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一章出兵華北（二）
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辦公室裡，對外被稱為軍委會四巨頭的何應欽、白崇禧、陳誠、徐永昌和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長陳立夫悉數在坐。
「今天找你們來就是為了談談華北的情況，剛剛接到特務處的報告，二十九軍已經開始集結北平守軍三十七師，並且已經開始拆除北平城防了。」蔣中正面露憤怒地說道。
宋哲元在天津發表所謂的和平宣言，並且派張自忠和日本人談判，並且拒絕北上增援的孫連仲和龐炳勳部前出保定。這些情況在坐的都早已明瞭，但是聽到二十九開始集結北平守軍三十七，並且拆除北平城防，不由同時一驚，這不是明擺著要將北平拱手相送日本人嘛。
「私自和談，輕言和平，現在又要放棄北平。他宋明軒想幹什麼？」陳誠第一個拍案而起。他早就對宋哲元不滿了，華中早就和日本人打成一片了，他陳誠土木繫在淞滬戰場中損兵折將，宋哲元倒好，不但私下裡和日本人和談，如今居然要放棄北平。
「還想幹什麼？還不是想保住自己的地盤。現在的宋明軒早已不是四年前的宋明軒了。手裡抓著兩省兩市，我看他現在為了繼續能當他的華北王，已經不惜想做第二個張漢卿了。」白崇禧坐在沙發上，瞟了一眼站起來的陳誠，不緊不慢地說道。
當年中原大戰，宋哲元部被緊緊進逼，最後只得退入晉南貧瘠彈丸之地，幾近無法生存，還是靠的向時任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委員長張漢卿搖尾乞憐，經蕭振瀛多方奔走行賄，張漢卿才同意宋哲元招攏西北軍殘部組成一個軍，先是成為陸軍東北邊防第三軍，後又被改編為第二十九軍。
後來在幾次事件中，宋哲元都站對了隊伍，同時在長城抗戰中重創霓虹軍，喜峰口大捷，戰績一下子轟動全國，宋哲元也成了全國聞名的抗日英雄。當時張漢卿已經下野，華北局勢錯綜複雜，為了牽涉東北軍，防範日本人，蔣中正就把戰鬥力頗強的二十九軍扶了起來，逐步把察哈爾、河北、北平和天津都交給了他。
有了地盤，有了權之後，宋哲元就開始慢慢變了。特別是近兩年，隨著日本人的步步進逼，蔣中正幾次想派中央軍進駐冀察兩省，但是都被宋哲元以不能過度刺激日本人為由加以拒絕。
當時，蔣中正一方面忙於剿共，另一方面為應對日本的進犯積極準備著，也需要宋哲元在華北拖住霓虹軍，雖然明知宋哲元此舉是防著中央，但也只得滿足他。
發展到現在，宋哲元早已經以華北王自居，根本不理睬中央的三令五申，為了保住自己的地盤甚至拒絕援軍，還要像當年向張漢卿搖尾乞憐那樣，去抱日本人的大腿。早已不是那個四年前喜峰口大捷後，寫下「寧為戰死鬼，不做亡國奴」、「有進無退，死而後已」兩幅條幅的宋哲元了。
「當年抗日的口號喊得比誰都漂亮，現在有了地盤，就做起了縮頭烏龜。」一臉憤慨的陳誠忍不住當著蔣中正的面說了一句粗話，接著馬上面向蔣中正道：「委座，我建議立即嚴令二十九軍必須恢復北平城防，固守北平，令孫、龐二部北上增援，同時令二十九軍部後撤至保定。第二應做好北平失守的準備，調重兵集結於平漢線，以防止霓虹軍佔領北平後沿平漢線南下。」
當初淞滬開戰前，主戰的陳誠就曾拋出過一旦霓虹軍在華北首先發動進攻，勢必沿平漢線直逼武漢，試圖將華國一分為二。
「委員長，是不是我親自跑一趟，當面跟宋明軒言明利害關係。」徐永昌皺著眉頭說道。他是新成立的石家莊行營主任，因為諸事纏身，還沒有去赴任。
「次宸，你又不是不瞭解宋明軒的為人，他這個時候已經是喪心病狂，能聽得進你的話嗎？說不定他還以為你這是在害他。」何應欽此時也說道。
徐永昌一向以君子之風待人，為人不失厚道。當年中原大戰時，宋哲元和孫殿英被楊虎城一路追殺，正窮途末路時，是時任晉綏警備總司令的徐永昌力排眾議，收留了他們，讓他們在晉南苟延殘喘。然而，徐永昌做的好事情卻引出了壞的結果。養虎遺患，隨著時間的推移，宋、孫兩部漸漸不能滿足於客軍的地位，催糧逼款蹂躪地方的事時有發生，甚而至於圖謀奪取山西軍政大權。
徐永昌想起這段往事，不由深深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宋明軒他這是作繭自縛，早就不止一次的提醒過他，言而無信是日本人的本性。三令五申，命令他必須抵擋，中央還及時派兵增援。可是他……算了，不說了，以後有他苦頭吃的。現在，我們必須面臨這樣一個問題，一旦平津失守，我們該如何應對。」蔣中正揮了揮手道。
說著，蔣中正看了看白崇禧道：「健生，你說說。」雖然蔣中正剛才對白崇禧那番有些幸災樂禍的話不滿，但是不能不否認小諸葛的用兵能力。不然蔣中正也不會任命他為副總參謀長，而且授予實權，實質上已經把程頌雲架空了。
看到蔣中正一臉的嚴峻，白崇禧倒是不敢再放肆，稍稍考慮了一下後，道：「自從華北事變以來，我一直在考慮華北的戰事。就算二十九軍奮起反擊，霓虹軍佔領平津也是遲早的事情。從明面上來看，霓虹軍佔領平津後，必定兵分兩路，一路沿津浦路南下，而南京的華中方面軍攻擊北上，兩軍在徐州會合，從而佔領長江一杯所有沿海地區。另一路正如辭修所言，沿平漢線直取武漢，而華中方面軍沿長江西進，兩面夾擊，佔領武漢的同時，佔領我整個中原地區。而且華北地勢平坦，便於霓虹軍機械化部隊機動，利攻不利守。不過，只要我們在平漢、津浦兩線集結重兵，逐次抵抗，並且利用黃河天險阻擊霓虹軍，霓虹軍想在短期內達到這些目的，顯然是不太可能。」
「不過，」說到這裡，白崇禧的話鋒一轉，站起身來，走到蔣中正辦公室牆壁上掛著的一張碩大的華北地圖前。眾人隨即也都跟了過去。
「我最擔心的是，霓虹軍不是兵分兩路，而是兵分三路，佔領北平後，沿平綏線北上，佔領張家口，和長城外的關東軍會合，然後南下直取山西、陝西。最危險的是，他們佔領山西、陝西後，翻越秦嶺，攻擊四川；佔領四川後再兵分兩路，一路東出鄂西，一路南下滇黔。東出之軍與沿平漢路南下之軍會合，佔領兩湖。這可是當年蒙古人征服南宋的進攻路線。如果霓虹軍採取這種進攻路線，那我們將極其危險。所以我們在佈防重兵在津浦路和平漢線的同時，必須要在平綏線阻擊霓虹軍，讓北上之敵受挫，這樣才能改變他們沿這條路線主攻。」
說著，白崇禧拿起指揮棒指著一個位於北平西北一處很小的地方，繼續說道：「平綏線阻擊的關鍵就是這裡——南口。南口，雖說是長城八達嶺腳下的小鎮，但它卻是進入察、綏的必經門戶。扼住南口，張家口即為安全之地。而南口——張家口地區，又是冀、察、晉、綏四省和陰山、燕山、太行山三山交界之地。佔據此地，一可佔據察哈爾，二可西進綏省、迂迴大西北，三可洞開入晉大門，控制山西進而俯視華北大平原，如此戰略要地無不為兵家所爭。而且對霓虹軍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一條原因。征服華國乃其全盤構想，征服平津、征服華北也不過徒擴大一塊地盤而已。但如果打通綏察通道，使華北霓虹軍與關東軍連成一片，則霓虹軍戰略態勢頓時能有重大改觀。依據華國北方的基地——東北、華北為後盾，霓虹軍便有了鞏固的後方，有了碩大無比的戰略基地。下一步往小了說南下太原、西進包頭；往大了說可沿平漢線南下直取武漢，迂迴東南。如果說南口、張家口是遏止霓虹軍宏大戰略企圖得以實現的第一道大門戶，那麼南口則成了這第一道門戶的前哨陣地。」
小諸葛畢竟是小諸葛，這番戰略預判，所有人都不住的點頭。
「嗯，健生說的很有道理。現在必須要改變日本人作戰路線，寧可讓他們沿平漢線南下，也絕不能讓日本人走忽必烈的老路。」蔣中正說著一頓，加重語氣道：「山西、綏遠、陝西這三省必須要守住。」
何應欽仔細查看了一番地圖，道：「現在的問題是派哪支部隊去守南口，這裡也是宋明軒的地盤，整個察省只有劉汝明的預二師。」說著，何應欽不由歎了一聲：「要是湯恩伯的十三軍還在就好了。」
湯恩伯的十三軍原本為了防範陝北的紅軍東竄，就駐紮在綏遠的平地泉地區。杭州失守後，為了防止霓虹軍沿浙贛鐵路進攻江西，蔣中正被迫把十三軍調到浙西贛東一帶。
自從淞滬南京戰役以來，中央軍損兵折將，大部分都在休整階段，可調之兵的確不多了。聽到何應欽這番話，蔣中正也不由皺了皺眉頭。
「我看可以將胡宗南的第十七軍團調往南口。」陳誠想了想提議道。
「不行，陝西的部隊不能動。」蔣中正斷然否決了陳誠的提議，陝西的中央軍一方面要防備山西失守後，霓虹軍東渡黃河進軍關中；更重要的是陝北還有蔣中正的心腹大患，近四五萬的紅軍。一旦中央軍東調，那陝西豈不是要落到gcd的手裡。這在蔣中正看來，和被日本人佔領沒什麼兩樣。
陳誠當然明白蔣中正的意思，不過他看了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陳立夫，心中不由一動，說道：「現在和日本人的仗越打越大，眼下日本人都在華北開打了，和gcd的談判怎麼樣了？他們不是一直在唱高調要抗日嘛，這些年來也沒少指責政府不抗日。他們還有四五萬軍隊，現在我們就給他們機會，把他們開到抗日前線去，讓全國的民眾好好看看，誰是真抗日，誰是假抗日。」
在眾多嫡系將領的眼中，gcd在本質上和那些地方軍閥沒什麼區別，而且gcd還要舉著推翻政府的大旗，打了十年，兩黨之間的恩怨是越來越深。
「他們的要價太高，如果現在答應他們的話，將來後患無窮。」陳立夫皺著眉頭道。
陳立夫是負責國共兩黨建立抗日統一戰線談判的，除了蔣中正，其他人都不太清楚談判的進展。
「立夫，你說說，我們大家一起探討一下。」蔣中正說道。
陳立夫點了點頭，道：「其實，gcd方面當初的開價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後來我們和蘇俄簽訂條約後，在蘇俄的干預下，他們總算有了些讓步，但是這種讓步僅限於皮毛，根本沒有涉及到核心問題。」說著，陳立夫便把談判的最新情況和雙方的主要分歧大致介紹了一遍。
國共談判已經達成一致的是，雙方同意停止內戰，gcd方面停止推翻政府的一切活動，停止土地政策，軍隊數量陝北的紅軍編為一軍三師，南方的游擊隊編為一個乙種軍；國民黨方面則停止圍剿gcd，宣佈gcd為合法政黨，gcd人參加政府。但是，目前雙方僵持在政府和軍隊，國民黨方面要求取消陝甘寧邊區，軍隊由軍委會直接指揮，中央派政訓團進駐，主要將領由中央任命，這幾條gcd方面全部拒絕，他們的要求完全針鋒相對，要求將陝甘寧設為特區，軍隊由**自己指揮，有獨立的指揮系統，拒絕國民黨派駐任何人。
「不行，這絕對不行。一個國家只能有一個政府，那就是國民政府。委員長是領導全國抗日的統帥。gcd怎麼能另立政府呢？還有軍隊必須統一指揮，獨立指揮？還談什麼聯合抗日，軍委會不能指揮他們的軍隊，這有和沒有不是一樣嘛。我看他們就是想借抗日之名，行擴張之實。」何應欽頓時不滿地說道。
「可惜啊，如果再有兩年的時間我們就能徹底剿滅他們。」陳誠忍不住在一旁歎道。雙十二事變中，他也被張漢卿扣押，對此至今還耿耿於懷。
這些情況雖然陳立夫早就向蔣中正匯報過，不過聽了手下兩員大將的不滿，蔣中正也忍不住皺緊了眉頭。gcd在他的心中一直是心腹大患。當年北伐時，他就領教過他們的厲害。他們不像其他軍閥，只要斬草除根，可是春風吹又生。
「有些東西可以理解吧，打了十年，積累了那麼多的仇怨，要一下子消除很困難。這次日本人打進來，勢必也威脅到他們的生存，日本人對gc主義也是極其仇恨的。他們此舉既是防著日本人，也防著我們。」一向厚道的徐永昌說道：「我看他們要保留邊區政府，可以接受，不過名義上應設為在國民政府屬下的特區政府。至於軍隊的指揮問題，獨立指揮肯定不行，必須要納入到軍委會的指揮系統，不然怎麼打仗。」
「他們的蠱惑能力很強，以前和張漢卿、楊虎城打的火熱，如今又在山西活動頻繁，還和閻百川成立一個什麼『犧牲救國同盟會』。名義上是打著抗日的旗號，實質上就像徐部長剛才所說的即防著日本人，又防著我們。」陳立夫皺著眉頭說道。
「他們這也是為了共同利益。這些年來閻百川一直拒絕中央軍進駐山西，以前他依靠日本人暗地裡對抗中央；gcd到了陝北之後，他對gcd也是又打又拉，還說什麼他閻某人在國民黨、gcd和日本人三個雞蛋上跳舞。gcd呢，他們想要生存，他們在東征失敗後，不得不和閻百川合作。閻百川比宋明軒要高明，拉上gcd樹立自己抗日的形象，和中央分庭抗禮，但是他又不敢公然打出抗日的旗號，這才弄出個犧盟會來。不過，這次那位閻會長可是打錯了算盤了。日本人要動他山西的老窩了。」說到閻錫山，何應欽淡淡一笑道。
「哼，大敵當前，國家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他們還在各打各的小算盤。不是想著大家聯合起來，共同抗擊日本的侵略，而是想著怎麼樣才能擴大自己的地盤，保住自己的軍隊。」現在華北局勢危急，蔣中正想到華北這些錯綜複雜，不受自己掌控的地方勢力就頭痛。
當下轉頭對陳立夫說道：「剛才徐部長說的很有道理，他們的陝甘寧邊區可以保留，但必須是國民政府屬下的特區政府，中央可以暫時不派人，由他們自己管理。但是軍隊的指揮問題，不能妥協，必須接受中央的統一指揮。照這個方案跟他們談。另外，你還是和新聞屆適當通通氣，他們不是喜歡宣傳嗎？以前不是一直在罵中央不抗日嘛？那好，現在我們也要讓全國的民眾看看到底誰是真抗日，真心想建立抗日統一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