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後,蒲琺的藥性過去,李陵宴能夠說話能動彈的時候,劉婈還在他身邊。她睜著眼睛,依然用她那雙尊貴淡雅的眼睛看著床頂上的雕花,肌膚柔若春水,衣裳委地,神色卻很平靜。
「為什麼?」李陵宴緩緩拉過錦衾溫柔地覆蓋在她身上,他與她不過一面之緣,話都沒有說過,為什麼突然有一天她給他下了毒藥,再下了春藥,與他大白天地度過魚水之歡?他並沒有特別變色,也沒有特別覺得佔了便宜,問話的聲音和他昨天一樣柔和小心。
「你知道嗎?你中了蒲琺,剛才如果我想殺你,一百條命我都要了。」劉婈沒看李陵宴,目光仍然看著屋頂,聲音也一如既往,彷彿不染人間煙火,「你是江湖上的說殺人不眨眼,要殺專殺人滿門的李陵宴,是不是?」
李陵宴笑了,「公主過獎了。」
劉婈緩緩眨了眨眼睛,「你也知道我是公主?」
李陵宴天真而帶點稚氣的眼神特別好看,「公主身處極南之地,手下兵衛過百,又姓劉,愛聽《子夜歌》,我若不知道是公主,怎能算是李陵宴?」他微笑地看著劉婈,居然一點不安的樣子都沒有。
劉婈緩緩轉過頭凝視著他的眼睛,「你真的很聰明。」頓了一頓,她說,「你這麼聰明,卻要問我為什麼……世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因為——我是一個快死的人吧?」李陵宴小心翼翼地看著劉婈的眼角,他覺得她眼角微微翹起的那一根睫毛特別好看。
劉婈凝視了他很久,慢慢伸手去摸他散落垂下的長髮,「也……算是一個理由。」
「今天的事,蒲公公和蘇婆婆不知道吧?」李陵宴的聲音更加小心,「今天你心情不好?」他並不排斥劉婈躺在他床上,這個女人很美,但主要的是她在高貴之下,有一股妖氣。
他喜歡這股清雅雍容的妖氣,有一絲邪質的惡念,像他的同類。
劉婈的手指挑到了李陵宴的鼻樑上,「真的沒有感覺?」她問。
李陵宴微笑著搖頭,「沒有。」
她輕輕歎了口氣,手指在李陵宴臉上緩緩劃過,突然說起了大事:「你知道姜臣明為什麼南下?除了河東那地方他待不下去,他最希望的就是和我聯手——劉繼長降了大宋,趙炅把他接了去,姜臣明雖然殘兵在手,卻師出無名。他想要我的『劉』姓,或者趙德昭的『趙』姓做旗號,復大漢國也罷,是篡位也好,他野心勃勃……不甘居於河東、不甘居於人下……我是劉繼長的宗親,都姓劉,都是大漢劉氏血脈,是前朝的皇親國戚……姜臣明從幾年前就想娶我為妻,聯我南漢與北漢殘兵之力,舉復國旗求王位。」她說得很認真,並沒有什麼特別鄙夷的意思。
李陵宴也很認真在聽,似乎在代她盤算,「這麼說漢軍已經南下,你也將要嫁於姜臣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