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兒也不去。」崔薇這會兒心裡就算是火大得要燎原了,不過表情卻是十分鎮定。她這會兒臉龐已經高高腫了起來,為了給王氏添堵,她故意拿手捂著胸口,說一句話還喘了幾聲,一副呼吸十分困難的樣子,看得崔世福心裡跟吊著塊大石頭般,沉甸甸的。
「我記得,後院旁邊有一座小院子,我想自個兒去那邊住。」崔薇說完,便眼淚汪汪看了崔世福一眼。
「不行!」一聽這話,楊氏還沒有開口,崔世福頓時便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一邊也不去看女兒那可憐兮兮腫得比平常大了一倍的臉龐,一邊拳頭握得死緊,青筋一根根鼓了出來,臉龐漲得通紅:「那地方荒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如今地上滿是青苔不說,而且房屋頂都是壞的,恐怕下幾場大雨房子都得衝垮,你一個人住那兒,簡直是胡鬧!」崔世福話音一落,林氏也跟著點了點頭:「那地方是不能住人的,那地方是你祖爺爺當年住過的了,如今幾十年都沒有住過人了,裡頭恐怕蛇蟲鼠蚊的不少,再說那院子雖然離崔家只一牆之隔,不過你一個女娃子家住過去,也實在太危險了!」
林氏雖然是拒絕的話,但一想到剛剛楊氏說要將女兒送到老大家的情景,心裡知道這對母女的情份恐怕這會兒是真壞了,要是住一塊兒,薇兒如今脾氣又倔起來了,今日王氏又下了那樣的狠手,恐怕哪日真會鬧出事情來,而劉氏那邊心裡頭又不痛快了,若是將崔薇接到老大家,恐怕老大一家還得鬧矛盾,林氏這會兒是真有些猶豫了,二兒子一家鬧得雞犬不寧,而她身為母親,也要一碗水端平,更何況她如今還住在老大家,不能因為老二一家子的不痛快,連帶著使原本和美的老大家也跟著吵了起來。林氏這會兒是萬分為難,她雖然要強了一輩子,但如今兒孫多了,總也要為晚輩考慮,她雖然憐惜崔薇,不過老大家也有兒孫們以及曾孫子在,她不能不想得周到一些,免得原本還算親和的兩兄弟鬧了起來。
這會兒林氏越想越是頭疼,也越發將今日鬧事兒的王氏給恨上了,捉摸著自己這邊農忙一過,定要好好收拾這賤人一回!
崔薇見自己說了一句話,崔世福和林氏都說不行,其餘人等卻是沉默了下來,也不再往心裡去,楊氏的德性她早已經看透了,與她計較,恐怕那氣是吃不完的。她之前所說的後面院子,是崔世福的爺爺留下的舊房子,當初崔世福的爺爺去世之後,房子便一直空了下來,因為實在太過破舊,連房頂都快被掀飛了,因此一直沒人去住,也沒哪個有閒錢去整理過,整理那樣一套房子,恐怕花的錢不比重建一間屋來得少,就因為這樣,那房子雖然算是遺產,不過後來崔世福跟崔世財兩兄弟誰都沒要,林氏的丈夫當初就是一根獨苗兒,因此兩兄弟不要這屋子,便也沒人去要,更是荒涼的厲害,幾十年過去了,那地方就是稱之為廢棄的破爛也不為過,一些孩童玩耍扮家家,都不肯去那屋子的,嫌破舊得厲害,也嫌冷清,怕裡頭有大蟲出沒。
這樣破舊的房子,在崔薇本來的記憶中便只留下陰森恐怖的印象而已,若是換了以前,崔薇若不是被逼到沒法子了,自然也沒想過要去那邊住,可如今跟王氏鬧成這般模樣,又將楊氏這人看得透了,若是如今像在崔家一般天天夾緊了尾巴過日子,倒不如自個兒去住那破窖,至少過得自在舒心,若是她勤勞一些,說不定想出些方兒來,也不是不能過下去,指不定比在崔家日子好過得多了。
「奶奶!」崔薇大喊了一聲,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一邊哭,一邊就感覺到自己門牙還有兩顆是鬆了,幸虧這個年紀她記憶中還沒有換過牙,否則她往後一個女孩兒家,頂著一嘴缺牙,這古代又沒補牙技術,不如死了算了!崔薇開始還是假裝哭著惹人同情,不過哭著哭著,想到自己莫名其妙來了古代,過的日子連豬都不如,頓時便悲從中來,她想到自己今日恐怕若是不狠心一些,恐怕還脫不了崔家這個要命的泥潭,想了想,一狠心,嘴中用力一抿,一股劇痛襲來,那原本還搖晃個不停的兩顆牙頓時便落了下來!
嘴裡一股血腥味兒傳來,崔薇裝作咳了幾聲,嘴角邊又沁出了一絲血跡,她努力做出忍著噴血衝動的樣子,一邊哭道:「奶奶,爹,再危險,還能有現在危險嗎。」她一邊說著,一邊那受傷的牙齦還在流著血,順著她說話的動作便噴了出來。崔薇嘴裡含著兩顆掉落下來的牙齒,說話時便顯得有些困難,可是這在旁人眼中,便顯得像是她受傷嚴重,忍著疼痛說話一般。
崔世福臉色鐵青,看著女兒手都抖了起來,崔薇的話像是一句句剜著他的心般,自己家裡,竟然在崔薇看來跟龍潭虎穴差不多,若不是平日楊氏對她太過苛刻,王氏又時常欺負著她,她一個小女娃怎麼會想要搬到後院那破房子住去?林氏摟著崔薇,也能感覺到孫女兒氣怒之下不停顫抖的身體,不過她只當崔薇是怕的,現在聽她說這話,頓時忍不住便撩了衣擺擦眼淚,一邊嘴裡大聲道:「作孽呀,我崔家家門不幸,娶了這樣一個媳婦兒,是來討債的,要弄得崔家家破人亡的啊!」
林氏這樣大聲一喝,又哭嚎不止,楊氏頓時臉色便漲得通紅,心裡又是委屈又是鬱悶,林氏這話沒有指名道姓的,崔家可不止王氏一個媳婦兒,只要林氏還在,就連楊氏自己也都只能被稱之為兒媳婦而已,林氏又意有所指的,楊氏本能的便覺得她是在指自己,頓時有些羞惱,也跟王氏一般,將崔薇給恨上了。
「娘……」楊氏手裡抱著孫子,不好跪下去,只是臉上卻是漲得通紅,她皮膚黑了些,看不出好歹來,不過眼睛裡的神色卻是躲躲閃閃的,一邊就道:「薇兒若是能住到隔壁去,那也是好事兒,您也不想看到薇兒三天兩頭的被王花打,她倆就是狗見羊的,一見面就掐,沒見又想著,這樣好歹家裡平和,說不準還能處出些感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