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南京保衛戰（十）
「敢死隊！出擊！」
隨著張靈甫的一聲怒吼，幾十條黃綠色的人影在迫擊炮的掩護下爬出戰壕，接著迫擊炮彈在他們前方炸開的滾滾煙塵作為掩護，義無反顧的向那些咆哮的鋼鐵怪物撲去。
第一名敢死隊員接著煙幕的掩護，已經靠近剛才摧毀戰防炮的其中一輛**式坦克，坦克發現衝過來的敢死隊員，剛要轉過炮塔，卻見那名華國士兵投出一顆手榴彈，在坦克前騰起一團黑煙，等到硝煙散去的時候，這個華國士兵已經不見身影。
「該死的華人呢？」坦克內的鬼子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這名敢死隊員已經抱住集束手榴彈鑽入霓虹軍坦克的車底，「轟」一聲巨響，坦克車底噴湧出一團橘黃色的大火球，履帶好像斷掉的鏈子一樣一截截撒落在地上，負重輪、主動輪和承重輪「鏗鏗鏘鏘」向四面八方飛出，起火的坦克軟癱在半路上。渾身是血的霓虹軍坦克手艱難地從車內爬出，剛剛打開艙蓋，迎接他們的就是密集的彈雨，頓時幾具屍體或是躺在起火的坦克邊上，或是趴在炮塔上。
後面的五輛坦克見狀迅速倒車，一邊倒退一邊向兩翼衝上來的敢死隊員傾吐毒蛇信子一樣的火煉。跟隨在坦克後面的霓虹軍步兵也發現了華國敢死隊員的意圖，日本人紛紛開槍射擊，把義無反顧撲向霓虹軍坦克的華國士兵一個接一個掀翻在燒焦的土地上。
「打！」張靈甫連忙命令火力掩護。
陣地上的馬克沁重機槍、捷克式輕機槍和中正式步槍一齊開火，一條條暗紅色的彈痕鑽入霓虹軍人群中，飛濺起陣陣扎眼的血霧。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的迫擊炮彈落在扎堆的鬼子人群中，熊熊烈焰和漫天飛舞的破片在人群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在弟兄們的掩護下，敢死隊員們帶著絕望和無畏衝向霓虹軍坦克。左邊的士兵被機槍子彈打成篩子，右邊的士兵又撲上來，趁著坦克炮塔來不及轉向，敢死隊員一個接一個鑽入車底引爆了身上的集束手榴彈，又把兩輛撤退動作比較慢的烏龜殼炸得癱瘓在路邊。殘餘的霓虹軍坦克先是後退幾十米，在步兵火力配合之下，把所有衝出陣的華國敢死隊員全部消滅在半路上。隨後，瘋狂叫囂的步兵又跟隨在坦克後面，殺氣騰騰向305團的陣地衝過去……
「光復，我這兒實在頂不住了。鬼子的兩個聯隊一起發起進攻，還有坦克。三個團現在剩下還不到一半，再不撤全得要扔在淳化鎮了。我們軍座已經同意我們撤退，你們也撤吧。」電話中李天霞的聲音急促地傳來。
淳化鎮終於頂不住了。已經回到師部的沈修文也不斷從方山陣地傳來的戰況報告得知淳化鎮的壓力非常大。鬼子現在集中主力猛攻淳化，一個聯隊佈置在方山腳下警戒，防止方山上的守軍從側翼進攻。野炮聯隊的重炮也死死地壓制住山上的炮兵陣地，下午李偉山冒著極大的風險命令炮兵支援淳化鎮，結果被山下的重炮摧毀了三門火炮和兩門高射炮。無奈這下，沈修文只得命令放棄方山回撤將軍山。
「師長，秣陵關的壓力也很大，剛才滕副師長已經來電要求增援了。」喬榛拿著電文走過來：「一五三旅一撤退，所有南京外圍陣地只剩下我們了。秣陵關已經成了突出部，我建議應該放棄秣陵關，回撤到將軍山和牛首山佈防。」
沈修文背著手緊鎖眉關站在地圖前，微微考慮了一下後：「好。立刻命令滕東林放棄秣陵關，回撤。」
「對了，孫文華回來了沒有？」沈修文緊接著又問道。
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南京城內還沒有來得及疏散的那二十萬老百姓。昨天唐生智已經下令封鎖渡口，老百姓只能從西南方向撤退。孫文華在南京警察廳有關係，沈修文派他去打聽情況了。
「沒見著人，可能還沒有回來。」著急出門傳達命令的喬榛搖了搖頭。
這時，副官馬聰平從外面跑進來，報告道：「師座，孫主任回來了。」
「快，馬上讓他進來。」沈修文連忙道。
下一步的作戰安排，和南京城內的老百姓是否已經疏散有很大的關係，一旦老百姓全都撤退了，沈修文就可以放開手腳靈活機動了。但是老百姓沒有撤光，只能選擇死守，贏得讓他們撤退的時間。
「師座……」孫文華從外面跑進來，敬禮道。
「孫主任，現在城內的情況怎麼樣？」沈修文揮了揮手，急切地問道。
「從昨天到現在，已經向西南郊外疏散出去六七萬人了，不過現在城內還有十幾萬人沒有走。」孫文華連忙報告道。
說著，孫文華看到沈修文眉頭緊鎖的樣子，有些遲疑地問道：「師座，您說一旦城破，日本人真的會屠城嗎？」
「什麼真的會？那是肯定會的。怎麼搞的，這都快兩天了，怎麼才撤出去這麼點人？」沈修文怒氣沖沖地走來走去，嘴裡大聲說道。聽到還有十幾萬人沒有撤出去，他這時也是焦急萬分，一旦城破，那這些人只有死路一條。
孫文華雖然不清楚沈修文為什麼會這們肯定，看到沈修文如此著急上火的樣子，也連忙解釋道：「這一來很多老百姓捨不得家裡的罈罈罐罐，都不願意離開；二來衛戍司令長官部下令封鎖了碼頭，老百姓只能往西南方向撤，影響了疏散的速度。再者外圍的戰事不利，很多負責疏散的警察和市政府人員也人心惶惶的。」說到最後孫文華也緊皺著眉頭，身為力行社的骨幹，孫文華也為部分市政府的官員和警察的不作為感到憤怒。
「我今天下午見到肖市長了，他也是一籌莫展，憲兵部隊被衛戍司令部調到幕府山、烏龍山一帶。組織疏散的人手嚴重不足，這也影響了疏散的速度。」接著孫文華又說道。
「這樣，孫主任，你帶上師部警衛營，趁著鬼子現在還沒有佔領江寧鎮，沒有對雨花台發起進攻，馬上撤進城內，協助肖市長疏散平民。另外，任務完成後你們也不用忙著撤回來，就待在城內。如果……」說到這裡沈修文微微遲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果一旦城破，你們盡可能的收攏退到城內的部隊向將軍山和牛首山一線突圍。到時會有部隊接應你們，一同按照我們制訂的路線向高淳撤退。」
「可是，師座，我們是負責外線防守的部隊，沒有衛戍司令部的命令是不能撤進城內的。再說，按照衛戍司令部的命令必須死守南京，即使城破也要……」孫文華沒有說下去，而是一臉遲疑地看著沈修文。
「現在外線陣地只有我榮譽第一師還在堅守，有誰敢說我擅自撤退。城內還有十幾萬老百姓沒有撤退，管不了這麼多了。防守中華門的是八十八師，我會打電話讓他們放行。」說著，沈修文不由冷哼了一聲：「巷戰？一旦城破兵敗如山倒，僅有下關碼頭一處能撤出去這麼多的部隊嗎？」
孫文華沒有再說話，神情複雜地看了沈修文一眼後，立正道：「是。」
情況還在不斷地惡化，淳化鎮失守後，第六師團牛島旅團連夜向無險可守的江寧鎮進攻，七十四軍五十八師在抵抗了兩個小時後敗退城內。第六師團至此徹底突破了外線陣地，擋在他們的是復廓陣地南線的主陣地——雨花台。休整了一夜後，第六師團在空中力量的掩護下，即向八十八師防守的雨花台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原先一心想第一個進入南京城的第一一四師團師團長末松茂治這時才發現，進攻南京的三路大軍中負責的左路防線進展最慢，雖然一路攻破了溧水縣城和秣陵關，但是依舊被擋在南京的外圍陣地之外。況且，擋了自己兩天的秣陵關還是華守軍主動放棄的。
華中方面軍司令官松井石根更是直接越過第十軍司令官柳川平助，嚴令第一一四師團必須在一天內突破南京外圍陣地，和第六師團兵合一處進攻復廓陣地的雨花台和中華門。
「一天之內？」頭上纏著繃帶的末松茂治一籌莫展，他現在已經搞清楚了，他的對手是華軍精銳榮譽第一師，前身就是在松江重創第六師團的獨立二十旅。而現在擋在第一一四師團面前的是牛首山和將軍山，而且秣陵關又是榮譽第一師主動放棄的，一天之內就想突破由榮譽第一師主力把守的這兩座山頭，末松茂治摸著還在一陣一陣抽痛的腦袋，頓時覺得十分的頭大。
「給我立即接通第六師團指揮部。」一番思量後，末松茂治終於決定主動向第六師團求援，請求第六師團分出一部從側翼進攻將軍山。要不然僅憑他第一一四師團一己之力，他自問根本無法完成松井石根司令官下達的任務。
在得到谷壽夫承諾將派出第十一旅團的一個聯隊在明日拂曉向將軍山的側翼發起攻擊的承諾後，末松茂治孤注一擲，命令屬下的兩個旅團同時向牛首山和將軍山進攻。必須在一天之內突破這道最後的外圍防線。
遠在武漢的蔣中正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南京的戰事，不但每天讓南京衛戍司令部分時段匯報戰況，而且還派出了有限的空軍助戰。
但是情況極不容樂觀，自南京戰役開始，國際社會對日本悍然侵略華國，進攻首都南京依舊泰然處之，蔣中正原來盼望的和蘇俄簽訂互不侵犯條約後能夠從遠東地區出兵華國東北的希望也沒有達成，只是派遣了部分空軍志願人員參戰。這讓蔣中正再一次期望能得到外力迫使日本停戰的希望破滅了。
南京外圍主陣地除了榮譽第一師還在南線苦苦支撐外，即全部告失守。復廓陣地又立足未穩，光華門這樣的重要戰略支撐點受到霓虹軍的攻擊，南京隨時都有可能失守。而且，鎮江方面，天谷支隊已經渡過長江，向揚州進發；從南線包圍的霓虹軍第十八師團在八月十日晚間佔領蕪湖；次日國岐支隊佔領當塗，正準備從當塗渡過長江進攻江北。
局勢十分危急，一旦江北失守，南京城內的十幾萬大軍就有被圍殲的危險。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三十六師、八十七師、八十八師、七十四軍乃至沈修文的榮譽第一師那支不是蔣中正的心頭肉啊！再加上這段時間來，何應欽、白崇禧、陳誠等人又多次進言放棄南京，保存抗日力量。最終使得蔣中正下定決心放棄南京。
但是由於當初老蔣他自己堅持要死守南京的，而且自己在臨行前，還慷慨激昂地向南京各部隊守軍的主官訓話。親自下令恐有失他作為領袖，作為黃埔校長的威嚴，不得已命令第三戰區副司令官長官顧祝同打電話給唐生智，讓唐生智當晚北渡江北，同時由他下令南京守軍各部相機突圍。
顧祝同的電話應該說讓此時正在焦頭爛額的唐生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是當他想到當初就是他在一片反對聲中站出來力主固守南京的，要是這個時候讓自己下令撤退，到時候自己很可能會成為蔣中正的替罪羊。和老蔣十幾年的交道打下來，唐生智對老蔣太瞭解。過去兩次反蔣失敗的教訓告訴他，這個命令一定得讓老蔣親自來下，才能保證他自己將來不受到南京戰敗的牽連。因此直接在電話中向顧祝同表示，因為戰前他和所有南京守軍將領都已經做好了背水一戰，誓與南京共存亡的準備，這時候由他下令放棄南京撤退，唯恐守軍各部隊將領不服，必須要讓守軍各部將領清楚最高統帥的意圖後，方能撤退。
放下電話的顧祝同一邊暗罵唐生智無恥，這個時候還惦記著擋箭牌，還要唱高調，一邊還是緊急向蔣中正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