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淞滬會戰（二十三）
沈修文怒氣沖沖地走進霓虹軍司令部二樓最東面原來是前田敏夫的辦公室。這也是整個司令部大樓沒有被手榴彈炸過的房間。先前進駐的警衛連和那些旅部參謀的手腳很快。已經將房間裡的屍體和血跡打掃乾淨，電台和地圖也都佈置好，成為獨立二十旅的旅部。
「旅長，雖然，雖然林醫生有處理欠妥的地方，但是你也不應該發這麼大的火。從戰鬥開始，林醫生和她的醫療隊就冒著炮火搶救傷員。」喬榛跟著沈修文走進來勸解道。
剛才聽聞鬼子傷員引爆手榴彈炸死救助他們的救護兵之後，喬榛也對沈修文不留俘虜的命令持贊成的態度。用他事後的話來講就是，日本鬼子太不是東西了，旅長說的對，該殺。
「行了，松林兄，咱們還是別扯這些沒用的。說說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沈修文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
喬榛暗自一歎。不過還是馬上恢復參謀長的角色，打開地圖向沈修文介紹道：「匯山碼頭周圍的圍牆很高，大門口除了建有鋼筋混凝土工事外，還有一道鐵門。裡面有霓虹軍海軍俱樂部、松本倉庫等大型建築。而且周圍都是些低矮的民居，地勢比較比較空曠。另外，原本匯山碼頭只有霓虹軍海軍陸戰隊一個中隊守衛，但是根據我們剛剛在這裡收集到的情報，增援上海的海軍陸戰隊前天又派了兩個中隊進駐匯山碼頭。現在那裡的鬼子的兵力加上碼頭原來的海軍輔助人員加起來足有七百多。」
介紹完喬榛也是一臉擔心地說道：「旅長，這可是一塊硬骨頭啊。而且他們臨高防守，是否有重武器我們還不清楚，照我軍目前的狀況不好打啊。」
「不好打也得要打。」沈修文點了點頭，不過還是神情凝重地說道：「匯山碼頭是霓虹軍如今在市區唯一的登陸點，如果霓虹軍的增援部隊一到，隨時可以在此地登陸，直插我軍的後翼。所以，必須要盡快拔掉這顆釘子。現在霓虹軍停泊在黃浦江裡的軍艦暫時被空軍趕了出去，我們要抓住這個機會，盡快向匯山碼頭發起進攻。不然一旦等霓虹軍軍艦回援，他們有了艦炮的支援，那我們就更難打，傷亡也會更大。」
「是啊。但是現在三十八團的一營、三營還有特務連傷亡太大，都需要補充兵員和休整，能動也只有二營和四十團的一營了。」喬榛還是十分擔憂地說道。
「你馬上電告集團軍總指揮部，告訴他們我們需要補充。你把周蘇平，四十團的一營長董鐵還有機炮營的兩個連長都找來，好好研究一下這個匯山碼頭該怎麼打。另外，告訴鄭懷山，部隊所需的彈藥物資抓緊時間運上來。」
「好的，我馬上安排。」
「好，打的好。」八十八師師部，第九集團軍臨時前沿指揮部中，張治中聽到獨立二十旅已經攻克了虹口公園霓虹軍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全殲了二千多名鬼子，頓時拍案叫好。
今天雖然有空軍助戰，霓虹軍海軍暫時退出了黃浦江，但是在江灣鎮和楊樹浦這兩處，八十七師和八十八師的進攻仍然不順。而且更壞的消息是霓虹軍101師團已經全部登陸，完全突破了六十一師在吳淞口左翼的防線，逼近蘊藻濱北岸，現在三十六師的壓力非常大。一旦讓101師團和江灣鎮以及楊樹浦的霓虹軍海軍陸戰隊會合，那原本制訂的分割包圍，各個擊破的戰略將徹底流產。
正在焦頭爛額的張治中總算是盼來了一個好消息。孫元良聽到這個消息，不免有些尷尬，楊樹浦的霓虹軍還不到三千，但是二六二旅從昨天攻到現在依舊拿不下來，上午副師長馮聖法親自前往指揮，並且從損失慘重的二六四旅中又拼湊出一個團來前往增援，但是目前的進展還是不大。
細心的劉勁持注意到了孫元良的神情變化，連忙說道：「虹口公園之敵，昨日已經遭受到八十八師二六四旅的有力打擊。獨立二十旅包括旅長沈修文在內大部分軍官都是黃旅長的老部下，為黃旅長報仇之心心切，全旅上下眾志成城，可謂哀兵必勝。肅清虹口公園之殘敵應在意料之中。」
劉勁持的這番話從表面上看是貶低獨立二十旅的戰績，實質上他是說給孫元良聽的。
劉勁持雖然持才傲物，但此時對沈修文不得不佩服。這個年輕人不論是從戰略眼光還是帶兵打仗無疑都是非常出色的，而且這個年輕人又是張治中格外器重的，劉勁持在佩服的同時也對沈修文產生了欣賞。國家內部派系林立，就是以黃埔軍官為主體的中央軍也是如此，劉勁持不想看到沈修文在嶄露頭角之時，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張治中點了點頭，孫元良的臉色也好看了很多，從根上來說，獨立二十旅畢竟是從他的八十八師分離出去的，沈修文最先也是他提拔的，取得如此戰功，想想自己的臉上也有光。
「報告，獨立二十旅來電要求補充。」一個參謀拿著電文進來報告。
劉勁持接過電文看了看，皺著眉頭道：「獨立二十旅在攻克虹口公園後，傷亡過千。而且目前匯山碼頭的敵情有變，拿下匯山碼頭恐怕有困難。」
張治中稍稍考慮了一下道：「再調一個補充營給獨立二十旅，讓他們盡快恢復元氣，另外再撥給他們五萬發子彈，四門八二迫擊炮二百發炮彈。告訴沈修文，一定給我要拔掉匯山碼頭這顆釘子。」
「情況就是這樣。匯山碼頭地勢險要，有大型建築掩護，又只有一個大門，我們不可能展開太多的部隊。而且匯山碼頭不像虹口公園有下水道可鑽，可以中心開花，我們只能採取強攻。你們看看，這個仗該怎麼打。」沈修文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周蘇平，董鐵以及兩個機炮營的連長說道。
「旅座，把主攻的任務交給我們，只要有炮火掩護，我保證把匯山倉庫拿下來。」周蘇平搶在前頭說道。上次霓虹軍進攻虹橋機場的時候，他奉命守衛龍華機場，沒撈上仗打。這次進攻虹口公園，又落在一營和三營的後面，周蘇平心裡一直就憋著一口氣。
「旅長，周營長他們的傷亡也不小，還是讓我們上吧。」董鐵稍有些拘束地說道。他原來也是八十八師的一名連長，一二八淞滬抗戰負傷後，跟了滕東林。論資格，在獨立二十旅他也算是老的，但是畢竟是初來咋到，還有些拘束。
進攻匯山碼頭是場硬仗，本來沈修文是不想讓四十團一營去打，畢竟這是滕東林的拳頭部隊，萬一要是打光了，難免有排除異己的嫌疑。但是，目前的兵力實在是捉衿見肘，光靠二營根本就不可能打下來。董鐵能夠主動請纓，沈修文還是挺高興的。
「這樣，你們倆也別爭了。匯山碼頭外面有兩條馬路，兩個機炮連你們一個營一個，二營負責攻打碼頭正門。董營長你從另外一條馬路進攻，設法給在圍牆上炸開一道口子。兩個營同時進攻。」
如果主攻一點，霓虹軍也可以集中一點防禦。分成兩個進攻點，不分主次，至少可以分散霓虹軍的力量，同時也減少己方的傷亡。這也是沈修文沒有辦法的辦法。
臨了，沈修文叫住了機炮營二連連長李偉山。
「你們連的俞峰表現怎麼樣？」
李偉山愣了愣，沈修文和俞峰的關係，在獨立二十旅沒幾個人知道，李偉山當然也不知道。他有些奇怪旅長為什麼會問起自己手下一個小小的炮長。不過，當他想到俞峰在今天戰鬥中的精彩表現，還以為旅長注意到了，連忙笑著回答道：「旅座，俞峰現在可是我們連的神炮手，不光是我們連，我們整個機炮營也沒人能跟他比。今天小鬼子的四輛戰車可全都是他給幹掉的。我也正準備跟參謀長說說，提拔他當排長。」
沈修文一聽倒是挺意外的，雖然他也曾聽兼任機炮營營長的喬榛提起過俞峰在機炮營的表現相當出色，沒想到這小子還幹掉了四輛鬼子的戰車。
「你把他叫上來。另外，你小子也給好好表現，參謀長這個營長可兼不長呦。」沈修文拍了拍李偉山的肩膀笑道。
李偉山一聽頓時眼睛一亮，連忙一個立正道：「是，旅座。我一定好好表現。」
李偉山興高采烈的出門後，喬榛不由笑道「這個李偉山表現不錯，資格也是三個連長中最老的。噢，對了，剛才你說的那個俞峰，是你家什麼親戚吧？這個小伙子可是相當不錯，還是大學生，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把他放到連裡去當兵，一直想問你，也沒找著什麼機會。」說著，喬榛又有些奇怪地問道。
「不瞞你說，這小子是我的小舅子。怎麼樣，調到你的手下當個炮兵參謀你看行嗎？」沈修文笑著說道。
「行，怎麼不行。我這兒正缺個炮兵參謀。俞峰學歷高，又有實戰經驗，在合適不過了。不過，你也真是，把自己的小舅子放在連裡當兵，你也不怕埋沒人才。」喬榛笑呵呵說道。
「我是想讓他知道知道當兵的艱辛，什麼是真正的抗日。別一天到晚只知道空談誤國。」
正說著，門口傳來一聲響亮的「報告。」
沈修文笑著朝喬榛揮了揮手道：「既然這小子表現不錯，我得好好找他談談，這小子整個就是一頭強驢。」說著，朝門外喊了一聲：「進來。」
一身士兵服，戴著上士領章的俞峰邁著標準的軍人步伐走進來，向沈修文和喬榛敬了一個軍禮道：「報告旅長、參謀長，機炮營二連一排上士炮長俞峰前來報到。」
喬榛回了一個軍禮，笑著拍了拍俞峰的肩膀道：「小伙子，不錯。」說著，和沈修文打了一個招呼，走出了房間。
沈修文坐在前田敏夫那張大靠椅上，翹著二郎腿，朝俞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還行，像個軍人樣。」接著又說道：「現在知道什麼是抗日了吧？當兵當了這麼久，說說吧，你有什麼感想？」
俞峰被沈修文的問題噎了一下，站在那裡，漲紅了臉，一時不知道什麼好。
沈修文得意地笑了笑，對付這種憤青，就得用這種方式。隨即擺了擺手道：「行了，你也別說了。我聽你們連長李偉山說，你表現的不錯，還是什麼神炮手，今天鬼子的四輛戰車都是你一個幹掉的。」
「報告旅長，李連長的報告有誤。鬼子的戰車，我只打掉一輛，其餘三輛都是重機槍打掉的，我只不過事後每輛戰車不一炮而已。」俞峰目不斜視的大聲報告道。
沈修文點了點頭道：「很好，很誠實。看來你這兵沒白當。」
「報告旅長，我本來就很誠實。以前是，現在也是，並不是當兵以後才變的誠實的。」俞峰依舊保持立正的姿勢大聲報告之後，得意地瞟了沈修文一眼。
這下倒是輪到沈修文被嗆了一下，不由自己也有些好笑。
「你小子。」沈修文用手指點了點俞峰，解嘲地笑了笑道：「行了，我也不跟你繞圈子了。旅部缺個炮兵參謀，從現在起你就是旅部少尉炮兵參謀。待會直接到參謀長那裡去報到。」
「就現在呀？」俞峰愣了一下，連忙問道。
「對，就現在。你可以走了。」沈修文揮了揮手說道。
「旅長，可是我們連馬上就要出發了。隨同四十團一營攻打匯山碼頭。等打完這仗我再向參謀長報到。」俞峰連忙急道。
「俞峰少尉，你現在是一名革命軍人，不是老百姓，服從命令。」沈修文把手中的鉛筆往桌上一扔，臉一沉說道。
「是」。俞峰只得立正大聲應道。但是嘴上說是，人卻依舊站在沈修文的面前不動。
「怎麼不走？」沈修文看著俞峰問道。
「報告旅長，我不服。作為一名優秀的炮長，我認為我能在攻打匯山碼頭時發揮更大的作用。至於炮兵參謀，等我參加完戰鬥再回來履職也不遲。」俞峰大聲回答道。
「就是這個原因？」
其實，沈修文在部隊出發前把俞峰調到旅部也有他的私心。匯山碼頭這仗不好打，俞峰畢竟是俞家托付給自己的，要是真有什麼閃失，以後他也不好向俞文紈和老丈人交待。
看著俞峰用充滿期盼甚至的哀求的目光看著自己，沈修文微微沉吟了一下，歎了口氣道：「那好，你去吧，回來以後再向參謀長報到。」
俞峰一聽頓時雀躍：「謝謝姐夫，哦不，謝謝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