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坐在牢房中,怔怔的望著頭頂一扇一尺見方都出神。
外面的天氣很好,他從這扇小窗中便能看見,只是不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也許自己再次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之時,便是上法場的那一天了?
是非成敗轉頭空,他從沒想過謀反對還是不對,他只知道成王敗寇,歷史上多少天縱英才的聖明君主,開國皇帝,他們本來不就是造反起來的麼?只是史書的渲染,掩蓋了他們謀朝篡位的野心,如果自己這次謀反成功了,史書上想必也會將他這位推翻暴君的新朝開國皇帝吹噓得妙筆生花?
「呵呵,只是敗了,如此而已。」潘尚書在牢中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喃喃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守在牢外的影下屬見潘尚書喃喃有聲,不由支起耳朵,想聽聽這位失敗的謀反者嘴裡會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結果他失望了,潘尚書喃喃自語了一句後,又閉上眼睛,開始養神,天牢內昏暗的火把照射下,潘尚書的身影顯得愈加蒼老淒涼。
「潘文遠,出來!大人要提審!」一名影子下屬惡聲惡氣的朝牢內呼喝道。
潘尚書眼然睜開,眼中泛起幾分清冷。
「不知位大人要提審老夫?」潘尚書仍坐在牢房內唯一的小床上,氣定神閒的問道。
「問麼多做什麼?趕緊出來!」影子絲毫沒給他面子,毫不客氣的將潘尚書拽出了大牢。
刑部在華朝負責審定各種律法。覆核地地刑名案件。以及會同九卿審理死刑案件。
不過由於潘逆起兵謀反太過重大。所以潘尚書打入天牢重囚之後。刑部官員上到尚書。下到司僕。沒有一個人敢提審他。而且影子下屬按方錚地命令二個時辰輪番派人守在潘尚書地牢房外。任何人不得接近探視。
潘尚書來到刑部大堂。見坐在正堂兩側地官員們正冷冷地看著他。潘尚書哂然一笑。
三公六部九卿全都到齊了。提審潘尚書是件大事。儘管皇上吩咐三法司和刑部不得干預方錚問案。可他們仍然來旁聽了。他們想聽一聽。華朝第一權臣在他生命中最後地一次演出。會說出什麼謝幕地台詞。
刑部尚書名叫楚瑋松。五十多歲地年紀於不畏強權。斷案鐵面無私。在朝為官頗為低調。與潘黨素無瓜葛。所以儘管這次地清洗。他地刑部左右侍郎都被抓了。但他本人卻安然無恙。反而因不懼權貴。被皇上獎封了一級爵位。
論理。本應由他來提審潘尚書。無奈皇上下了聖旨。此案交由方錚獨審。楚尚書只好委屈一回。坐在了正堂大案之側。
刑部捕快衙役分列兩邊,手執風火棍,並沒有像以前那般大呼小叫的唱喝著「威武」,而是面色遲的離潘尚書隔開好幾步,左右互視個個都是一副畏縮不敢上前的模樣。
虎死威猶在,潘尚書就算垮台了他平日積威甚深,以至於潘尚書如今乃待罪之身,卻也沒有人敢接近他。
「呵呵,各位同僚都來了,怎麼?都來看看老夫是個怎樣的下場然後拍手稱快,彈冠相慶?都說牆倒眾人推言不虛啊,呵呵。」潘尚書毫不在意的捋著鬍子笑道如他在朝堂上一般跋扈。
「潘文遠!你太放肆了!死到臨頭還如此猖狂,你難道不知過完堂後是你被千刀萬剮之時?」楚瑋松咬著牙陰森森的道。
「哈哈哈哈,過堂?不知哪位大人來審我啊?便請在堂上正坐,天下官員,半數出自老夫門下,說老夫乃半壁江山之主也不過分!老夫倒想看看,何人有資格審我!」潘尚書大笑道,鷹眼掃過堂側就坐的眾官員,見他們紛紛面露尷尬之色,潘尚書的神情不由更加譏誚了。
「你們這群滿肚子男盜女娼之人,以為穿上官衣,戴上官帽便是人上人了麼?哼!在皇帝的眼中,你們只不過一條尚有利用價值的狗而已,一旦這條狗老了,不能幫他咬人了,皇帝便會殺了這條狗,做成桌上的菜,將你們一口口吞進肚裡!」
「審我?你們誰有資格審我?你們這群懦夫!若非差之毫釐,老夫今日便已是九五萬乘之尊,你們在坐的一個都跑不了,全都得被老夫滿門抄斬!」
眾官員紛紛大怒,卻又捏緊了拳頭,不敢出聲相駁,蓋因潘尚書積威實在太深,獨霸朝堂三十年,呼風喚雨,一手遮天。雖然在坐的這些官員並非潘黨中人,但平日裡總秉著惹不起,躲得起的做官原則,久而久之,多年下來,他們在心理上對潘尚書也形成了一種潛在的懼怕心理。所以潘尚書此刻站在刑部大堂之上,指著眾官員的鼻子呵斥怒罵,滿堂官員竟沒一個敢張口,於是形成了一幅非常詭異的罪犯罵官的景象。
「啪!」
潘尚書正站在刑部大堂內,睥睨群臣,飛揚跋扈之時,一隻緞面方頭布鞋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潘尚書的後腦勺兒。
堂內的眾官員被這只突如其來的驚艷布鞋給嚇楞住了,誰這麼猛啊?太……太解恨了!
「誰?是誰暗算老夫?」潘尚書勃然大怒,飛快轉身,尋找著使陰招兒的兇手。
「那誰,老溫啊,去幫我把鞋撿回來。媽的!這老小子太讓我生氣了,下回再囂張,老子扔板磚侍侯!都他媽快死的人了,得意個球啊!」數丈之外,一個年輕的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潘尚書定睛一看,見偷襲他的人正是方錚,不由大怒道:「原來是你這小痞子!」
這回換方錚勃然大怒了,在影子下屬們的簇擁下,方錚幾個箭步衝上前去,一腳狠狠踹在潘尚書的屁股上,直踹得潘尚書「哎呀」慘叫一聲,往前趔趄了一下。
方錚還不解恨,衝上去便待繼續施暴,溫森趕緊上前攔住了他口中勸解道:「大人,大人,未審之前,不宜動刑,大人,還是先開始審問……」
方錚不管不顧的上前猛踹,邊踹邊道:「……敢罵老子是痞子!摸著良心說,你見過如此英俊的痞子嗎?老溫你別攔著我,你去幫我審他,我踹我的別管……」
自打方錚出現,潘尚書便不復方才囂張的模樣,連潘尚書他自己都知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潘尚書的謀反行動,其實是被眼前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打敗的。
被方錚踹過幾腳之後,潘尚書便徹底的放棄了以氣勢力壓主審官的策略,他知道,在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面前氣勢對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於是潘尚書只好慘叫著滿堂繞著圈子四處亂跑,口中不停的大叫著救命,這會兒別說睥睨群雄的氣勢了,簡直跟抓進衙門的小蟊賊沒什麼兩樣。
見他到處亂跑,害自己幾招姿勢漂亮至極的佛山無影了空,不由更是大怒,追著潘尚書身後滿堂跑,邊跑還邊大喝道:「你個老裝逼犯!站住!有膽跟我單挑……」
一時間,一個人抱著腦袋在刑部大堂滿世界狼狽逃竄,一個在後面張牙舞爪大呼小叫時還亮出兩腳如同神來之筆的凌空小飛腿。
特意過來旁聽審案的三公九卿六部官員們,就這樣傻眼望著大堂內一片雞飛狗跳煙瘴氣的景象,人人都處於石化狀態……
直到最後,兩人都跑累了,潘尚書捂著腰,不停的咳嗽口中直喚「哎喲哎喲」,而方錚也斜斜的靠在大堂正中的書案上口喘著粗氣。
眾官員仍在石化中……
「你……你個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