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獄卒為難的相互看了看,權衡了一下利弊,終於還是將那殺手給放開了。
方錚湊上前去,仔細打量著他。見這位殺手哥哥二十六七歲年紀,長得實在是很普通,五官完全找不到任何特色,大鼻子,薄嘴唇,臉色微黑,長得就像某商場拎著橡膠棍兒守大門的保安,扔在人潮中絕對達不到「驚鴻一瞥」的視覺效果,屬於看一眼就忘,看多少眼仍然忘的那種人。
方錚不禁失望的撇了撇嘴,電視裡演的殺手不都是穿著大風衣,戴著黑墨鏡,走起路來比億萬富翁還拉風嗎?怎麼這位殺手如此平凡?方錚真懷疑干殺手是不是他的兼職,而他的主業則是做保安,……或者跑堂?
殺手雙目緊閉著,牙關死咬,由於剛受過刑,所以他仍然處於昏迷狀態,身體還不時抽搐兩下。
「給他找個乾淨點的牢房,敷上金創藥,順便餵他喝點稀粥……」方錚頭也不抬的吩咐道。
見眾獄卒仍在遲疑著,方錚狠狠一瞪:「快去呀!要不要我也拿根鞭子抽你們?」
獄卒們這才動了起來,各自依言忙活去了。
方錚見諸事都按自己的意思安排妥當,便滿意的點點頭,背著手繼續閒逛去了。
直到晚上殺手才醒轉,聽到獄卒的稟報後,方錚急忙過來查探。見殺手兩眼睜著,眼神顯得空洞無神,他先轉動著眼珠打量了一下環境,接著又看向了方錚。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方錚想給殺手哥哥留個好印象,於是方錚朝他齜牙笑了笑。殺手哥哥卻很不給面子,見到他的笑容後,殺手的眼神忽然變得充滿了警惕。
方錚訕訕的收起了笑容,心中卻有點羞惱,本少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那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多少春情蕩漾的少女少婦欲一觀而不可得,你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方錚朝殺手揮了揮手:「嗨。殺手哥哥……吃了嗎?」
殺手蠕動了下喉嚨。舔了舔乾枯開裂地嘴唇。這才艱難地開口道:「你……是誰?」聲音低沉而沙啞。
方錚笑瞇瞇地自我介紹:「我呢。姓方。嗯。我知道。在你們殺手眼中。姓名不重要。你只要記住。我是你地救命恩人。嘿嘿。沒有我。估計這會兒你已過了奈何橋。正求孟婆在湯裡多擱點兒鹽了……」
殺手沙啞道:「為何?」
「因為據說孟婆挺摳門兒地。做湯捨不得放鹽。做地那湯味道太淡。我琢磨著陰間地鹽價可能不便宜……」
殺手眼神漸漸不滿。重複問道:「為何?」
方錚一楞,什麼為何?腦子轉了片刻才明白,殺手是在問為何要救他。
方錚繼續笑瞇瞇的道:「我知道你們古代的殺手都還算講義氣,我救了你的命,你就乾脆到我這兒來上班,做我的保鏢,有人要扁我呢,你就幫我扁他,我要扁別人呢,你也幫我扁他……吃飯喝酒管飽,月薪……十兩銀子,年底雙薪,怎樣?福利不錯?」
殺手聞言不屑的撇了撇他那乾枯的嘴,將頭扭到一邊,竟是理也懶得理方錚了。
方錚一窒,繼而惱羞成怒,他娘的!本少爺辛辛苦苦把你救出來,你這是什麼態?不都說古代人知恩圖報嗎?瞧情形這小子是打算吃完抹嘴不認帳了,哼!本少爺的便宜豈是那麼好占的?
方錚惡狠狠道:「喂!不答應的話我可不管你了啊,那幫獄卒這會兒可都站在牢房門外呢,我只要一點頭他們就會衝進來,把你綁到架子上用火烤,邊烤還邊在你身上撒鹽,撒孜然……」
殺手哼了一聲,仍是不說話,平板的臉上毫無懼色。
方錚眼珠子一轉,道:「哎,你是不是嫌工資少啊?咱們可以商量嘛,二十兩銀子一個月怎樣?要多少你說話呀!你們干殺手的不就是圖個錢嗎?別告訴我你辦事憑的是一腔正義和一副忠肝鐵膽啊……」
這話似乎說到了點子上,殺手終於又將頭扭了回來,眼中稍微有了些神采,沙啞的道:「殺人,二百兩。護衛,一天一百兩。打殘,五十兩,打倒,三十兩……」
方錚瞠目結舌的看著殺手嘴裡報出的一長串價目表,心中震驚不已。誰說古代人傻來著?光聽他這個價目表,恐怕現代的殺手都沒他算得這麼細緻?這位殺手哥哥殺人的本事怎樣還不得而知,就衝他要錢不要命這點來看,這小子是相當的敬業,天生幹殺手的料。
方錚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那……還要不要管你飯?」
殺手冷冷道:「不用,但是銀子必須先付。」
方錚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帳,他發現,請這麼一位爺花費似乎不小,光是請他做保鏢,每月就得花三千兩,更別說幫自己打架了,打倒一個打殘一個都是錢呀,這比前世的計程車跳表厲害多了,那時少爺我還不得心疼死?
如果那幾十上百萬兩銀票不給馮仇刀的話,這麼點銀子方大少爺當然不會看在眼裡,可現在的方大少爺可以說是身無分文,如何請得起這位如同收款機一般的殺手哥哥?
看來賺錢的事兒得盡快提上日程了。趕明兒出去了第一件事便是到鳳姐那兒去,如玉齋開張這麼久,該給本少爺分紅了?還有那位吳少爺,分期付款也該到時候了……
方錚算了一會兒帳,忽然覺得不對勁,轉頭對殺手道:「哎,你的價不對,我剛剛還救了你呢,你怎麼不算算這筆帳?」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是這話?怎麼這小子看起來絲毫沒有「湧泉」的打算,反而把價定得這麼高,擺明了想宰人嘛。——咳,廣義上的「宰人」,非字面意義。
誰知殺手哥哥聞言將嘴一撇,眼睛又閉上了。一副「你愛答應不答應,反正我就這價」的強橫模樣,氣得方錚牙直癢癢,真想把他扔這兒算了,讓那幫獄卒折騰他去。可仔細想了想,少爺我在外面似乎得罪了不少人,沒準潘尚書那老東西已經請好了殺手就在天牢外面等著我呢,我若沒人保護,一出去豈不就被人射成馬蜂之窩,剁成狗肉之醬?
深呼吸了一口氣,方錚堆上笑臉哀求道:「老闆,能打個折嗎?最近我手頭不太方便,你再便宜點兒,給我算個批發價……」
見殺手仍然不為所動,方錚氣得暗暗朝他豎了一下中指,狠狠一咬牙,「得了!就這麼定了!少爺我就當是多逛了幾回窯子。」
殺手聞言艱難的伸出手來,冷冷道:「銀子。」
方錚一楞:「什麼銀子?」
「今天的,一百兩。」
方錚一聽樂了,斜著眼道:「老兄,你還是先照顧下自己,你這模樣,別要我保護你就萬幸了,還好意思朝我要銀子。」
瞧這傢伙滿身是傷,虛弱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的樣子,就這副模樣還想著要錢,簡直比本少爺還不要臉。
殺手冷笑,忽然從鋪滿了乾草的石榻上坐了起來,盤腿打起了坐。方錚眼楞楞的看著殺手哥哥氣沉丹田,然後氣機在全身遊走運行三十六個大周天,又七十二個小周天……反正就那意思,打坐嘛,肯定是這樣,武俠小說裡都寫了,沒準過一會兒他坐著坐著身子就會忽然騰空,滿世界飛呀飛呀,然後……升天了?
方錚充滿期待的托著下巴盯著殺手哥哥,大約過了兩柱香時辰,殺手忽然睜開了眼睛,眼中精光灼灼,似有無數的能量聚集在體內,隨時都能爆發出足以讓地球毀滅的……動感光波?
方錚見狀喜道:「你打通任督二脈了?」
殺手沒理他,低著頭,眼睛四下尋摸。方錚興致勃勃的陪他找,嘴裡還問道:「哎,你找什麼呢?東西掉了?」
殺手的目光最後鎖定在方錚的腰間。方大少爺入獄只是小住,走個過場,當然不會像普通的犯人那樣換上牢服,所以他的穿著還是平常的樣子。他的腰間掛著一塊玉珮,這塊玉珮有個名稱,叫「流雲百福」,意為如意長久,福延無邊。最重要的是,——這塊玉珮是方夫人花了一千兩銀子請玉匠精心打造後送給她的寶貝兒子的。
還沒等方錚反應過來,殺手一把將他腰間的玉珮摘下,然後將其托在左掌,微一運氣,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狠狠拍下,在方錚呆呆的注視下,殺手緩緩鬆開了手,左掌之上,流雲百福已然變了模樣,——它已成了一堆玉製的粉末,晶瑩的細末在昏暗的火把照射下,顯得流光溢彩,煞是奪目。
殺手自傲的將粉末送到方錚眼前,酷酷的說了一句話:「我能保護你。」
然後又將右手伸到方錚面前,道:「銀子。」
方錚楞楞的看了看殺手,又楞楞的看了看他左手的粉末,忽然將嘴角一撇,眼淚都流出來了:「…………你賠!」
殺手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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