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淞滬會戰之松江保衛戰(四)
天濛濛亮,黃浦江上游米市渡的江面上漂浮著一層白白的薄霧。朦朧中對岸幾個活動的人影出現在了沈修文的望遠鏡中。
「鬼子的速度好快呀,先頭部隊已經到了。」站在四十團前沿指揮部中拿著望遠鏡觀察著對岸情況的沈修文對身邊的副旅長兼四十團團長滕東林說道。
「對面的船都被我給拉過來了,小鬼子就是到了對岸也夠他們折騰一番的。」滕東林笑著說道。
其實,雖然滕東林表面上笑得挺輕鬆,實際上心裡早就一直憋著一口氣。上次獨立二十旅上調作戰,他的四十團就留在松江看家。唯一派出去的一營打了一次攻佔匯山碼頭的仗也很快撤到松江休整。和三十八以及後來合併過來的四十二團相比,他這個四十團的戰績實在是乏善可陳。
雖然,沈修文在武器裝備和編製擴充上對下面三個甲種團一視同仁,而且也就是他的四十團依舊保持著最初嘉興保安團的原有人馬。本來這對於滕東林來說應該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畢竟他這個副旅長不是掛名的,手中還牢牢掌握著自己的老部隊。但是滕東林卻高興不起來,他知道沈修文這是礙於自己黃埔三期的資格,有意對自己的照顧。這對於性格直爽的滕東林來說,心裡總感覺和其他兩個團相比,自己的四十團和沈修文之間總是隔著一層什麼東西。
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防守松江外圍的正面,滕東林早就和底下的幾個老兄弟說好了,只要小日本來進攻,他們四十團一定要打個漂亮仗給旅座看看,他們四十團和三十八、四十二團一樣都是好樣的。
「旅座,您就放心吧。黃長官不是讓我們守一天嗎,就憑藉著這黃浦江的天險,憑藉著弟兄們修了一個星期的牢固工事。我保證待援軍到達後,把南岸陣地完整的交給他們。」滕東林拍著胸脯說道。
「你可不能大意,對面鬼子的先頭部隊可是第六師團,他們可是日本陸軍最精銳的部隊,他們和第二師團相當於咱們國家的第八十七、八十八師,可是絕對精銳啊。」沈修文搖了搖頭說道。
「呵呵,旅座,就算他們是精銳,今天也休想過得了江。也怪他們運氣不好,碰到的不是別的部隊,是咱們獨立二十旅。」滕東林笑呵呵地說道。
沈修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已經轉過頭去正拿著望遠鏡觀察對岸敵情的滕東林。說實話,讓滕東林這個比自己資格老得多,而且曾經又是現任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的親信做自己的副旅長,沈修文的確有些擔心。所以,他可以把程德安和張正傑其他兩個團長罵個狗血噴頭,但是對這位老大哥一向是客客氣氣的。
不過,剛才滕東林一句無心之言,讓沈修文聽了很高興。咱們的獨立二十旅,這說明滕東林對自己這支部隊已經有了歸屬感,早已把自己當成了其中的一員。
對岸一片竹林旁邊的小高地上,也有一群人拿著望遠鏡在觀察著對岸的情況。
「師團長閣下,搜索隊報告北岸的船隻都以被華軍拖到了南岸,而且南岸的地形明顯有工事修築的痕跡,看來華軍早已準備。」第四十五聯隊聯隊長籐田大佐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對身邊的谷壽夫恭敬地說道。
「雖然華軍早有準備,但是整個松江地區只有華軍的一個旅,我敢肯定對面的防守部隊不會超過一個團。命令炮兵大隊炮火準備十分鐘,摧毀對岸防禦工事,然後強渡黃浦江,一個小時後我希望能夠站在對岸,指揮你們向松江縣城進軍。」儘管一夜的急行軍讓早已過半百之年的谷壽夫的眼睛中佈滿了血絲,但是他顯得相當興奮。
「哈伊。」因為師團長親自帶隊,籐田顯得十分小心,既然師團長親自下命令,他也是十分興奮地接受命令。
「日-日-日」一陣陣尖銳的呼嘯聲在江面上劃過,一顆顆三點八公斤的高爆彈不斷落在南岸一切有工事痕跡的地方。一時間整個米市渡爆炸聲連天,硝煙瀰漫。
四十團指揮部就設在米市渡和得勝港之間的江堤後面,前面是厚厚的江堤,四周用厚厚的大石塊壘起來的,上面則是原木、鋼板加沙袋,觀察孔的底部和江堤水平。躲在這樣的掩體內,任憑九二步兵炮七十二毫米炮彈再炸也沒有問題。
「小鬼子炸起來就沒完沒了了。炸吧,炸吧。只要你不過江,炸到明天也沒事。」滕東林拍了拍掩體頂上掉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泥土啐了一口罵道。
沈修文依舊注視著對岸的情況,由於北岸的江堤比較高,沒法看清江堤背後到底有多少鬼子在等待強渡黃浦江,炮兵陣地設置在離大堤一公里左右的一片竹林後面,只能看到炮彈發射時的硝煙,卻看不見炮兵陣地的具體情況。看來對面霓虹軍指揮官顯然十分有經驗。
十分鐘的炮擊,南岸原來那些有工事痕跡的地方早已一片狼籍,從望遠鏡中看到這一切後,籐田大佐對炮兵大隊的表現十分滿意。師團長剛才已經發話了,命令他全權指揮,師團長只是觀摩。能夠有幸在師團長面前露一手這對於籐田大佐來說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煙霧彈準備,命令第一大隊做好強渡準備,煙霧一起,立刻進攻。」籐田手一揮,下達命令。
炮擊停止,但是對岸依舊沒有動靜。
「旅座,小日本這是唱的哪一出呀?」滕東林也是一臉詫異地問道。
「常青兄,這裡是你們四十團的陣地,怎麼打我不管,我只要你們能守住陣地,把鬼子攔截在黃浦江的北岸。」
手下四個團長,程德安和張正傑兩人沈修文再熟悉不過了,滕東林和新併入獨立二十旅的補充團團長朱志勇的表現,沈修文還沒有看到過。今天正好趁機機會考察考察這位黃埔三期學長的能力。
「是。」滕東林連忙向沈修文立正敬禮。沈修文能不干涉他的指揮,他當然求之不得了,同時他也明白這裡有旅座要考察自己的意思,不過滕東林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
「命令一營,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火,都老老實實給我在防炮洞裡呆著。」滕東林立刻向處在第一道防禦陣地的一營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聽到滕東林的下達的命令,沈修文不由點了點頭,一聽就知道滕東林的經驗十分豐富,炮擊停止,沒有見敵人出現,就不能輕易進入陣地。在羅店時三十八團二營就曾上過這樣的當,結果鬼子的第二輪炮火下來損失慘重。
果然,沒過幾分鐘對岸霓虹軍的炮兵陣地再次響起了轟鳴聲,不過落下來的炮彈並沒有爆炸,而是隨著一陣絲絲聲,迅速發出濃濃的煙霧。
「毒氣彈?」沈修文的腦子裡立刻閃現出這三個字。實在是霓虹軍在二戰中太臭名昭著,動不動就使用化學武器。死在鬼子毒氣下的華國士兵可不在少數,前段時間在爭奪羅店的時候,六十七師就曾遭遇過鬼子的毒氣彈攻擊,導致羅店失守。
「還好,是煙霧彈。」旁邊的滕東林此時看著濃濃的白色煙霧,鬆了一口氣說道。
連續幾輪的煙霧彈,整個南岸頓時籠罩在一片濃濃的煙霧當中,而且在江面上靠南一側形成一道濃厚的煙牆,能見度不到五米。
「小鬼子要渡江了,命令一營立刻進入陣地,還是那句話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開火。」滕東林果斷地下達了第二道命令。
霓虹軍這個時候準備強渡,渡江工具無非就是工兵部隊的橡皮艇。而且這裡的江面足有三四百米,未等鬼子的橡皮艇到江心,恐怕這煙霧就要散去。
沈修文對滕東林的經驗豐富和審時度勢十分讚賞,也怪不得俞濟時也相當看重他。
雖然什麼也看不清,但是煙霧中還是能聽到對岸隱約傳來的下水聲。隨著江風的吹拂,江面上的濃煙漸漸散去,江上密密麻麻地橡皮艇開始顯現出來。
「笑話,憑這幾艘橡皮艇就想強渡黃浦江。」滕東林冷哼了一聲後,向沈修文解釋道:「旅座,你別看這米市渡寬度只有三百多米,但是此處水深浪急,鬼子想用橡皮艇過江難度還是很大的。」
沈修文點了點頭,剛才滕東林的兩道命令已經讓他徹底地放下心來,指著江面上正在拚命向南岸劃來的將近上百艘的橡皮艇,輕鬆地笑道:「估摸著有兩個中隊的鬼子,常青兄怎麼應付呀?」
滕東林狡黠地笑了笑道:「旅座,您就瞧好吧。待會我讓您看一出鬼子下餃子的好戲。」
「下餃子?」沈修文愣了愣。
「鬼子滾到江裡不是下餃子嗎?」滕東林笑著解釋道。說著,拿起電話親自給前沿陣地上的一營長董鐵命令道:「董鐵嗎?告訴弟兄們別急,等鬼子過了江心再開火。」
放下電話後,滕東林又笑著對沈修文道:「旅座,先讓我賣個關子,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
「呦西。」看到第一批次強渡的兩個中隊已經快要接近江心了,而南岸依舊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籐田大佐摸著人中上剪得煞齊的一小撮仁丹胡,臉上露出笑容。一定是剛才的炮擊,要麼全部消滅了對岸華軍隊,要麼就是已經潰逃了。在熱河一帶和華國家隊對峙了整整五年的籐田太瞭解華國家隊的戰鬥力了,就憑他們那些落後的武器怎麼可能是裝備精良的皇軍的對手。
突然,隨著對岸一陣槍響,籐田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華軍隊沒有被消滅,也沒有逃跑,他們依舊堅持在陣地上。好在聽槍聲,對岸的華防守的部隊最多只有一個營,而且沒有聽到重機槍的聲音,都是些輕武器。
「把機槍中隊拉上去,擲彈筒直接上大堤,掩護渡江部隊。」看到已經衝到江心的皮划艇上的士兵不是有人中彈調入江中,被洶湧的江水捲走,籐田也是急在心裡,這樣陣亡了連個骨灰都沒有,連忙命令火力壓制。
十二挺九二式重機槍在大堤上一字排開,機槍手蹲在大堤的護坡上,十二道桔紅色的火煉瘋狂地向對岸陣地捲去。同時,十幾名擲彈筒手更是直接跑上大堤上單腿跪下向差不多是擲彈筒極限的對岸防禦陣地發射榴彈。
瞬間,南岸防禦陣地上的火力被重機槍和擲彈筒發射的榴彈所壓制,槍聲逐漸稀落下來。
「乖乖,一下子出動一個機槍中隊,命令迫擊炮連,給我敲掉鬼子的火力點。告訴董鐵讓陣地上的弟兄們先歇了,該用咱們的秘密武器讓小鬼子下餃子。」看到鬼子的擲彈筒和重機槍出現,滕東林頓時興奮地一拍打退命令道。
沈修文對滕東林所謂的秘密武器也十分感興趣。南岸的靠江面的大堤中間突然竄出六道火舌,直奔已經快要接近南岸強渡的鬼子。有些這六個火力點就在大堤裡面,高出水平面不過一米,整個江面上的鬼子橡皮艇全部都在這六個火力點的控制範圍之內。滕東林請沈修文看的好戲上演了,正如滕東林剛才所說的,橡皮艇上的鬼子象下餃子一樣,紛紛掉落水裡,衝在最前面,離火力點最近的十幾艘橡皮艇直接被密集的子彈打穿,連人帶艇一起沉入江中。
於此同時,設置在堤岸後面的團屬迫擊炮連的六門八二迫擊炮開始發言了
「咚咚咚」對岸的各個射擊諸元早就已經標好,無須試射,六發迫擊炮彈準確地奔向北岸大堤上的重機槍陣地和擲彈筒陣地。
「轟隆隆。」接連不斷的爆炸,除了六七具擲彈筒和四挺重機槍轉移得快,其餘的在不到無論的炮火打擊中損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