行第五的葉棋五,她的氣質與齊文六略有些近似,都是那種清秀型的姑娘,臉色比較冷,顯得不是很容易相處。
葉棋五低聲對著元十三限道:「師父,四姐和六妹去暗殺李巖,我好擔心她們。萬一他們被敵人抓住……我聽說明教是個邪教,那些人都凶殘得很,四姐和六妹一旦落入敵手。搞不好會被……會被……唉,我不敢說。」
元十三限深深地瞥了一眼自己這個徒弟,這個徒弟還很年輕,小小年紀,閱歷不夠就進了朝廷。做了公務員,她心裡一直以為朝廷是正義的,公務員都是正直善良的,而與朝廷作對的人都是壞人,都是邪教。當然,朝廷裡的人不會蛋疼得去告訴她真相,沒有人會故意找到葉棋五,認真地告訴她:朝廷**不堪,放眼朝堂,從上到下,好人的數量用手指都數得過來,而且這幾個好人還被奸臣排擠。
而且,也不會有人告訴她,她的師父元十三限就是幫著其中一個奸臣蔡京辦事的。
她還活著童話裡,活在朝廷就是正義的那個美好的童話裡……現在她還沒有醒來,但她隨著年齡的增長,早晚有一天會知道自己活在一個巨大的染缸之中,但到她知道的那一天,她也早已經被染黑了。朝廷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所有在朝廷裡掙扎的人,都難免有這麼一天……當然,有極少數的人不會受到污染,而這些人,最終都成為了傳奇。
例如諸葛先生,例如岳飛元帥……能堅守自己的本心,能一直走在正義的道路上,不受任何的誘惑,這本身就是一件難如登天之事,所有能走過這條路的人,都不是簡單的人。
元十三限暫時還不想自己的徒弟從美夢裡醒來,皺起眉頭道:「沒什麼好擔心的,如果她們足夠機靈,懂得利用自己的容貌和氣質,偽裝好追命和冷血,保證不被識破,然後在刺殺的時候出手夠狠夠快,不帶一絲猶豫,就沒有失敗的理由。」
葉棋五道:「哦,原來是這樣啊。對了,我們為什麼要偽裝成四大名捕才能取信於這些壞人呢?為什麼不能用**青龍的本名,和他們好好談談?」
元十三限道:「因為**青龍是正義的代表,是潔身自好的公務員,那些邪教妖人是不可能和你們好好談的。但是……四大名捕都是邪惡無比的敗類,專門與江湖黑幫勾結,是所有公務員的恥辱,所以才要用四大名捕的身份來取信於這些黑幫邪教。」
葉棋五這才明白了,她拍了拍手道:「原來如此,要對付壞人,所以要先偽裝成壞人啊……」她猶豫了一陣,又繼續道:「但是她們畢竟是身在敵人群中,就算能暴起殺了李巖和明教的幾個首腦,也馬上會陷入別的高手的圍攻,我們從這麼邊的地方跑過去增援,也是要花點時間的……我很擔心,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會不會看到她們兩人和敵人同歸於盡的屍體。」
元十三限道:「為了匡扶正義,撥亂反正,豈可惜身?我是這麼教育你的麼?」
葉棋五嚇了一大跳,趕緊道:「弟子錯了!」她雙膝跪地,認真地道:「弟子發誓,如果有一天,要弟子去刺殺窮凶極惡的賊首,弟子也會不懼艱險,身先士卒,哪怕與敵人同歸於盡,也要做好自己的本份。」
「這還差不多,起來吧!」元十三限揮了揮手道:「我看你另外幾個師姐也和你一樣擔心,你去和她們說說,轉達一下為師的意思,叫她們都做好同樣的思想準備。」
「是!」葉棋五行了個禮,退了開去,走到另一顆樹後,只見**青龍中的另外幾位正圍坐在一起,這幾人分別是大師姐魯書一、二師姐燕詩二、三師姐顧鐵三。葉棋五走到幾人之中,見幾個師姐臉上都有擔憂之色,便趕緊將元十三限說的話轉敘了一遍。
這三名師姐聽完之後,卻不像葉棋五那麼天真,三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閃過複雜難明的神色,大師姐魯書一已經年過三十了,身材豐滿成熟,帶著一種成熟得快要落地,等著人採摘的那種韻味兒,她輕歎了一聲道:「五妹,要是人可以一輩子像你這麼天真無邪就好了。」
葉棋五奇道:「我咋了?」
魯書一眉頭皺起:「師父這次派四妹和六妹去刺殺敵人,我不論怎麼看,都有點像是送她們去做棄子的意思……她們就算能成功地殺掉李巖,也很難撐到我們的增援到達……」她抬手指了指幾里外那一點點忽明忽暗的火光:「你們看,從我們這裡要到敵人的營地,足有好幾里的山路,而且中間樹木山巖交錯縱橫,十分難行。就算我們把輕功發揮到極致,要趕過去也需要花不少的時間,四妹和六妹卻要面對幾十倍的敵人的圍攻,她們能撐幾招?」
葉棋五道:「可是……為了匡扶正義,死一死又有何妨?」
魯書一的嘴角閃過一抹曬笑:「匡扶正義?切!蔡京如此也能算正義,我魯書一就是天下第一美女,可實際上,我在天下前一萬都排不上。」
葉棋五道:「大姐就愛說笑,在我眼裡,你最漂亮了。」
魯書一愛憐地撫了撫葉棋五的頭,突然低聲道:「如果這次四妹和六妹沒事也就罷了,如果她們真的有什麼閃失,我想和師父開誠佈公地談一談……請他不要再摻和官場了,我們**青龍可不是為了爭權奪利,才學這一身武功的。如果師父不允,我們……就……背叛師門逃走如何?」
「啥?」燕詩二、顧鐵三、葉棋五一起驚得呆住了。
「這……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萬一某一天,師父又一次為了自己的權利與官位,派我們中的某一人去進行捨身暗殺,那如何是好?」魯書一認真地道:「說到底,師父真正重視的弟子,只有天下第七一個人,也只有天下第七能接受師父黑暗的那一面,我們**青龍……只是隨時可以被捨棄的,助他官路通達的道具罷了。」
「大師姐,這樣說師父不太好吧……」葉棋五道:「我不相信師父是這樣的人。」
魯書一長歎道:「你還年輕,你的眼睛看東西還不夠尖銳……我也不逼你,你擦亮自己的雙眼,好好地看看接下來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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