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八章平津淪陷（一）
「校長回電，中央派鹿仲麟前往張家口說服劉汝明，讓我們先到大同集結，然後戒備前進。」看完電文，孫元良苦笑著對沈修文說道。
「中央指揮不動西北軍，校長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願鹿瑞伯能說服劉汝明放行。」接著，孫元良又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鹿瑞伯人還在武漢，就算是坐飛機，這來來去去最起碼也得耽誤四五天的時間。到時候，恐怕連黃花菜都涼了。」沈修文搖了搖頭道。
「那你的意思還是……」孫元良看了看沈修文道。
「強行通過。」沈修文點了點頭，神情堅決地說道：「且不說鹿瑞伯能不能說服劉汝明，如果萬一劉汝明不答應呢？難道我們就一直在大同等下去嗎？」說著，沈修文又笑了笑道：「再說，明天范長江的文章只要一發表，保證能引起各方面的注意。咱們就趁著這個機會，強行通過劉汝明的防區。」
看到孫元良還有些猶豫的樣子，沈修文接著又道：「軍座，您就放心吧。這時候校長恐怕對他們西北軍早就恨得牙齒癢癢的，要不是顧全抗日大局，早就收拾他們了。」
「行。不過你也要關照一下滕常青，讓他小心從事，千萬不要搞出火並事件來。」孫元良本來接到蔣中正的回電後對強行通過劉汝明的防區的決心有些動搖，聽了沈修文這番話，咬了咬牙，點頭道。
部隊補給完成，火車連夜向大同繼續行進，沈修文也從軍部專列上下來，直接回到自己的列車上。臨出來之前，沈修文從孫元良的副官嘴裡得知，曾記者已經回到自己的包廂，沈修文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師座，剛剛收到消息，日本人在廊坊動手了。」沈修文剛剛回到師部的車廂，早已等候在車廂裡的沈醉連忙上前匯報道。
儘管沈修文很清楚，已經團團將平津地區包圍的霓虹軍遲早會動手的，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吃了一驚，連忙道：「什麼時候？情況怎麼樣？」
「就在今天晚上，前不久從朝鮮調來的霓虹軍第二十師團，向駐守在廊坊的二十九軍第三十八師第一一三旅發起進攻。不過，據北平方面發過來的情況來看，霓虹軍顯然是有備而來，第一一三旅根本沒什麼準備，倉促迎戰，情況絕不會樂觀。」沈醉神情凝重地說道。
沈修文皺著眉頭快步走到地圖前仔細看起來，廊坊處於北平和天津之間，霓虹軍進攻廊坊的意圖十分明顯就是要切斷平津之間的聯繫，一舉吃掉二十九軍，佔領平津。顯然，霓虹軍為此準備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憐二十九軍還在寄希望於和日本人和談，不但沒有積極準備，而且為了顯示誠意，步步退縮。
「師長，廊坊一失，平津危矣。如果我們能及時趕到南口，可以沿昌平增援北平。」喬榛指著地圖對沈修文說道。
平津地區就二十九軍一支部隊，一旦平津受到攻擊，最近的增援部隊就是現在駐紮在保定的由孫連仲的二十六軍及豫南遊擊部隊組成的第二集團軍、龐炳勳的四十軍。以及三天後就能到達南口的七十二軍。喬榛也是從純軍事的角度出發。
但是，華北目前錯綜複雜的形勢，沈修文只能苦笑對之，道：「霓虹軍是做好的充分的準備，首先攻擊廊坊就能說明這一點。北平和天津又駐有霓虹軍的特務機關，二十九軍的佈防他們早就一清二楚。而且二十九軍從宋明軒到下面的將領個個消極避戰，你認為二十九軍能面對近十萬霓虹軍能堅守平津三天嗎？」
「另外，還有一個情況，你們還不知道。」接著，沈修文又把劉汝明禁止七十二軍通過張家口，以及他和孫元良商量的應對措施，說了一遍。
「師座，如果一四三師武力阻攔怎麼辦？榮一旅真的要跟他們幹起來嗎？」沈醉一聽連忙擔心地說道。
沈修文背著手踱了兩步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原本我還有些擔心劉汝明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武力阻攔我們強行通過張家口。現在日本人在廊坊動手了，反而倒是幫助了我們。范長江的文章和日本人進攻廊坊的消息肯定會出現在報紙上，這種形勢下加上輿論的壓力，劉汝明絕對不敢動手。況且，現在的宋明軒應該清醒過來，他現在恐怕正在後悔不已。我七十二軍進軍南口，對於他來說求之不得。」
最後，沈修文歎了一口氣道：「但願二十九軍能堅持三天的時間，不但保定的援軍能夠有時間北上，而且我軍一到南口，就能牽制熱河的關東軍第一、第十一混成旅團，減輕二十九的壓力。」
……
正像沈修文說的那樣，當已經從天津到達被北平的宋哲元接到霓虹軍二十師團進攻廊坊的消息後，手一鬆，「叭嗒」一聲，手中拿著的那個價值不菲的紫砂茶壺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命令一一三旅無論如何一定要守住廊坊。命令三十八師即刻增援廊坊，命令一三二師迅速進駐南苑。」宋哲元震驚之餘，連忙下達命令。如果說十天前霓虹軍進攻長辛店，他還能坐得住，但是今天二十師團進攻廊坊，他的心裡對霓虹軍的企圖可是一清二楚，日本人就是想切斷平津之間的聯繫，將自己的二十九軍圍而殲之。日本人不但是要佔自己的地盤，還要消滅自己。
「馬上向石家莊行營去電，請求第二集團軍進駐長辛店、良鄉，以支援北平，請求四十軍靜海、獨流鎮集結，策應天津。」這個時候，宋哲元再也顧不上提防其他部隊來搶自己地盤了。
但是在宋哲元的影響下，整個二十九軍都處於和日本人求和的思想中，根本沒有積極應對，未等三十八師的援軍從天津出發，廊坊即宣告失守，一一三旅損失慘重。攻佔廊坊後，二十師團乘勝追擊，在十月二十八日凌晨又攻佔了楊村、北倉等平津線上的車站，成功地切斷了天津和北平之間的交通。
霓虹軍進攻廊坊的消息第二天就傳遍了全國，各大報紙在頭版都登出了這個消息。不過，武漢的《大公報》，北平的《晨報》以及天津的《益世報》同時刊登出了范長江的署名文章，痛陳開赴華北抗日前線的抗日英雄部隊七十二軍遭到友軍拒絕換防，故意刁難。雖然在文章中沒有點名，但是從文章中闡述的內容來看，一眼就能看出這個阻擋七十二軍抗日的友軍就是駐防察哈爾的二十九軍第一四三師。
經過雙十二事變的報道，淞滬會戰又深入前線報道，范長江如今已是國內著名的戰地記者。這篇文章又是發表在這三份非常有影響力的報紙上，一下子引起了軒然大波。七十二軍下屬的八十八師和榮譽第一師都是淞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中的英雄部隊，特別是榮譽第一師，是消滅日寇最多的部隊。這支王牌精銳部隊開赴華北抗日前線，充分表明了中央抗日的決心，但是卻受到二十九軍一四三師的阻攔，輿論一片嘩然。鑒於二十九軍之前和日本人展開和談，就已經遭到廣泛的批評，如今下屬部隊又做出如此近似賣國的事來，一時間群情激奮。特別是二十九軍倉促迎戰，導致廊坊失守的消息同時傳到平津兩市，矛頭直接指向消極抗日的二十九軍的頭上。北平和天津的學生更是醞釀著要遊行抗議。
消息很快就傳到正在焦頭爛額的宋哲元的耳中，一夜未眠的宋哲元還沒有顧得上看報紙，副軍長兼北平市市長秦德純就拿著一份《晨報》匆匆趕到宋哲元的辦公室。
「軍座，您看看這份報道，范長江的文章，公開指責劉汝明拒絕友軍接防，影響抗日。我接到消息學生們正準備遊行抗議。」秦德純把報紙放在宋哲元的面前，焦急地說道。
「這都什麼時候了，馬上就要打仗了，絕對不允許學生上街遊行，命令北平公安局進駐各個學校，不許放一個學生出來。」宋哲元十分不耐煩地說道，但是剛剛說到一半突然一愣，連忙道：「什麼？你說什麼？誰拒絕友軍接防，影響抗日？」
自從霓虹軍二十師團攻佔廊坊後，華北駐屯軍河邊旅團也沒有閒著，他們的一個步兵大隊今天一大早乘火車趕到豐田，接著又馬不停蹄地換乘二十六輛卡車直衝廣安門，企圖乘亂混進北平。當時守衛廣安門的第二十五獨立旅六十九團劉汝珍部，上前攔截阻止，並且在霓虹軍率先開槍的情況下，奮起反擊，頂著彈雨強行關閉城門。這才沒有讓河邊旅團得逞。
而且，就在秦德純到來之前，霓虹軍最高指揮官香月清司向宋哲元發出最後通牒，限二十九軍於十月二十九日，也就是明天正午以前將已經集結在盧溝橋和八寶山附近第三十七師撤至長辛店，並把北平城內的第三十七師所部全部撒出城外，然後陸續退往保定。並且威脅道「如果不實行，則認為貴軍未具誠意，而不得不採取獨自行動以謀應付。」
香月清司這時還以為宋哲元一嚇唬就會往回縮，就像當年九一八事變，繼而佔領整個東北一樣，香月清司也想花最小的代價佔領整個華北。因而提出了這個荒唐可笑的要求。當時，按照霓虹軍要求，簡直是要華國家隊拱手讓出北平。本來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盤才跟日本人談判的宋哲元當然不會答應這種要求，他正在後悔自己之前太相信日本人了，才導致今天的被動。現在再想打，想想如今北平已經陷入數萬霓虹軍的包圍之中，早已失去了先機。
正當宋哲元頭疼之際，秦德純又傳來這個壞消息，宋哲元連忙拿起報紙，迅速地看了一遍范長江的這篇文章。
「砰。」宋哲元重重地把報紙拍到辦公桌上，怒罵道：「劉子亮豬腦子，這個時候還整出這種妖蛾子。七十二軍是中央軍的王牌軍，他們駐防南口，正好能牽制北平西、北兩個方向的進犯之敵。馬上給劉子亮去電，立刻放行。」宋哲元餘怒未消，喘著粗氣又對秦德純吩咐道：「紹文，你馬上向新聞界澄清一下，范長江的這篇文章完全是惡意攻擊我們二十九軍，一四三師絕對沒有拒絕友軍接防，破壞抗日之舉。相反我們二十九軍是非常歡迎友軍一起來抗日。」
聽到宋哲元這番話，秦德純暗自苦笑，在昨天之前，恐怕所有的二十九軍將領都是一邊防著中央軍，一邊防著日本人，要不是日本人昨夜發動進攻，並且把矛頭直接指向北平。說不定，此時你宋長官還要誇獎劉汝明幾句。不過秦德純並不敢把這種想法掛在臉上，而是苦著臉道：「軍座，據我所知，七十二軍已經上報蔣委員長。另外，這個范長江和七十二軍軍長孫元良不但是四川老鄉，而且相交莫逆。他本人就在七十二軍軍中，這篇文章很有可能就是孫元良授意的。」
「日本人逼我們，中央軍也要逼我們。」宋哲元一聽，頓時一臉惱怒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稍稍考慮了一下之後，指著桌上的報紙道：「那就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誤會，我二十九軍將誓死保衛平津，保衛華北。絕不可能做這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說著，抓了抓腦袋，無奈地說道：「紹文，城內的事務就交給你處理了。特別是那些學生，這個時候絕不能讓他們出來添亂。如果有可能，你聯繫一下城內的gcd，把情況說清楚。這種事情八成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是。」秦德純也是一臉苦色的領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