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聶秋文都已經是成過一次婚的人了,再娶那叫繼室!不管孫梅之前鬧騰的多厲害,最後縱然是死了名聲污了,不過她曾佔過聶秋文正室的名份,人家哪個大家閨秀眼睛被雁啄瞎了想不開要嫁到這邊來,再者就算是人家姑娘自己有心,還得家中父母同意。孫氏口中既要貌美如花,又要孝順理事,家世性情都得出挑,樣樣都要搶個先,她也不瞧瞧,自己憑什麼!聶秋文就算是再好,也還沒好到大家閨秀哭著喊著要來嫁他的地步!而且還是嫁過來當繼室的!孫氏實在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我有女兒,我怎麼不肯嫁了?」孫氏一被崔薇這樣毫不客氣的一問,頓時惱羞成怒,一下子站起了身來:「我之前不是把聶明嫁給了羅大成那小子,聶晴不是也嫁給了賀元年嗎!」
「那是因為當時我夫君沒有中狀元!」崔薇聽她這樣一說,頓時將孫氏老底給揭了:「就是當時婆婆還知道找人家要五兩銀子的聘禮,這在村子裡頭哪家及得上?」
孫氏又羞又惱,卻看一旁聶秋染根本不替她說話,也死了想要這小子替老娘做主的心思,強撐著臉面與崔薇辯駁:「那現在不是看出來,我當初嫁女兒虧了嗎?別說他們現在給五兩銀子,就是五十兩也不要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的就是聶家這樣的。崔薇見孫氏自個兒都說出了心裡的話,也不與她爭了,一邊就冷笑:
「既然婆婆自己也知道若是換了如今不肯將女兒就這樣嫁出去。那你當別人家的閨女就是地裡的大白菜,由著你拿刀一茬茬割了不成!就是人家要將女兒低嫁給聶二,你手裡又能拿得出幾兩銀子來讓人家迫不及待將女兒嫁過來?」
說來說去原來是為了銀子的事兒!孫氏自以為自己猜到了崔薇心中的想法,頓時又是氣。又是恨,咬著牙道:「我們現在還沒分家呢,大郎的東西,不就是二郎的?二郎是他親弟弟。大郎現在再出息,銀子也該有二郎的一半!若是你替我將二郎的好媳婦兒找到了,那家產,我也不要一半了,只要再給一些就成!」說得像是吃了很大的虧一般。
崔薇忍不住笑了起來,孫氏打的倒的是好主意,若是真找著能合孫氏心意的兒媳婦,又要人家老實的嫁到聶家來嫁給聶秋文,恐怕便是將整座府邸送給別人。也要看人家樂不樂意。畢竟孫氏的要求太高了。簡直是不論德容言工,還要家世地位樣樣出挑,世上哪來那樣完美的人?給她娶著了兒媳婦還要分給她家產。聶家人到底以為自己做了什麼,現在就開始嚷嚷著要享福了。
「娘。」聶秋染也聽不下去了。雖然他早知道孫氏是個什麼樣的性情,可這會兒真聽孫氏在自己媳婦兒面前大喇喇的提起銀子以及分家的事兒,還是讓聶秋染臉上頗有一種火辣的感覺,見孫氏還在那兒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要的媳婦兒要求,聶秋染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一邊沉了臉色道:「要認真給秋文找個妻子,就不要不著調的滿天胡吹!你要真想給秋文找個好的,你自己去選吧,薇兒現在懷孕了,不會去跑。我可以替秋文出些銀子,但往後秋文得過繼出去,爹之前已經提過已過世的大伯,若是你答應再來,不答應就不要再過來了。」
聶秋染知道孫氏的軟肋在哪兒,說完話,也由不得她多說,連忙就喝了一聲:「先將老夫人送出去,往後老夫人要過來先要回報,一點規矩都沒有!」一句話說得本來要再鬧的孫氏頓時臉色漲得通紅,尷尬又氣惱。她此時隱隱已經覺得大兒子根本與自己不親近了,可惜孫氏偏偏無法可想,聶秋染自小就是這麼一個模樣,看似聽話有出息,對她也沒有大聲喝斥過,可偏偏孫氏就是跟他親近不起來,也怕他得很,又想到剛剛聶秋染說的話,頓時心中喜憂參半,聽到聶秋染讓人將自己送出去,孫氏也沒心思與崔薇瞎扯了,連忙就站起身來,準備回頭與聶秋文好好商議一番。
打發走了孫氏,兩夫妻也沒有將她放在心上,畢竟孫氏鬧騰著說要給聶秋文娶媳婦兒,可就算是崔薇由著她出了這道門,但以孫氏的德性,她恐怕連那些大戶人家的門都進不了,哪裡還能找得到她自己以為的好媳婦兒,崔薇現在肚子大了,太醫說過,因為懷的是罕見的雙生子,所以隨時都有可能會生,因此眾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崔薇肚子上。
二月初春時,雪早就化了,園子中的桃樹這會兒已經長了新鮮的枝芽來,雖然沒有開花,但光是那勃勃翠綠的生機,讓人一眼望去心情就很好了。聶秋染一大早起身去了翰林院,留了崔薇一個人在園子裡散步,她每天早晚都會出來走兩圈,鍛煉一下身體,為即將到來的生產做準備。隨著產期的臨近,肚子中的孩子動得越發厲害,一種墜脹感時常都有,雖然有些想看到肚子中兩個小寶貝,也不知是男是女,但崔薇一想到要生孩子,便開始頭皮發麻。
走了幾步兩條腿就有些沉重了,抬也抬不起來,崔薇身邊的大丫頭一抬頭就看到崔薇額頭上細細的汗珠,知道她有些吃力了,不由扶了她,指著前方道:「夫人,前頭是涼亭,雖然現在沒什麼景致看,不過裡頭收拾得也乾淨,您過去歇一歇,再回去吧。」
崔薇自個兒也不逞強,她這會兒實在是不想走了,一路從院子裡出來走到這園子中,恐怕走了有兩刻多鍾了,她又不止是自己一個人,運動多了對身體不止無益,反倒有損,她心中也明白,因此點了點頭,由著幾個丫頭一路前扶後擁的朝亭子處走了過去。
剛坐下,那頭不遠處已經有人朝這邊跑了過來。羅玄送的這棟宅子下人們不知是他從哪兒給弄來的,個個都多少懂些規矩,崔薇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在宅子裡奔跑的情況,一旦看到,頓時臉都黑了大半,還沒有開口,那頭不遠處的人影已經越跑越近了,身材中等,裡頭穿著一身湖綠色緞子縫的小襖,外頭穿著一件朱紅色的厚坎肩,頭上還帶了一整套金黃色的頭面,遠遠的看過去人影還沒瞧清楚,那閃亮的頭飾就讓人瞧得清清楚楚了。
在內宅裡侍候的丫頭婆子們不拘老少,可沒哪個敢穿戴的這般招搖的,年輕的又不是要勾引聶秋染,年老的更不想爬聶夫子的床,沒哪個會打扮成這般,也唯有孫氏會這般,窮怕了的人,一旦有錢起來深怕別人不知道她發達了一般,滿頭珠翠恨不能都往頭上插。
「崔薇!你這死丫頭,你竟然敢唬我,連大郎也不准我過去院子裡頭!」孫氏人還沒到,聲音就已經殺豬似的嚎了起來,她跑得很急,撩著裙擺跟一陣風似的刮了過來。幾個丫頭都是知道孫氏為人的,連忙扶了崔薇起身要離開,孫氏卻是腳下跑得更快了一些,估計是穿著加了珍珠的鞋履跑著不便,她索性將鞋子也給脫了下來,沒一會兒功夫就站到了亭子外,扶著柱子直喘粗氣了。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崔薇可不想跟孫氏硬碰硬,她現在挺著大肚子,又是到了快要生的時候,孫氏這人一向葷素不忌,又沒個章法,她要真潑辣起來能拽著人打一架,崔薇這會兒當然要避一避她,只是被孫氏堵在了這兒,她索性也不去擠了,免得等下撞到肚子,只是坐在石椅上,一邊看著孫氏道:「婆婆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她神態冷淡,這副模樣更是令原本就怒氣沖沖的孫氏更加如同發了狂的牛一般,跳了起來,指著崔薇就開始大罵:「小賤人,你使的是什麼手段,說得好聽,讓我自己去給二郎找媳婦兒,可人家根本不見我!大郎那小兔崽子在哪兒,讓他出來跟我說,昨兒我要過去院子裡頭,竟然不准我進去!反了天了,老天爺啊,你看看這是什麼不孝的兒子兒媳,一道雷劈死他們!」孫氏這會兒氣得厲害,昨晚一宿都沒有睡著。
事實上她說自己沒見著人已經是較好的情景了,她一說自己是聶秋染的母親,又說要給自己的小兒子招親,別人有些一下子就翻臉,認為她是騙子,拿了東西將她打出去!孫氏習慣了在村中被人家高高捧著,如今沒料到自己在京城卻遭了這樣的待遇,臉上掛不住,氣沖沖的回來找聶秋染算賬,要讓他與崔薇跟自己一塊兒出去,可誰料昨兒跑了一天,吃了一肚子的氣回來找聶秋染兩夫妻算賬時,誰料在五門外便被幾個粗使婆子攔住了,那幾個婆子得了聶秋染示意,好說歹說就不讓她進去,孫氏氣憤之下與那幾個婆子打了一場,可惜敵眾我寡,她沒能打贏,反倒被人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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