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南京保衛戰（三）
「命令部隊，鬼子沒有達到反坦克壕溝之前不准開槍。重機槍火力點暫時不要暴露目標。這群小鬼子估摸著有大半個大隊，沒有炮火準備肯定有重機槍掩護，告訴迫擊炮連，待會只要鬼子的重機槍火力點開火，就給我敲掉。到時候，再全力開火，好好教訓教訓這群鬼子。」黃立奎命令道。
「是。」一旁的一營長連忙立正領命。但當他轉過身去，卻是一臉的苦澀。一營長是兩個多月前分配到獨立二十旅的中央軍校第十期的畢業生。在松江保衛戰中由於表現出色，被時為三十八團一營營長的黃立奎火線提拔為上尉連長。這次部隊擴編，又成了補充一團的少校營長。這次原本由他的一營防守團山陣地，他還想好好大幹一場。但是沒想到，團長親自上山指揮，他這個一營長也就淪為團長黃立奎的傳令兵。
情況和去年初的演習驚人的相似，鬼子衝鋒的先頭部隊到達三米多寬的反坦克壕溝前時也是進退兩難。隱蔽在第一道戰壕內的一營一連的連長雖然他沒有參加過一年半年的這場演習，剛剛隨江蘇榮譽保安團改編到榮譽第一師，但是這基本的作戰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小鬼子靠近了，給我狠狠地打。」一連長一邊舉起手中的步槍瞄準一名霓虹軍士兵扣動了扳機，一邊大聲命令道。
「啪」一聲清脆的槍聲，一百米外壕溝邊的一名霓虹軍士兵胸口泛起一片血霧，直挺挺的向後倒去。就在他倒下的同時，第一道戰壕內槍聲一片。
「噠噠……，啪，啪……」八十多桿步槍，十幾桿花機關，六挺捷克式輕機槍同時開火。正進退兩難站在壕溝邊，猝不及防的鬼子，一下子被撂倒幾十個。衝鋒的隊伍頓時一滯，鬼子紛紛趴下，和第一道戰壕的一連官兵展開對射。
「八格牙路。重機槍中隊掩護。壕溝上架上梯子，衝上去。」岡田豬五郎在望遠鏡中清晰的看到了這一切。不過，他也從山頂陣地上的槍聲中聽出來了，守軍最多只有一個連，而且也沒有什麼重火力。
十二挺九二式重機槍立即向山坡上的一連陣地開火，加上趴在地上和他們展開對射的七百多名鬼子，一連的火力迅速被壓制，而且鬼子精準的槍法，給一連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後面的鬼子見狀，連忙送上原本用於攻城的梯子，架設到壕溝上，正當趴在地上的鬼子準備直起身子衝鋒的時候，突然在山頂上響了「咚，咚……」迫擊炮發射的聲音。六枚齊射的榴彈在鬼子們的頭頂飛過，直接砸向後面的重機槍陣地。
團山陣地，程德安的榮一團修了一個星期，補充一團接手後，又是再次鞏固了兩天。防禦陣地前沿到公路上，射界清理一空，各種諸元都有標識，重機槍火力點和佈置在反斜面的迫擊炮陣地對鬼子的這條必經之路和發起進攻的路線根本沒有任何盲區。
第一輪炮彈便打掉了鬼子兩個機槍陣地。「轉移，機槍陣地陣地轉移。」機槍中隊的中隊長連忙驚慌的高呼著。
但是機槍陣地轉移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迫擊炮發射的速度，正當餘下的十挺重機槍正準備轉移陣地時，又是一輪炮彈落了下面。聽到空中尖銳的炮彈呼嘯聲，鬼子們誰也不知道炮彈會落到誰的頭上，紛紛扔掉機槍隱蔽。這一次較上次更加精準，六發炮彈直接命中三個機槍陣地，命中率50％。
重機槍一啞火，第一道戰壕內的一連士兵壓力頓減，再次向剛剛直起身子準備衝鋒的鬼子開火。
「八嘎！」岡田豬五郎沒想到山頂上的華軍還有迫擊炮。好在再次響起的槍聲說明人數不多。他拔出指揮刀，不顧山頂上迫擊炮正在朝山下炮擊，揮舞著親自向山上衝去：「進攻，進攻，佔領團山，殺光華人。前進，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們，前進。」
大隊長親自衝上來了，鬼子士兵們在各自中隊長、小隊長和曹長的催促下，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高呼著：「板載，板載。」向山頂衝去。
「命令重機槍開火。」黃立奎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團山陣地上，集中了全團一半的重機槍火力。陣地兩面側翼的六挺馬克沁同時開火，立即在鬼子衝鋒道路上形成了一道交叉火力網。小小的一個團山陣地，一下子投入三個中隊進攻，山坡上的人數密度太大，馬克沁吐著火舌歡快地收割著鬼子的性命。山下的機槍火力點由於被迫擊炮的炮彈追著打，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火力壓制。及時轉移了陣地，未等打掉兩個彈排，精準的迫擊炮彈就會落到頭上。
鬼子沒有炮火掩護，重機槍又被迫擊炮死死地壓制住。黃立奎哪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即可命令埋伏在反斜面和環形工事中的二連和三連出擊。
槍聲更加密集，山頂的陣地上一下子冒出了超過幾倍的兵力。趴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的岡田豬五郎看著自己的手下的士兵象割麥子一樣的倒下。他這才意識到，有迫擊炮，不少於六門的重機槍，而且陣地上的槍聲，有不少自動武器。防守溧水的一定是中央軍的精銳部隊，而且他們把防守的重心就放在團山上。
「撤退，撤退，趕快撤退。」看到對方的迫擊炮不但成功地壓制住自己的重機槍中隊，而且已經開始炮擊步兵的時候，岡田豬五郎徹底明白，在沒有炮火支援的情況，僅憑自己的三個中隊，根本無法拿下團山，只能選擇撤退。
「撤退了，團長，鬼子開始撤退了。」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慢慢放亮，站在黃立奎身邊一直緊張地關注著戰場情況的一營長驚喜地發現了變化。
「吹衝鋒號，命令部隊出擊。」黃立奎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果斷地下達了出擊的命令。
「一營長，現在由你指揮。」接著黃立奎又對一營長命令道。
這仗打的好好的，團長怎麼讓自己接手指揮了？未等一營長反應過來，只見黃立奎拿起一支湯姆森，背上插著一把大刀，兩眼發光，對剛剛出色完成沿途阻擊騷擾任務的特務連連長大聲道：「特務連，跟老子一塊兒衝出去，殺個痛快。」
特務連長是跟了黃立奎多年的原八十八師的老兵，也是一個不安分的主，根本不去勸阻黃立奎，而是同樣一臉興奮地大聲道：「是，團座。殺個痛快。」
「團長……」未等一營長勸阻，黃立奎已經帶著特務連長衝出了指揮掩體。留下指揮所內面面相覷的幾名軍官。
「還愣著幹嘛，還快去保護團長。」一營長這時才反應過來，這個時候還用得著指揮，大吼一聲，拿起一桿上了刺刀的中正式帶著警衛和軍官也都衝了出去。
迫擊炮延伸射擊，重機槍的掩護，補充團一營三個連除了陣亡負傷的其餘五百多名弟兄向倉皇撤退的六百多名鬼子衝殺過去。兵敗如山倒。和先前盛氣凌人的發動進攻相比，此時的鬼子只能用狼狽來形容，甚至都顧不上受傷還躺在地上慘叫的同伴。紛紛向山下撤退。而那些受傷的鬼子等待他們的只有血淋淋的刺刀。黃立奎忠實地執行了沈修文不留一個俘虜的傳統。
「啪，啪，啪。」響亮的耳光聲不絕於耳，第六十六聯隊的聯隊長山田常太鐵青著臉，右手用力的扇著岡田豬五郎的臉。
山田常太一邊扇，嘴裡一邊不停地罵著：「八嘎，混蛋，飯桶。」
一個中隊傷亡過半還不在搶功心切的山田常太的眼裡，但是一個大隊傷亡過半這可是他六十六聯隊自登陸以來遇到的最大的傷亡。更讓山田惱火的時，自己的第一大隊居然被華軍趕出了團山陣地數里，要不是自己的後續部隊及時趕到，他們還不知道要逃出多遠。丟掉武器裝備，機槍中隊全部損失，就連傷員也被扔下。要不是其他兩名大隊長求情，他早就責令岡田這個懦夫剖腹謝罪了。
「哈伊，哈伊。」自知錯誤不小的岡田豬五郎只能低著頭，任憑聯隊長發洩他的怒火，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嘴角甚至都流出來了幾滴鮮血。
一旁剛才極力為岡田豬五郎求情的第二大隊大隊長中島倉健少佐看到自己的老同學這副樣子，心中不忍，連忙上次求情道：「聯隊長閣下，現在責怪岡田君已經於事無補了。畢竟進攻團山陣地失利已經是事實了。」接著，中島又進一步解釋道：「剛才根據岡田君的描述，華軍在團山陣地上佈置有一個連的迫擊炮和不少於六挺重機槍，這應該是我們自登陸以來從未碰到過的華軍最精銳的德械師的部隊。我們如果貿然進攻，恐會蹈岡田君的覆轍，我看是不是等旅團及我部的重裝備到了之後，再向團山發起進攻，一舉拿下團山陣地，進而攻克溧水縣城。」
儘管沒有在旅團長到來之前拿下溧水，山田常太覺得自己很沒面子，但是他並不是一個為搶功不顧一切，被沖昏頭腦的人。第一一四師團雖然在開戰後剛剛編成，但是他也是很清楚岡田豬五郎的能力和第一大隊的戰鬥力的。岡田豬五郎在進攻時肯定是輕敵，才被華軍打了個暈頭轉向。現在華軍的火力猛，且又佔據有利地形，自己已經有一個大隊打殘了，如果到時候攻不下團山，他就更加難以向旅團長秋山光三郎交待了。
山田常太停下了手，皺著眉頭微微沉吟了一下後，點了點頭：「嗯。中島君，你說的有道理。等我們的炮兵大隊到了之後，再向團山發起進攻。」
岡田豬五郎在感激地看了老同學一眼後，接著連忙道：「聯隊長閣下，到時請允許我帶領我的部隊打頭陣，我要用山頂華人的鮮血洗刷我們第一大的恥辱。聯隊長閣下，拜託。」
「你？」山田常太看著岡田豬五郎腫的象豬頭一樣的臉，感覺很厭惡，皺著眉頭道：「你已經戰敗了，已經失去了當一名指揮官的資格。到時，我會讓中島君代替你們第一大隊進攻的。」
中島倉健經不住好友哀求的目光，而且他又是一個謹慎的人，眼前的團山陣地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再次替岡田豬五郎求情道：「聯隊長閣下，也許我們應該給岡田君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而且我個人認為，經過剛才的交戰，岡田君對團山上華守軍有一定的瞭解，不可能再犯已經犯過的錯誤。到時，我願意從我的大隊抽出一個中隊協助岡田君進攻。」
中島倉健一向是山田常太最欣賞部下，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也非常有道理。」說著，轉頭對一臉期盼之色的岡田豬五郎，厲聲道：「就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等炮兵大隊到了之後，我給你充分的炮火支援。必須給我拿下團山陣地，如果再拿不下來，你不用來見我，自己剖腹向天皇陛下謝罪吧。」
岡田豬五郎的神色頓時一凜，連忙道：「哈伊。請聯隊長放心，卑職一定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團山。」
渾身是血的黃立奎連呼：「痛快！」回到了山頂的指揮所，顧不上擦把臉，換件衣服，馬上下達命令：「命令二營接替一營陣地。一營返回縣城休整。」
「不是吧，團座，您可不能卸磨殺驢啊。咱們一營還能堅持。」根本機會指揮，最後只在衝鋒的時候，刺死了兩個鬼子的一營長連忙叫屈道。
「屁話。什麼還能堅持，你們營傷亡差不多都三分之一了。你剛才沒見鬼子的後續部隊已經到了嘛。廢話少說，服從命令下去休整。這次你們營雖然傷亡兩百多但是消滅了近四百多的鬼子，我會為你們一營向旅長請功的。」黃立奎連威脅帶哄騙的把一營長轟走。
正當他命令齊裝滿員的二營進入陣地，嚴陣以待時，已經到達山下的鬼子後續部隊並沒有立即投入進攻。正當黃立奎納悶的時候，山下團部參謀長打來電話，告訴黃立奎由於鬼子的中路軍已經接連突破湖墅鎮和縮墅鎮，前鋒進逼七十四軍和榮譽第一師的結合部淳化鎮。師部命令補充一團立即放棄溧水，退守秣陵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