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淞滬會戰之松江保衛戰(七)
剛剛把軍部從白鶴港搬到青浦的吳克仁接到右翼兵團副總指揮兼松江前線指揮部總指揮黃琪翔的電報,吳克仁頓時大吃一驚。黃琪翔電報上的口氣無疑是十分重的,不但限定到達時間甚至還有警告自己的口吻。
要說如果換個人哪怕是右翼兵團總指揮張發奎更甚者淞滬戰場前敵總指揮陳誠用如此口吻向吳克仁下命令,他或許還不太買帳。但是黃琪翔不同,他是第三黨的領導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黃琪翔是他們這些對蔣中正不滿,但又不得不接受蔣中正領導的所有人的一桿旗幟。
當下吳克仁不敢怠慢,連忙召開軍部緊急軍事會議,命令一零七師和一零八師強行軍迅速增援松江,同時決定自己親自帶參謀長吳桐剛和少數參謀馬上出發先行趕赴松江。副軍長賀奎和軍部隨後跟進。
收到師團長的電報,牛島滿也是焦急萬分,眼前兩個小時就要過去了,三十號鐵路橋上佈滿了帝國勇士的屍體,山本大隊已經沖了三次了都沒有衝過橋去。對岸的華軍實在是太狡猾,雖然炮火摧毀了他們一部分的火力點,但是他們轉移迅速,加之對方兩門迫擊炮的騷擾,反而被對方摧毀了一個機槍中隊和一個擲彈筒小隊。
「命令山本大隊,全體突進,如果再拿不下三十號鐵路橋就讓他向天皇陛下盡忠。」牛島滿終於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又是在一頓猛烈的炮火攻擊下,已經沒有任何退路的山本一木脫掉了上身的軍裝,露出南九洲人特有的黑黝黝的肌膚,額頭上綁著一條寫著武運長久的月經帶,親自端起一挺歪把子機槍,站上橋頭高呼道:「勇士們,為天皇陛下盡忠的機會到了。殺給給!」
「板載,板載。」山本大隊殘存的一個多中隊的士兵們,有的也學大隊長的樣子脫出上衣,**這上身,端著三八大蓋向橋上衝過來。
「團長,小鬼子這是拚命了。」滿臉都被硝煙染黑的一營長趴在張正傑的身邊小聲說道。
張正傑此時也是一身的狼狽,臉上衣服上都黑漆媽乎的,剛才的一發炮彈正好擊中指揮所的上部,張正傑和一營長被埋在了裡面,所幸兩人都沒有受傷,警衛排的弟兄拚命把他們倆從土裡給刨了出來。
「先集中火力干他一票,然後部隊交替掩護撤退,把橋炸了。」張正傑沉著地命令道。雖然在三十號橋頭堡陣地他們佔盡地形優勢,已經打退了鬼子一次先頭部隊的進攻和三次大部隊進攻,但是一營在鬼子的炮火和擲彈筒的壓制下傷亡也不小,重機槍也已經損失了四挺。在這樣硬頂下去還不如退守李塔匯,依靠堅固的工事繼續阻擊霓虹軍。再說,這裡的河岸陡峭,根本沒有合適的渡口,霓虹軍只能輕裝過河,火炮根本無法上岸。唯一的渡口就是下游的李塔匯。
隨著對岸槍聲的響起,衝鋒在橋上的霓虹軍士兵不斷地倒下,衝在最前面一邊嚎叫著一邊端著手中的歪把子機槍掃射衝鋒的山本一木奇跡般的沒有被子彈擊中。離對岸的橋頭越來越近,對方陣地上的槍聲突然變的稀疏下來。
一定是被皇軍的氣勢嚇倒了,他們開始潰退了,馬上就能攻佔三十號橋了。山本一木心裡一陣狂喜,大聲嚎叫道:「勇士們,勝利就在眼前,衝上去殺光華人。」
突然山本一木感覺有股極強的力量從腳下傳來,緊接著一聲巨響,整座橋面一下子被橋下烈性炸藥的衝擊波掀起。霎那間,最接近爆炸點的幾十名鬼子被拋到了空中,鐵路橋路基上的石子和枕木的碎片此時成了最好的殺傷性武器。被拋到空中鬼子,瞬間被撕成粉碎,狼心狗肺夾雜這血雨肉泥從空中灑落。
鐵路橋攔腰被炸斷,後面跟著的二百多名鬼子象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地掉到落差將近三十米的泖河中。衝在最前面快要接近橋頭的山本一木,在爆炸想起的同時,一個哈腰,再次幸運地躲過了從身後飛過來的一條枕木。
正當他暗自慶幸的時候,突然身子往後一仰,原本自己面前平坦的橋面一下子變成坡形。伴隨著「嘎嘎」的聲音,橋面迅速往下沉去。山本連忙扔掉自己手中的機槍,求生的**讓他下意識地抓住旁邊的護欄,一折為二的橋面重重地砸在西岸的河岸上。山本閉著眼睛死抓住護欄不放,當他睜開眼睛回頭看時,整座鐵路橋已經蕩然無存了,下面的泖河上飄滿了掉下去的士兵和屍體,不少倖存的士兵在水中拚命地掙扎呼救,但是陡峭的河岸,讓一切救援變成了徒勞。
「我一定要站到對岸,我山本一定要履行我的諾言。」山本一木強忍著身上的巨痛抓著橋的護欄慢慢地向上爬去,只要爬上去,就能站上西岸的土地。
一級,二級,三級,終於接近了,還剩下一級就能攀上對岸了。當山本使盡全身的力氣抓住最後一級護欄時,這是再一次一陣「嘎嘎」聲傳來,炸剩下半截的橋樑終於承受不過垂在半空中的那段橋面,開始沿著撕裂口開始斷裂。
「不——」橋面隨著山本的一聲慘叫掉進了泖河中。
牛島滿看著被炸毀的三十號鐵路橋和河中漂滿的帝國士兵的屍體,慘然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對身邊的參謀長無奈地說道:「給師團長閣下發報,我軍在滬杭線三十號鐵路橋遇到華軍頑強阻擊,現三十號鐵路橋已被炸毀,我軍擬按照第二套方案,進軍李塔匯渡口強渡泖河。」
說完,牛島滿用十分仇恨和怨毒的目光最後看了一眼整整阻擋了二十三聯隊整整兩個多小時,且讓自己損失了一個大隊的三十號鐵路橋的西岸。回過身子,咬著牙怒吼道:「全軍向李塔匯渡口突進。」
六月六日傍晚,松江縣城獨立二十旅旅部作戰室內的氣氛很沉悶,據前方偵察分隊傳回來的情報顯示,霓虹軍的登陸部隊正在源源不斷地向松江方向增援過來。而且黃浦江北岸的霓虹軍正在大範圍的搜尋木船,為再次強渡做準備。在三十號鐵路橋被擊退的二十三聯隊已經到達李塔匯泖河渡口,也正在準備強渡。如果第六師團的增援部隊快速到達的話,那獨立二十旅的四十團和四十二團面臨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
「黃長官,米市渡對岸的鬼子白天除了炮擊我防禦陣地外,並沒有什麼動作,我估計今晚他們一定會有大動作。還有李塔匯渡口,那裡的泖河最窄的地方,整個河面寬度不到八十米,很容易被霓虹軍突破。如果明天凌晨增援部隊不到的話,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沈修文皺著眉頭說道。雖然他手裡還有戰鬥力最強的三十八團,旅直屬部隊和補充團,但是這是防守縣城的最後力量,不到萬不得已,沈修文是絕不會拿出去的。
「那讓我們四十三軍上吧。除了重傷員以外,我們還有四百多名弟兄,再說沈老弟又支援了我們這麼多的武器彈藥,讓我們先去增援前線陣地。」郭汝棟在一旁表態道。反正這次出川他的部隊已經損失殆盡的差不多了,就是賠上最後這點家當也無所謂了,況且沈修文對他也是不一般的上路。
黃琪翔同樣也知道縣城的重要性,那是松江保衛戰的最後一道防線。聽到郭汝棟的主動表態,黃琪翔到是有些意動。
不過,未等黃琪翔開口,沈修文卻搖了搖頭道:「郭軍長的好意,修文感激不盡。但是一旦鬼子強渡成功,那就不是我們這點部隊所能抵擋的。四十三軍還是作為最後防守縣城的最後力量吧。」
如今的局面就是把四十三軍剩下的這四百多人填進去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倒還不如給人家留點種子。
「報告,剛才北門報告,增援部隊六十七軍吳軍長到了。」這時,馬聰平興沖沖地進來報告道。
三人一聽頓時大喜,連忙匆匆走出指揮部。
一行十幾匹駿馬從北門的方向奔過來,在城門口一名獨立二十旅中尉的帶領下來到了指揮部門口。
領頭的一名四十歲出頭,身材魁梧的中將,毋庸置疑此人便是東北軍六十七軍軍長吳克仁。
三人中也只有黃琪翔認識吳克仁,看到吳克仁驚喜道:「靜山,你來得可謂真夠即使的。」
看到黃琪翔,吳克仁不敢怠慢連忙跑上前來,立正敬禮道:「黃長官,六十七軍吳克仁奉命前來報到。」
「好,好,好。」望穿秋水的黃琪翔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同時把郭汝棟和沈修文介紹給吳克仁。吳克仁也把跟在自己後面的少將參謀長吳桐剛向三位做了介紹。
「黃長官,一零七師和一零八師的目標太大,一路上鬼子的空襲厲害,所以到達時間要比原定今天傍晚到達要推遲。不過,一零七師的先頭部隊的一個團現在已經到達松江以北十公里的位置,估計還有兩個小時就能到達。其餘部隊保證在明天凌晨五點前到達松江。我和參謀長先行穿小路前來向黃長官報到。」吳克仁接著又說道。
雖然增援部隊的主力還未到達,但是黃琪翔看著吳克仁身後除了參謀以外一共才帶了五六個衛士,能夠從青浦及時趕到松江,感動的同時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此時的松江縣城已經能清晰地聽到米市渡和李塔匯方向傳來的轟隆隆的炮聲。走進獨立二十旅的旅部,沈修文詳細地將目前的情況向吳克仁介紹了一遍後,吳克仁也不含糊,立刻對黃琪翔說道:「黃長官,我六十七軍全體將士聽憑黃長官調遣,一零七師的一個先頭團馬上就要趕到了,請黃長官示下。」
吳克仁這句剛剛說完,卻驚異地發現黃琪翔和四十三軍軍長郭汝棟的目光同時看向吳克仁起初並不太在意的那名年輕的獨立二十旅的旅長沈修文。
「光復,你的意見呢?」
對於松江的防務,沈修文在霓虹軍尚未在杭州灣登陸時早有了計劃,而且也及時構建了外圍工事。應該說以獨立二十旅目前指定的防守計劃是相當得當的,所以黃琪翔這個倉促趕來負責松江前線軍務的總指揮也樂得採用了沈修文的計劃。也就等於沈修文如今已是黃琪翔的參謀長。
大敵當前沈修文在面對吳克仁驚異的眼光也不矯情,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就防守壓力而言,李塔匯要比米市渡大的多,但是米市渡一定是霓虹軍主攻和大規模過江的地方。所以我建議請友軍的先頭部隊到達後先行增援米市渡,在二線佈防。」
黃琪翔任何考慮,當即一口答應,並且直接向吳克仁命令道:「靜山,你們先頭團首先增援米市渡,那裡有獨立二十旅的四十團,希望你們能夠精誠團結,阻敵於黃浦江南岸。」
「是。」儘管吳克仁心中充滿了驚訝,但對於黃琪翔的命令還是不折不扣地予以服從。
而此時正在黃浦江北岸的谷壽夫也收到了第十軍司令官柳川平助的回電。谷壽夫自己面前的米市渡無法突破,牛島滿也止步於松江西線的李塔匯。谷壽夫要在今天傍晚邀請司令官柳川平助在松江品嚐四腮鱸魚的承諾如今也成了一句笑話。谷壽夫無奈之下向只得向司令官請罪。
柳川平助在回電中並沒有對谷壽夫的進攻失利進行訓斥,反而肯定了他提前出擊的精神,並且告訴他已經登陸的第六師團十一旅團以及炮兵聯隊已在十一旅團旅團長阪井德太郎的率領下,向松江方向增援。同時也好言勸慰谷壽夫,美味的四腮鱸魚今天不能品嚐到沒關係,明天也一樣可以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