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能夠瞭解。」玉崔嵬一邊含笑,「陵宴和我都很自私,只關心自己的心情。」
聖香笑彎眉,「如果小宴重視的人也那麼關心百姓的話,他一樣也會很關心的。」他惋惜地歎了口氣,「所以我說我很同情小宴。」
「那又怎麼樣呢?」李陵宴微笑,「大壞蛋就是大壞蛋。」
「曾經有人對我說過一句話。」聖香慢慢地說,「我一直都很想告訴你……因為我覺得我們是相同的人……」
「他說什麼?」李陵宴有趣地眨眨眼。
「他說——不要為別人——而決定了自己一生的事。」聖香低聲說。
李陵宴的身子又不易察覺地微微一顫。
「人可以不為死人活著,卻免不了要為活人活著。」聖香慢慢地說,「這是誰也逃不了的桎梏。可是……不要以為一廂情願縱容別人,為別人辛苦,為別人好,就是會讓人獲得幸福的手段。人和人之間並不是因為索取和付出而糾纏不清……人和人之所以喜歡在一起……是因為在一起會歡喜會快樂……會愛著人和被人愛著……如果你不歡喜不快樂,如果你只有付出而沒有獲得,如果你為別人吃了太多苦……」他慢慢地抬起頭看著李陵宴,「那麼你們在一起就是不幸福的。幸福快樂是一種大家的東西,只有你一個人付出、只有你一個人不快樂,你說他們會快樂嗎?你為李家人付出了那麼多,殺了那麼多的人,你們……快樂了嗎?」
「你很會說話。」李陵宴微笑。
聖香也微微一笑,「你的臉色好白。」說著他繼續往下說:「我只是想問你能不能做回你自己……人的壽命有長有短,要真正死而無憾、不去害怕它——只有在你活著的時候能坦然能無憾,就像小畢一樣。他雖然突然死去了,可是我相信他死得並不悲傷。他這一輩子都遵從自己的心,做的都是他想做的事,他是一個真正的君子。能死得坦然,並不需要人人恨你……不是嗎?」
「你是在?慕畢秋寒嗎?」李陵宴飛快地反問了一句。
「是。」聖香凝視著他,「因為我和你一樣是不坦白的人。」
李陵宴沒有回答,玉崔嵬也沒有說話。
一時間三個人間的氣氛詭異地靜。
過了足足一刻鐘,李陵宴緩緩舉起手中小弓,搭上一支短短的木箭對準聖香的心口——開、弓。
聖香並沒有動也不想躲。
玉崔嵬一邊看著,一言不發。
李陵宴的箭搭了很久,沒有射出去。
聖香並不看箭,他看李陵宴的眼睛。
李陵宴並不看聖香,他看自己的手。
只有玉崔嵬看著箭尖,那眼色蒼艷。
「你……能做你自己嗎?」聖香終於開口問。
那聲音在暮色濃重的山林裡像幽異的游鬼。
李陵宴搭箭凝思了很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