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了手……
當他的手觸到門板上時,有過那麼極短的零點幾秒鐘,他停滯了。
可是,他知道,爵戰就在他身後,他在等著他的退縮!
昂起頭,他完美無暇的俊顏上,仍是一貫的清凜與驕傲。
咬咬牙,他終於推開了門。
室內一片黑暗,藉著外頭的光線,他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人。雙手擱在膝蓋上,垂著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知道,這會的他,像被孤寂束裹,完全掙不出。
維薩深呼吸,繼續抬高下巴,緩緩走了進去。
至少,在爵戰面前,他不會丟了這唯一的信任。
爵戰並沒有阻止他,而是冷眼看著他慢慢走了進去,頰邊的冷漠,帶著一絲神秘。
維薩走到了伊籐跟前,低頭看著他,抿抿唇,他說:「我只問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坐在那裡的人,一點點抬起頭,漆黑的背景下,那雙眸,尤為清亮。隱約,又有一層水霧瀰漫。
沉默就這樣蔓延開來。
冷窒的空氣,讓維薩的心開始下沉,一寸一寸,沉至了無底深淵。
他知道,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
閉上了眼睛,隨即又睜開,他毫不猶豫的轉身。
他怕,怕再待下去,會放棄在他面前保留至今的尊嚴。
突然,「啪」的一聲,他的手被伊籐拉了住。
維薩的腳步滯了住,沒有轉身,心卻在狂跳。
「從一開始,我認識的維薩,是不是你?」伊籐的聲音,沉得有幾分沙啞。
維薩轉過了頭,低眸望著他,伊籐始終都是低著頭,不知是不敢看他,還是不敢看到他眸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維薩的眸光開始變得閃爍,胸口的起伏也開始劇烈,良久,他才出聲:「笨蛋……」
笨得,讓他愈發的割捨不下。
伊籐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被你罵笨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再笨點,又能怎樣?」
維薩做了個深呼吸,將臉上的悸動,全部掩去,聲音依舊透著強勢的薄涼與疏離,「我不是你認為的那個我。」
聽到他的話,伊籐的眉頭輕輕抽搐一下。
果然……
可是馬上,他又說:「但是,我是你愛的,那個我。」
伊籐身子一震,緩慢的抬起頭,凝向他,眸中那抹動容,充滿了異樣的光彩。
突然,他站了起來,將維薩緊緊擁在懷裡。
他說:「去他媽的中將上將,老子誰都不認識,老子只認你!」
直到被他抱在懷裡的那一刻,維薩才明白,原來,他竟早已貪戀上了這個懷抱,貪戀至今。
不知何時,他的美眸濕潤了,聲音也微微在顫抖:「伊籐澤你知道你有多蠢嗎?」
「老子就這麼蠢!」伊籐抱得他更緊了,即使刑具會扯痛自己,他也無所謂。
只要,維薩還是他的維薩,他就是不管不顧!
人生這一輩子,能遇到真心喜歡的人,那是福氣!
他伊籐澤就有這個福氣!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嗎?」終於,維薩還是問了出。
伊籐的眉蹙了蹙,咬牙,他搖頭,「我只知道,你救了岑的命,又幫了我們那麼多次!這些就足夠了!」
維薩抬頭看著他,眉梢輕輕佻起:「這叫自欺欺人嗎?」
伊籐怒了,瞪了他一眼:「老子願意,你管得著嗎?」
什麼動機,都是狗屁!
有些事,問得越明,越是間隙,伊籐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該犯混的時候,他絕不會精明!至於獵人聯盟的問題,他會找機會跟顧夕岑他們解釋的,就算有錯,他也會替維薩一併扛下來!
維薩突然笑了,笑聲低柔,帶著一絲釋然與解脫。
「笨蛋,你聽好了,我可以做任何你相像得到的殘忍的事,唯獨對你,我沒那個心。懂了嗎?」
伊籐凝著他,眸中的異彩愈發明亮,「我一直都知道!」
維薩伸出手,指向門外,「在這一門之隔外,是我的過往,不論它曾經有多麼重要,現在都沒有一點意義了。」說著,他調轉目光,對著門外,一字一句:「完全,沒有一點意義了!」
維薩心裡清楚,他跟伊籐說的每一個字,爵戰都會聽個明白。
伊籐微微一笑,他什麼也不問,只要維薩說沒意義,那就是過去式!
就在剛才過去的十幾分鐘裡,他想了很多,是恨也好,怨也罷,想來想去,終究敵不過他對維薩的那份愛戀。這種愛上男人的感覺很奇妙,從開始認定時,真的就像超越了一切阻礙,只要還確定是當初的那份心,那麼,什麼就都不重要了。
就在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阿達就站在那裡,後面跟著兩名獄警,他面無表情的說:「你該回到監獄裡了。」
伊籐瞇起眼眸,微冷的眸光,只是從他身淡淡的瞟過,隨即,湊到維薩耳邊,低聲說:「就算是為了我,逃出去。」
不再多說一個字,他放開了他,給了他一個無比帥氣的微笑後,跟著阿達就離開了。
維薩雙手攥緊,不讓自己在這個時候衝動的出手,斷指處傳來的痛覺,讓他整個人保持了清醒。
深呼吸,冷靜的看著伊籐消失。
直到他們離開,爵戰才出現,臉上的微笑,透著詭異的冷漠:「你真的相信他的話?他不過是想要離開這裡,才會利用你的感情!維薩,不要這麼幼稚了,沒有哪個人,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維薩不屑的勾起唇角:「那又怎麼樣?我樂意,我喜歡,我心甘情願!」
爵戰的呼吸,這時已變得有些沉重和紊亂。
他不會容許這樣的背叛!
慢慢的,他笑了,走進來踱了兩步:「那好,我會讓你看著他,是怎麼樣消失在你的世界裡的!」
「呵呵,」維薩也笑了,完全不在意道:「他要是消失了,我也就不存在了,我倒要謝謝你的成全!」
這一句,成功的再次激動爵戰,他倏爾伸出手,緊緊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逼近牆角,瞪大的眸,是深沉的戾氣:「維薩!別再挑戰我了!我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