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過去幾天,伊籐壽和j都沒有出現。
伊籐才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這是要放棄了,他是伊籐家的繼承人,也是伊籐家的罪人,他們遲早都是不會放過的。而第七局,更是出了名的難纏,一旦他們認為你有嫌疑,就是追到天邊,那也要逮回來,查清你的祖宗十八代。
基本上,這兩個地方,都是有去無回。
所以,最近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得有些不對勁。
夜晚,他站在門口,望著沉靜的農場,微抿著唇,少有的肅穆。
有人靠近,一身淺灰色,盡顯華貴。
「在夜觀星象?」
這樣子的戲謔,一聽便知是誰。
伊籐回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英俊的臉上,也儘是對他的無奈,「你不覺得最近很奇怪嗎?」
知道他的意有所指,維薩倒還是放寬心,倚在門口,凝視著不遠處朦朧的月。
「在醞釀著給個果斷呢。」
伊籐沉默了,這也正是他擔心的地方。
側過身,走回到維薩身前,他說,「你離開這裡吧,走得越遠越好,最好離開歐洲境地,隨便你去哪都行。第七局的人,不好對付。」
維薩淡淡的看過他,漂亮的唇,緩緩的上揚,「你在擔心我?」
這話問得有幾分曖昧的意味,但伊籐這會沒有心思去分析此情此景,對他的擔心大過一切。他老實的點頭,「是。」
不論是不是衝著他對顧夕岑的救命之恩,伊籐就是不想看到他受到傷害。
這樣的想法很強烈,甚至掩蓋了原本對他的那份熟悉感。他已不去思量,到底在哪見過這樣通透又伴著戾息的人,只知道,他現在的安危更重要。
維薩輕笑,居然全無嘲諷之意,而是清又明淨的笑。
良久,他出聲,「我走了,你就是脫不了干係了。」
「不怕。」伊籐篤定道,「我經常跟他們打交道,他們還不至於對我怎麼樣!」
維薩抬起藍眸,輕輕凝他,「你想跟zf的人講交情?就怕他們不跟你講。」
他這話不假,伊籐也明白,但這會還是安撫他要更重要。伊籐朝他笑笑,「我有我的辦法,總之,你離開這裡就對了!再說了,岑現在的情況也穩定了,你不需要再為他分神了。快走吧,我這就安排人,送你離開!」
伊籐要進去打電話,卻被維薩抓住了胳膊,他側頭,「怎麼?」
維薩的眼眸低垂著,較女人還要艷麗三分的臉頰,有種不易覺察的異樣情愫,「因為我救了顧夕岑,你才會這麼做嗎?」
伊籐先是一怔,隨即,他也沉默了。這個問題,伊籐不曾細細的去想,卻只是知道,他能做到的,是盡一切力量去保護他。
氣氛有些詭譎,空氣裡湧動的都是讓人無法正視的曖昧因子。
得不到他的答案,維薩又垂下目光,勾了勾唇,「我知道了。」
伊籐愣了,他知道了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又能知道些什麼?
他鬆開手,轉過身,又恢復至清冷華貴的模樣,「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打算。」
他倒是在等第七局能找上門呢!
以為他又在使性子了,伊籐一把拉住他,「維薩,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你要立即離開才行!一旦,他們正式發了通緝令,無論你走到哪都沒用了!」
維薩回眸,一抹高傲至極的笑,「我為什麼要走?」
「你……」伊籐的眉緊緊皺著,他還沒有被誰這樣子氣過,心底的惱怒,快要暴發,他扯過他,就按住他的雙肩,將他抵在牆上,瞪著他,「你他媽的就不知道保護自己嗎?那些是戴著徽章拿著槍、殺個人只需要交份報告的合法殺手!」
維薩冷眼睨他,「我比你清楚。」
盯住他,一貫的不屑一顧,讓令伊籐快要氣到失去理智了。他咬緊牙,一字一句的問,「原因!我要知道原因!」
維薩望了他一眼,又調開視線,不願碰觸到他的目光一樣。
伊籐就這麼盯著他,鐵了心,他不說,就不會放開他!
感覺到來自他的充滿壓迫的氣勢,維薩的眉心似壓了層烏雲,黑壓壓的,濃密得散不開。他不喜歡被人威脅,但是,伊籐這樣子無形的壓力,又令他很煩躁。
兩人僵持半晌,維薩才不情願的開口,「我想要調查一件事。」
「什麼事?」
頓了下,他說,「我姐姐的死因。」
伊籐有幾分意外,「你姐姐……不是在南非做醫生嗎?」
至少,他得到的資料,是這樣顯示的。
維薩瞥瞥他,「你不也是一個做出口貿易的生意人嗎?」
伊籐一滯,像他們做賞金獵人的,有誰會明目張膽的昭告天下?大家對外都有一個掩飾的身份,他是做出口貿易的,米恩是出版商,而顧夕岑則是前來求學的建築系學生。照這麼說來,維薩的姐姐顯然也不是普通人嘍!
他忙問,「不是醫生,那她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麼?」
維薩靜默片刻,緩緩出聲,「他們叫她間諜,而我更喜歡叫她是拍賣情報的人。」
伊籐總算明白了,為什麼第七局的人會揪著維薩不放了。不知為何,聽到真正的目標不是他,伊籐竟悄然鬆了口氣,那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他放鬆下來,隨口問,「你姐姐叫什麼?」
如果是通緝在案的,他沒準會認識也說不定呢。
維薩盯著他的眸,字句清晰,「奧蘿拉。」
「什麼?」伊籐驚呼,「是她?!」
他對這個女人再熟悉不過了!
奧蘿拉,正是他與第七局通力合作抓捕的女人,由於涉及境外,第七局的人不方便出面,他則開始了艱難的抓捕之行!
沒錯,是艱難!是他從業以來,最為艱難,又最為狼狽的一次!
索性,他抓住了她。
儘管過程……有些小插曲。
不過,他仍是遵守了之前的協議,沒有因為受那些插曲的影響,將人交給了警方。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個女人竟逃掉了!還留下了一張讓他抓狂的字條!
那簡直就是**、裸的挑釁啊!
奧蘿拉……他怎麼會忘了這個名字?
維薩清眸流轉,將他臉上的表情都收盡眼底。
突然,伊籐反應過來什麼,忙問,「你剛才說什麼?她……死了?」
那個強悍的女人,居然死了?!
這……不可能。
伊籐下意識的就給否了,他跟奧蘿拉交過手,無論是力量還是搏鬥技巧,絕對跟他不相上下,而且,她人夠機警,連越獄這種事,都能辦得到,他就不信了,還能有誰動得了她?
「你不相信,是因為震驚,還是因為……你不希望她死掉?」維薩的眼神,愈發的犀利了,隱約,還有一絲執著。
好似,很在意這個答案。
伊籐眨眨眸,「她……」
想到奧蘿拉,就想到了她風情萬種的模樣。
她就像個千面女郎,每次與她交鋒時,她都會帶給他不一樣的驚喜,或是優的,或是性感的,或是惹火的。但不論每一個她,都是會令男人怦然心動的。
伊籐並不想否認,自己對那個女人的欣賞,甚至,還有過心動的痕跡。但他更加清楚他要抓她的決心!所以,他從不曾去探究,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美好的東西,還是應該殘留在想像之中。
現在想起來,伊籐終於頓悟,為什麼他會覺得維薩有種熟悉感,那是因為,他很像奧蘿拉!
這也難怪,他們是姐弟,沒有不像的道理。不過,也許是男人的關係,維薩要更加冷艷清貴些。
倏地,他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正色問,「她是什麼時候死的?」
維薩望向他,又垂下了眼眸,逐字逐句,「半年前。」
伊籐這一回是徹底怔住了。
半年前,是他負責抓捕奧蘿拉之前?
可她要是在那之前就死了,那第七局要抓的女間諜是誰?他面對的人又是誰?
他敏銳的感覺到了什麼了,盯住維薩,眸中有絲不可置信,「半年前……你又在哪裡?」
維薩沒有迴避他的視線,唇角微微的上揚,越過他往裡走,「奧蘿拉只是一個名字,誰叫都可以。」
伊籐徹底滯住了。
奧蘿拉,維薩……這兩個人的身影,開始在他眼前,不斷的重疊,復加。
怎麼可能?!
如果他看到的奧羅拉,其實是……
伊籐沒辦法往下想了,腦子亂蓬蓬的一片。奧蘿拉的一顰一笑,奧蘿拉的妖嬈身姿,奧蘿拉的一切一切,就像是迷語的序,會有可能出現各種各樣的答案,他卻是沒有勇氣再繼續探究下去了。
就在這時,一聲尖叫聲乍響,劃破了寂靜的夜。
伊籐倏爾回神,是理香!
他立即衝向房間,而同一時間,維薩也趕到。
理香的房間裡,窗戶大開著,窗簾被風吹得高高掀起,屋子裡早已空無一人。
兩人對視一眼,伊籐剛要跳出去,維薩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利落的踩著椅子,跳到桌上,從房樑上取出兩把微型衝鋒鎗,立即丟給他一把。
伊籐接過來,然後兩人極有默契的先後跳出了窗戶。
木屋外,就在距離兩人不遠處,站著七八人,個個身前深色西裝,身姿挺拔,位置分散開,可攻可退,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為首的正是j,他看到伊籐和維薩,朝他們微微一笑,「伊籐,不好意思,沒有跟你先打過招呼,就請來了你的女朋友。」
伊籐瞇起眼眸,他自是認得j,他便是上次抓捕奧蘿拉的負責人之一。
看到他,伊籐並不覺得奇怪,勾了勾唇,溢出一個若有似無的冷笑,「j,你怎麼也做起綁架的勾當了?」
j不以為意,聳了聳肩,「我的目標是要將傷亡降到最低,這沒什麼不對。」目光對準了維薩,犀利有餘,又調準伊籐,淡淡的說,「本來我還以想讓岑勸一勸你,現在看來,不必了。」
伊籐嗤笑一聲,「我兄弟還病著呢,你少去打擾他,有什麼事,衝我來就好。」
「哦?」j敏銳的捕捉到什麼,「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再跟我們合作了?」
伊籐倒也痛快,一笑,「抱歉,你們下單晚了。」來到維薩跟前,大掌按在他的肩頭上,「有人比你們快了一步。」
維薩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光變輕,什麼也沒說,而是微微抿起唇。
j點頭,「好,那我就只能公事公辦了。」
伊籐瞇起眼眸,眼神漸漸冷了,「理香在哪?」
「理香小姐很安全,只要你願意跟我們走,就會見到她的。」
「靠,老子要是能被你們威脅,還混個屁啊?」伊籐不再多說,單手推膛,拿起槍直抵幾人,「她要是有事,你們也得都陪葬!」
j不贊同的搖搖頭,「伊籐,你真的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那是老子的事!」
伊籐鐵了心,就是要護維薩到底。
他總覺得,這麼個細皮嫩肉的人,擱在哪都不放心似的,天生一副會讓人欺負的樣子,偏偏,他自己還不知道,非要去做那些危險的事!這讓伊籐暗惱,又不得不幫他!至於理香,她身份特殊,他料定第七局也只是抓她來嚇唬嚇唬他,不會真的拿她怎麼樣。所以,才會這麼有恃無恐。
j不說話,退後一步,手略抬,身後七人立即掏出手槍,「放下槍,雙手抱頭!」
伊籐跟他們合作過,知道這些人個個身手了得,又都是射擊高手。他不由得正色,貼緊維薩,壓低了聲音,「待會只要槍聲一響,由我拖住他們,你趕緊跑!」
維薩站在原地,清凜逼人,「你呢?」
「我沒事!他們要抓的不是我,不敢拿我怎麼樣!」他又一貫的把危險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完全無懼似的。
維薩瞇著眸子,嘴角的弧度加大,意味深長的說,「抓了那麼久的奧蘿拉,她的實力,你比誰都清楚。」
伊籐面色微變,側眸瞪他一眼,「這筆帳,待會再跟你算!」
j不停退後,直到退到小路邊的黑色防彈車前,鷹一般犀利的視線鎖緊前面兩人,又環視一圈,眸中儘是戒備,「你確定,這個方法管用?」
他壓低了聲音。
車內傳出一個冷笑的女聲,「我敢保證,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j沉默了,他暫時還不能斷言,但是,也只有冒險一試。
他們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沒有正式的通緝令,會引起很多麻煩,只能速戰速決,抓到人之後就得連夜離開。
那七名特工正式出聲警告,「再不放下武器,我們就開槍了!」
伊籐擋在維薩身前,目光異常銳利,全身殺意迸出。
一聲槍響,僵持被持破。
而千鈞一髮之際,維薩卻推開了伊籐,兩人順勢滾在農場草地上,頭頂上方是通過消聲器發出的一連串低沉的「噗噗」聲。
看得出,他們並不是真的要質他們於死地,子彈都是貼著頭皮掃過的。
旁邊就是倉庫,維薩聲音冷冽,「進去!」
伊籐順勢跟進,然後立即關上門,門板上馬上出現幾排彈孔。
兩人縮在大門兩邊的貨物後面,手裡的他已經上了膛。
可就在他們準備反擊的時候,外面的槍聲卻停止了。
「阿澤……」
聽到理香拖著哭腔的聲音,伊籐渾身一震,面容當即就變了。
維薩注意到他的變化,臉色冷了下來。
「阿澤,救我……」理香就在外面,顫抖著聲音,透出她強烈的不安。
伊籐皺緊眉頭,握緊槍就要起身,卻聽到維薩漫不經心的說,「九年時間不算短,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抬眸,勾唇,「順便說一句,那個女人是個演技派。」
伊籐站在原地,手裡的槍握得更緊了。
眉宇間一抹掙扎之後,他眸光倏地堅定下來,「我不知道這九年發生過什麼,但是,我始終記得,在我灰暗的時候,是誰溫暖過我。」
說完,他直接推開了門,手裡的槍挑起,高舉過頭頂,「放了她。」
維薩咬了咬牙,眼神冷得可怕。
j見伊籐出來了,來到理香身邊,將抵在她身上的槍口輕輕推了開,略有幾分歉意道,「伊籐,原諒我這麼做,的確有些不夠紳士,但我也是不想你犯不必要的錯誤。畢竟,我們曾經很愉快的合作過,我不想你的結果很糟糕。」
目光對上理香,她好像很怕,身子抖個不停,無助的眸投向他,彷彿在祈求他快點救她。
伊籐冷笑,「你有那個本事嗎?」
j不說話,只是將理香朝前推了推,「要試試嗎?」
他的做法,徹底將伊籐給激怒了,「再動她一下,我會要了你的命!」
他的警告,充滿威懾,像似盛怒下的野獸,發出的咆哮。
理香心裡一陣溫暖,這才是她記憶中的阿澤,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拼盡全力的保護她。
她就知道,她這一次的決定是正確的!
j看了看他,淡聲說,「伊籐,把維薩交給我們吧,我保證,不會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