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
談何容易?
如果不是真的愛過,又豈是說放就放?
顧忘川捏緊拳頭,緩緩的,坐了下來,眸底的波濤洶湧,只有他能體會。
顧夕岑走進廚房,看到花姨正按著林悅爾的手,用冷水不停的衝著,嘴裡念叨著,「哎喲,看看,這都燙紅了……」
「怎麼了?」顧夕岑立即過去,林悅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太笨,不小心被燙到了。」
他皺了下眉,「花姨,我來吧。」他走過去,代替了花姨,「你啊,總這麼讓我擔心。」他輕聲的數落著,卻能聽出他的心疼。
花姨看著這兩人,欣慰的一笑,接著忙她的去了。
林悅爾只是輕微燙到,但顧夕岑很緊張,硬是帶著她去樓上,回到自己房間,「你在這兒待著,我去拿藥箱。」
林悅爾點了點頭,「嗯。」
他離開後,她徑直打量起整間房,依舊是暗色系,極其簡潔。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同,也許,是多了份親暱感。
「手還好嗎?」
聽到門口的詢問,她回過頭,看到站在那兒的人,那雙關切的眸,頃刻間又將她來回到了那段想要遺忘,但又無法忘卻的時光裡。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他依然在這兒,可她早已不是那個徘徊在原地的人。
她淡淡的笑了,「沒事了。」
顧忘川垂下眼眸,「那就好。」轉身,他又回到了對面的房間裡。
顧夕岑回來的時候,手裡拎著醫藥箱,走過來,拉過她的手,「以後你就什麼都不許干,就乖乖待著就好,省得總是弄傷自己。」
林悅爾撲哧一笑,「岑少,要不要把我說得這麼笨啊?我的動手能力可是很強的呢!」
他抬眸,握著她的手,用燙傷膏輕柔的擦著,「強到燙著自己?」
「都說了不小心嘛~」
「下次,連『不小心』都不許!」他霸氣的說。
「岑少,你很霸道呢!這種事哪能說得準啊?」
「我不管別人,你就是不許。」
林悅爾的手沒那麼痛了,帶笑的眸望住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霸道起來的樣子,還有那麼點可愛。
顧夕岑擦過了藥,將箱子收起來,抬眼看她,眸光深邃得有種成熟韻味,彷彿一眼就能將她看穿似的。在他眼中的她,幾近透明,他瞭解她的複雜心情,也明白她的情不自禁。
「幹嘛這麼看著我?」林悅爾撫了撫臉,朝他眨下眸子,「突然覺得,我又漂亮了是不是?」
他親暱的捏了下她的鼻尖,「你雖然不算美女,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
「說喜歡就行了嘛,幹嘛還要說前面那句?」林悅爾不滿的嘀咕著,「人家都說我沒你漂亮,說我配不上你呢,你還非要在我傷口上撒鹽。」
顧夕岑挑起眉梢,「誰這麼不會說話?你告訴我,我劃花他的臉去。」
林悅爾又被他逗笑了,「其實人家說得也是事實,聽多了,臉皮也就厚了,才不會放在心上呢。」
顧夕岑伸手撫了撫她的長髮,清淡的聲音,有著些許寵溺,「小悅,在我面前,你無需刻意掩飾什麼。就算是想要懷念,我也會陪你一起,那些你的過去,也是我喜歡的一部分,知道嗎?」
林悅爾心頭一悸,凝視著他,眸底的感動,如涓涓細流,慢慢流淌至心田。
他總是,對她充滿包容,無論會不會傷到自己。
這個男人,怎能不令她感動?
她主動抱住了他,趴在他的胸膛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沒什麼比這更安穩的地方了。
顧忘川站在自己的房間裡,背抵著門,落寞的眸子慢慢垂落。
他以為他可以應付,其實,他真的沒有想像中灑脫。
花姨準備好晚餐,上來叫幾人吃飯,顧夕岑和林悅爾出來時,顧忘川也恰好拉開門,三人面對面,誰也沒有說一句。花姨親熱的挽著林悅爾先下了樓,「林小姐啊,花姨做了好多你愛吃的菜,你一定要多吃點!」
「花姨,說過多少次了,叫我小悅就好。」
「呵呵,花姨總是忘記。」
兩人走在前面,顧忘川和顧夕岑跟在後面,顧夕岑壓低了聲音問,「安容還有聯繫過你嗎?」
顧忘川搖搖頭,「昨天把曉君送回來後,一直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他們心裡有數,安容是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手的。他想要那個農場,更加想要gl這個庇護傘。
幾人圍坐在一塊,顧長天居中,看著分別坐在左右兩邊的孫子,緊繃的神情在慢慢緩和,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滿足,也是顯而易見的。正如花姨所說,人年數大了,面對以前執著的東西,越來越淡泊了,都不及子孫滿堂來得真實。
「吃吧。」他說了一句,三個都拿起了筷子。
顧長天邊吃邊看向林悅爾,夾起一隻蝦子來,有些吃力的放到了她的碗裡,「……爺爺沒記錯的話,這是你喜歡吃的。」
林悅爾一愣,抬頭看他,就連顧忘川和顧夕岑也有些吃驚爺爺的舉動,顧長天的臉色微微脹紅,不自在的別開視線,「你們兩個也是,多吃點。」
林悅爾望著他,緩緩的低下眼眸,「謝謝顧爺爺。」夾起那只蝦子,放到了嘴裡。
撇開林家與顧家幾十年的恩怨不提,這個人是她愛的男人的爺爺,是她肚子裡寶寶的太爺爺,更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該放下的,她不會執著。
看到林悅爾吃了那只蝦子,顧長天好像很高興,連嘴角都上揚幾分,又給兩個孫子夾菜,「多吃點,尤其是夕岑,要吃飽點才會有抵抗力。」
顧夕岑神情有些動容,爺爺從未這樣子表現明顯的關心過他,感覺卻是陌生的。
餐桌上,幾人雖然話不多,但氣氛卻是很融洽。顧長天詢問了下顧夕岑的病情,叮囑了他幾句,又問了問林悅爾的情況,叮囑她不能勞累,好給顧家添個健康的重孫。
顧忘川坐在對面,只消抬眼,就能看到她,他刻意控制著,不去看她,卻不由自主的聽著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