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香把蝸牛丟在桌上,和玉崔嵬一同聽了一會兒琵琶,突然說:「喂,大玉,有件事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他沒說什麼事,玉崔嵬卻含笑緩緩移過目光看著他,「哦?」
聖香歎了口氣,「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
玉崔嵬又笑了,柔聲說:「你不愛我看我就不看。」他轉過臉,靜了一會兒,突然用一種一本正經的語氣說話,「對劉婈,不得不防。」
聖香從沒聽他正經說過一句話,他正經起來語調很低沉,詞句卻很簡短,入耳讓人渾身一凜。聽了玉崔嵬這七個字,聖香笑笑,手裡的扇子「嚓」地打開了一點,再合上,「這裡有成百上千人,沒有一片菜地,二十多年還是三十多年沒出去過怎麼吃飯?絕對是騙人的。」望著他捉來的蝸牛,聖香緩緩歎了口氣,喃喃地說:「我在懷疑一件事……大玉,這是《子夜歌》……」
玉崔嵬微微一笑,「你也聽出來了?《子夜歌》。」遠處的琵琶依然彈奏著《子夜歌》的曲調,只聽玉崔嵬含笑說:「《子夜歌》是李煜四年前寫的,如果這地方真的與世隔絕,怎麼可能會彈?此地不僅和外面有聯繫,而且聯繫密切,連流行的詩詞歌賦都很熟悉。」
聖香眨了眨眼睛,望著蝸牛慢慢地說:「這個我不懷疑,劉婈必定有問題,我只是想,她姓劉,他也姓劉……」
玉崔嵬突然一震,「你說——」
聖香截口喝道:「打住!」
玉崔嵬立時住嘴,雖然不至於駭然,臉上的神色還是吃了一驚,隨即笑了,大笑,「我們先遇上了兵,後遇上了鬼。」
聖香瞪了他一眼,笑吟吟地拍拍他的肩,「大玉,這件事不管真的假的,不准讓上玄知道。」
玉崔嵬柔聲說:「我要是偏偏不聽呢?」
聖香說:「你不聽本少爺就去跳河。」
玉崔嵬又復柔柔地歎了口氣,「我還真有些怕你跳河。」
聖香做鬼臉,「如果本少爺死了,你會覺得很損失很損失的。」
玉崔嵬笑而不答,聖香溜眼看見帶來的那只蝸牛已經爬進了玉崔嵬桌上的茶壺,嘴裡卻說:「這裡的老鼠洞就留給你找了,找不到我們就在這裡白頭偕老,死在一起。」說著揮揮手瀟灑地走掉了。
玉崔嵬看著他走掉的背影,揚了揚眉頭,聖香說「她姓劉,他也姓劉」——南漢後主劉軴也姓劉,這裡正是南漢劉軴的地盤,如果劉婈是劉軴之女,在脫離大宋管轄的深山之中蓋這樣一個山莊,行蹤詭秘、暗中留意中原各路消息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劉婈把他們四人軟禁在這裡是不想他們走漏風聲,還是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打算留人在此以供日後利用?不管是什麼,如果劉婈真是南漢劉軴之女,絕不可能放四個闖入自己禁地的外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