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一定要走,微微啊,就算我求你留下來,還是不行嗎?」
園長人到中年,這輩子不蔓不枝,從來沒求過誰,但這次為了挽留這個優秀的員工,她不在乎自己低三下四。【文字首發】
可是,饒夢語真的會心軟留下來嗎?
「行嗎?微微。」
園長的聲音真摯之中帶著輕柔,放佛是在同一團虛無縹緲的霧氣說話,因為她不確定這個女孩子是否屬於人間,她甚至連聲音都不敢放的太大,她怕她一大聲,這股煙兒就會消散。
呵,仔細想想還真是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她怎麼會覺得微微是一陣煙呢?
也許命中注定,饒夢語就是無法給人帶來安全感,總覺得她會消失吧,也正因為如此,上官煜這種本就獨裁的男人才會將她拷得這麼牢,鎖得這麼緊,甚至都不允許她離開他視線半秒,也許並不是因為男人本性有多專斷冷酷,說到底還是因為害怕吧!
害怕失去她
饒夢語看著園長那期待又小心的眼神,要拒絕這樣一個真誠的邀請確實好難好難,就如同從自己身上分割骨肉筋脈一般鮮血淋漓,可是即便是這樣鮮血淋漓,該切割的還是要切割,否則只會病入膏肓,全軍覆沒。
「園長,對不起,我走了,我想我會想念這裡的。」
女人的話堅決又果斷,毫無轉機的可能。
園長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份工作她幹得好好的,卻執意要走,只能姑且理解她是有苦衷的吧,便也沒過多為難!
她上前拍拍饒夢語的肩膀,長歎一口氣道。
「既然你執意要走,我也沒辦法再留了。只是微微我希望你能記住我,記住我們幼兒園,和那群可愛的孩子"
園長低著頭,傷感的抹了抹眼淚。
「唉,微微,我真心捨不得你,你是不知道,那群孩子有多喜歡你,真不知道以後怎麼跟他們解釋你的離開"
「園長,對不起,我我只能說,在幼兒園的這段日子是我人生最寶貴的財富,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它,即使即使死去,我也會將這段美好的時光帶回墳墓。」
女人生硬哽咽難過,有不捨得,也有對宿命的無能為力。
死亡,是啊!
死亡是件太詭異的事,你永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來,有人年過百歲依然健康硬朗,有人還未出生就已殘忍夭折,比如她腹中的那還未成形的胎兒。
宿命告訴我們,死亡什麼時候想找你,你就得候著等著讓它來找你。
它是不確定的,是游離的,我們能做的只是攤開雙手,絕望的等待上天對自己此生的裁決,是走向天堂還是地獄,我們都無能為力。
但這一次,對饒夢語而言,死亡不再是被動的了,她要耗盡畢生勇氣,主動領導自己的人生一回,她要讓自己主動走向死亡!!
這一次,她明白死亡已經離得自己很近很近了,近到她已經嗅到了來自地獄腐朽黑暗,有陰冷潮濕的味道了。
她想,她已經看到自己死後的結局,光明的天堂與她無緣,等待著她的是無邊的黑暗地獄
「保重,園長,替我好好照顧孩子們吧!」
饒夢語給了園長一個堅決冷漠的背影。
將死之人,她不想帶太多的不捨得,否則在地獄裡會超重,會徒增她的負擔的。
「要要不要跟孩子道個別再走?」
「不,不用了,再見!!」
如果在這個時候跟孩子們道別,勢必會讓她更加不捨離開,尤其是看著孩子們天真童稚的臉,看著他們崇拜自己的眼神,她好不容易強大起來的內心一定又會被溫暖融化的,如果是這樣,她所有的計劃都沒辦法再進一步實施了,這樣她就沒辦法為梁寬報仇了。
不,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有任何心軟的機會!!
她要下地獄,她要拉著上官煜一塊兒下地獄!!——
在一處公共電話亭內,女人用僅有的幾枚硬幣撥通了助理吳浩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吳浩聽到饒夢語的聲音,有意外,卻也有意料之中的平靜。
「饒姐,你總算願意出現了,在康氏最危急的時刻。」
很明顯,女人一定是錯過了什麼重要訊息,她冰冷的眸子閃過一抹困惑。
饒夢語單薄的手指緊緊握住電話聽筒,嚴謹的問道:「為什麼這樣說,我離開的這陣子,康氏遇上了什麼大麻煩了?"
她最信任的就是吳浩,而且公司大部分事務其實也多歸功於吳浩,她頂多就是個精神層面的領導,是替父親守住基業的象徵,她只決定康氏大概的發展方向,具體的細節全是吳浩和下屬的幾個忠心股東在打理。
她這次會打電話給吳浩,其實就是想拜託他,讓他替她,替父親好好守住這份基業。
因為她這一生已經沒機會為父親做什麼了,她能夠拜託的能夠信任的也只有吳浩而已。
「你難道不知道嗎?我以為你是看了報道才打這通電話的。」
吳浩這下子倒是有些意外。
「報道?什麼報道?這陣子發生很多事,我根本無心關心那些。」
「呵,你一定不知道上官煜那冷血無情的禽獸都做了什麼!!」
聽到這裡,饒夢語重重的一沉,如緩緩上升的電梯突然失重的往下墜,絕望而又空洞!!
「他他做了什麼?」
「那個禽獸為了逼你現身,竟然竟然拿康氏動刀。就在前天,他作為康氏最大股東,也就是董事會主席,制定了一份開發案,他他竟然要將康氏最具競爭力和開發價值的『桃園』建成核廢物處理廠,今後那裡不用做度假觀光,而是專門處理消化那些會讓人突變成怪物的工業垃圾!!」
一想到『桃園』那樣美,那樣獨一無二的風景就要被上官煜那個禽獸一手毀掉,吳浩就火冒三丈,他真想親手宰了那個禽獸!
「嗡」
女人握在手中的聽筒重重砸到地面,回以吳浩的是一陣空洞之音。
「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女人跌跌撞撞,雙目空洞無神,臉色是如紙片一般的慘白。
她知道的,她一早就知道的。
她早就知道,總有一天,上官煜會向康氏下手,會向對她最重要的『桃園』下手!!
當初在康氏快要倒掉成四分五裂的時候,她用自己純潔的身體和驕傲的自尊同那個魔鬼做了一筆交易,他出資營救康氏,而她要無條件供他玩弄!!
現在她毀約了,她離開了他,他會對康氏下手一點也不奇怪,畢竟不管怎麼說是父親害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他要毀掉父親一生的心血也實屬正常。
可是可是她就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向『桃園』下手,為什麼要用魔鬼才會用的方式將那樣美好純淨的人間樂土毀滅得面目全非。
這是在報復她的『不乖』麼?
「呵呵,上官煜,恭喜你,在我最猶豫不決的時候,又給了我一個必須殺你的理由!!」
女人緊緊的握住手中那枚鋒利的匕首,清冷目光帶著仇恨與殺戮之意。
這把匕首是她專門在一個冷兵器專營店買的,花光了她所持有的所有現金。
店主告訴她,像她這種柔弱的女人就應該配一把這樣的匕首,在遇到不測的時候好防身,這東西冷冰冰的,頭髮絲兒放上去輕輕一吹就能斷成兩截,只要找準一個人的心臟,不用猶豫的刺下去,那人一定死翹翹!!
饒夢語沒有跟店主過多東拉西扯,而是沉默的將這把匕首握在手中,緊緊的,在掌心咯出了淺紅的印子,愣是沒有鬆開過半分。
她說過的,這一次是她主動走向死亡。
她沒有等命運給她最終的裁決,因為她等不及了,她身上罪孽太多,她怕越是等待只會讓自己的原罪更深,所以她要勇敢的,在命運還沒給她寫上結局的時候,自己為自己做一個斷點。
死後,她會留下一句話作為自己的墓誌銘,墓誌銘上這樣寫道:「如果有來生,我們就乾乾淨淨的在一起!!」
可是,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她恨他,就如他恨她一樣,深入骨髓,無法剔除,無法救贖。
她說過,她要下地獄,她要拉著上官煜一起下地獄!!
她用匕首在自己拇指指腹上拉出一條口子,頓時一股鮮血湧了上來,鮮艷的,詭異的紅色,在明晃晃的陽光下顯得特別晶瑩剔透。
「三滴血,代表我生命中虧欠的三個男人。第一滴,林慕帆,感謝你帶給我那樣無盡美好又純潔的初戀。第二滴,凌旭日,感謝你曾給過我幸福一生的溫暖誓言。第三滴,梁寬,感謝你讓我看到了醜惡人性之下的樸實無華。」
欠你們的,只有下輩子再還了,這輩子她已粉身碎骨,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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