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速速道來,不得絲毫隱瞞。」皇上語氣中帶了一絲嚴厲。
方錚縮了縮脖子,眼珠子滴溜一轉,繼而「沉痛」道:「皇上,昨日微臣與愛妾去京城如玉齋買些胭脂水粉,各位同僚大概還不知道?如玉齋的胭脂水粉可是京城中最好的,價格優惠不說,包裝也精美,所制的胭脂選用的都是世上最好的材料,裡面更摻了少許南海珍珠粉,不但美容,而且養顏,各位家中女眷若是皮膚黝黑,人老珠黃,您得,來一盒……」
眾大臣越聽越糊塗,這位方大人在說什麼呢?聽著不對味兒呀,老在這兒吹噓如玉齋算怎麼回事兒?
方錚的目的當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越說心裡越美,哥們不愧是穿越人士中的精英,廣告打到金鑾殿上,誰能比我更牛逼?
正滔滔不絕的說著呢,忽然兩個語含怒氣的聲音同時道:「住口!」
說話的人正是皇上和潘尚書。潘尚書話說出口後,驚覺自己竟然跟皇帝異口同聲,嚇得老臉一白,惶惶然下跪請罪,皇上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命他平身,然後不耐煩的敲了敲龍椅旁的扶手道:「方愛卿,說重點!」
方錚一呆,趕緊道:「是是是,重點就是,微臣與愛妾在選購胭脂之時,這位潘尚書的公子不知從哪兒竄了進來,見微臣的愛妾貌美,竟然口出調戲之言,並欲強行將她搶入府內,微臣一時氣憤,便上前與之爭辯,沒想到那傢伙的素質實在太糟糕,吵著吵著他就動起手來,還說什麼他爹是當朝一品,京城裡誰都不敢惹他。微臣當時就想呀,潘老尚書是國之重臣,家規教養在整個京城都是一等一的,怎麼可能會教出這種兒子?分明是那傢伙在冒充,還在外面如此囂張跋扈,這不是敗壞潘老尚書的名聲麼?是可忍孰不可忍?為了還潘尚書一個清白,微臣激於義憤,忍不住命家中護院上前輕輕打了他幾下……」
潘尚書本來是怒氣沖沖的瞪著方錚,可他話一說完,潘尚書傻眼了。這傢伙實在是太卑鄙了,有這麼擠兌人的麼?雖說自己兒子不是什麼好貨色,可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呀,此時潘尚書被方錚擠兌得承認也不好,不承認也不好,生生的為難了半晌,老臉憋得通紅,這才憋出幾個字來:「你……你胡說!」
方錚委屈的望著潘尚書:「潘大人,下官可不敢胡說,當時如玉齋內親眼目睹的人不少呢,不信您可以去問呀,大家都看得義憤填膺,很為潘尚書您不平呢,大家都說,潘尚書乃兩朝老臣,國之重器,一世清名,那傢伙竟敢冒充潘老尚書的兒子在外面敗壞您的名聲,罪不容赦呀!」
「你……你……」潘尚書指著方錚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大殿內群臣紛紛交頭接耳,一樁老臣狀告新貴的案子,如今在方錚的胡攪蠻纏下,整個案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潘尚書深深吸了口氣,生生按下了狂怒的情緒,平靜道:「方大人,老夫告訴你,昨日你毆打的那個人,確確實實是老夫的兒子。據老夫調查,當時乃是你無緣無故命你的家丁護院向犬子動手,整個過程中犬子根本沒有還手,至於你所說的調戲你愛妾云云,老夫倒是不甚清楚,犬子一向克己守法,老夫相信他斷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方錚聞言心中暗怒。媽地!你個老東西一臉道貌岸然。沒想到比老子還無恥。乾脆來了個一推二五六。徹底不認帳了。難怪能混到當朝尚書。太子太師地位置上。老子還得向你多學習學習。
方錚眨了眨他那無辜地眼睛:「皇上。潘尚書。各位朝中同僚。你們看。我一介文弱書生。平素修身養性。與世無爭。怎麼可能會沒事主動招惹別人?實乃他先調戲下官地愛妾。大家知道。一個男人。特別是一個朝廷命官。若連他自己地女人都保護不了。怎麼能指望他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下官便命護院們輕輕地打了他幾下……下官很遺憾。沒想到啊。沒想到。此人竟然真是潘尚書地公子。這個……下官就不好說什麼了……」
滿朝文武現在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潘尚書不是惡意構陷。而是確有此事啊!聽方大人所言。潘尚書地兒子。可沒佔著理呀。挨頓打是他活該。
皇上這時也坐不住了。狠狠地一拍扶手:「夠了!這裡是金鑾殿。是處理國家大事。百姓生計地地方。你們盡扯些家長裡短雞毛蒜皮地事兒。成何體統!」
群臣聞言統統閉了嘴。噤若寒蟬。潘大人本來一臉不服氣。打算出言再辯地。頓時也歇了菜。老老實實不出聲兒了。
頓了頓。皇上道:「潘尚書。你兒子被打一事。朕會派人仔細調查。若查明他調戲朝廷官員地女眷屬實。朕希望你多多管教。免得壞了潘尚書你一世地清名啊。」
潘尚書唯唯稱是,方錚見狀心中大樂,老東西活該!叫你告老子的刁狀,這下好,沒佔著便宜?
皇上又道:「方錚,先不論你是對是錯,但你出手打人是事實,堂堂朝廷命官,竟然像個市街痞子一般耍混,有辱朝風,朕便罰你半年俸祿,你服是不服?」
方錚樂得眉開眼笑:「服,服!皇上英明神武,處事公正,實乃我華朝之福,百姓之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半年俸祿有多少,方錚並不知道,但是以方家的家業,這點俸祿是半點都入不得方大少爺法眼的,拿半年的俸祿換姓潘的那老東西在朝堂上吃鱉,這筆買賣委實沒吃虧,若是有可能,方錚甚至願意以後隔三岔五來這麼一出。反正他有的是銀子,就當花錢買票看戲了。
一場紛爭在皇上的干預下,匆匆落幕。但群臣心裡都明白,這僅僅是個開頭,一位是當朝尚書,一位是帝前新寵,這兩位結了仇,以後的日子可有得熱鬧了。
一段小插曲就這麼過去,坦然的迎著群臣複雜的目光,和潘尚書怨毒的眼神,方錚昂首挺胸回了臣子列班,倚在大柱子旁邊,百無聊賴的打起了瞌睡,群臣們也開始上奏議論國家大事,一上午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直到小黃門大聲喝道:「皇上退朝——」方錚這才醒過來,迷迷糊糊的跟著百官下跪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又迷迷糊糊往外走,抬頭看了看天色,來時尚是星光滿天,現在已經艷陽高照了。
累啊,真累。這樣的日子過一天便覺得累了,以後若是天天如此,怎生得了?少爺我穿越的目的不是找罪受呀,得想個什麼法子,讓自己輕鬆一點。至少得讓我睡夠覺?
忽然身後傳來尖細的聲音:「方錚方大人,請留步。」
回頭一瞧,老熟人,正是曹公公。
方錚笑瞇瞇的拱手道:「喲,曹公公,今兒您氣色可真好,心情不錯?」
曹公公笑得跟朵雞冠花似的:「哪裡哪裡,方大人今日氣色也不錯呀。」
「不知曹公公叫住下官,有何見教?」
「皇上口諭,請方大人現在去御書房,皇上要見你。」
又見我?這次不會又想打我板子?方錚臉色一下變得蒼白,雙手下意識的摀住了屁股。
「方大人,你怎麼啦?」
「啊,沒什麼……」四顧無人,方錚掏出一張銀票塞在曹公公手裡,輕聲道:「曹公公,不知皇上現在心情如何?」
曹公公笑瞇瞇的將銀票攏入袖中,這位方大人別看年紀輕輕,可他比那些老臣們懂事多了,有事沒事便給他送銀子花,這麼識趣的官兒,咱家說不得以後要多幫幫他,有什麼消息提前知會,反正他少不了咱家的好處。
「方大人過慮了,咱家見皇上並無怒色,想必不會責難您的,您儘管去便是了。」
有了曹公公這句話,方錚心中稍稍輕鬆了一點,懷著忐忑的心情,方錚跟隨曹公公來到了御書房。
皇上宣他覲見後,方錚半垂著腦袋,輕輕的跨了進去。這次學了個乖,先四處看了看,見皇上正坐在前方書案後,這才下跪行禮道:「微臣方錚,奉旨見駕,吾皇萬歲萬……」
「行了,平身。」皇上這次仍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
「方錚,哼,連吏部尚書的兒子你都敢打,膽子實在是不小啊。」皇上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方錚悄悄的抬起頭,觀察了一下皇上的臉色,小心翼翼陪笑道:「皇上,微臣的膽子很小,真的。實在是潘尚書的兒子欺人太甚,微臣雖然平日裡知書達理,溫文儒雅,可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不是?那王蛋,呃,那位潘公子大庭廣眾之下調戲我的女人,這口氣微臣可忍不了。」
「就你,還知書達理,溫文儒雅?」皇上搖頭輕笑:「方愛卿呀,以後不論是形容自己,或是形容別人,用詞造句都要準確貼切,以朕看來,知書達理,溫文儒雅這兩個詞兒跟你無論如何也扯不上半點關係,賊眉鼠眼,圓滑狡詐倒是比較合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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