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婈住處的古井之下是一個地牢!
玉崔嵬拂袖從井口飄然而下,在黑暗潮濕的地道裡走了十來丈,眼前漸漸露出了燭火。以他極佳的眼力看去,那隧道盡頭不是出口,卻是鋼筋鐵骨錚錚亮的鐵牢!甚至是人影重重,關滿了人的地牢!他走進去幾步,只聽第一間鐵牢裡的人厲聲喝道:「姓劉的妖女!就算你來一千次一萬次,我薛衛明絕不可能淪為你劉家走狗!姓劉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爺爺活著設『生地獄』,害人無數,荒淫昏庸,除了喝酒哪知民生疾苦?你爹只知太監是好東西,連新科狀元都拖進宮去淨身,笑話鬧了好幾年,軍裡將士連弓都拉不起,滅於宋軍蹄下那是罪有應得!嶺南此地就是淪為化外野民自生自滅,也絕不認你劉婈為主!」
第一間鐵牢裡握著欄杆渾身鐵鐐震得叮噹作響的大漢宛若北方男子,肌肉糾結身材魁梧,與尋常南方人有所不同。但聽他聲聲怒罵,卻似乎在嶺南一帶居住很久了。玉崔嵬不知南漢劉氏數十年來暴虐荒唐惹得民怨沸騰,更不知道這位大漢口口聲聲罵的是些什麼舊賬,一目掠去,這裡數十間鐵牢關押了三十來個人,老幼不等,男女皆有,不知道是哪路人馬。這麼一頓,第一間鐵牢裡的大漢已經發現來的不是劉婈,立刻靜了下來。第三間鐵牢裡坐的是位黑衣道人,沉聲問道:「你可是劉家新來的牢頭?」
牢頭?玉崔嵬拂了拂衣袖,更見飄逸瀟灑俊秀之態,拱了拱手,「在下姓玉,誤入此地,不知諸位為何被關押此地?」言下斯文穩重,不見一點妖媚輕佻。
黑衣道人盤膝而坐,低沉地道:「貧道金丹,這位施主姓薛,綽號『蛇鞭十九手』。」
玉崔嵬突然一怔,眼角一跳,心頭一涼,難怪這些人看見他的半張鬼臉仍然不知道他是「鬼面人妖」玉崔嵬,「金丹道長?」
黑衣道人點頭,伸指一點他鐵牢的對牆。玉崔嵬順勢望去,只見一柄金質小劍釘在石牆上深入半尺,足見那一擲功力深厚,果然是金丹道長的「小金劍」。這位金丹道長是武當清靜道長的師兄清和掌門的嫡傳大弟子,清和死前曾留下遺言和信物,武當掌門之位傳於金丹。但當年武當掌門大會上時年二十八歲的金丹道人沒有出現,掌門之位不得不由清靜代掌。這一代就代了二十年,人人都以為金丹在苗疆採藥失蹤,多半已經死了,卻不料他竟被關在這裡!金丹道長算來現在也四十八了,玉崔嵬成名只在十年之前,難怪金丹不知他的惡名。玉崔嵬「嗒」地退了一步,目光移向鐵牢深處,「蛇鞭十九手」薛衛明更是二十多年前風雲嶺南的人物,看來這些人被關在這裡已經很久了。劉婈把這些威名顯赫的武林人物關在這裡幹什麼?玉崔嵬衣袖一飄對著自己拂了拂,露齒一笑,其實她也正在用同樣的把戲,軟禁自己一行四人。如能控制這些威風八面影響重大的人物,就等於無形中獲得了這些人物背後強大的勢力——比如說,劉婈關住了聖香,日後與宋軍正面衝突之時,即使不能讓當朝丞相俯首稱臣,至少也讓趙普心神大亂——如她想入侵中原腹地,以金丹道人為把柄,武當一脈基於道義,又豈能與她放手為敵呢?這女子年紀小小,貌似秀雅,卻是一肚子陰謀算計,儼然有梟雄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