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淞滬會戰（十七）
「不好意思，劉高參，借用一下指揮棒。」沈修文面帶微笑的向劉勁持伸手示意了一下。
應該說沈修文剛才提出觀點也是在劉勁持的考慮之中，不過像這種戰事僵持的局面是最壞的打算，在劉勁持看來絕不會出現象一二八事變時期那樣全面潰退的局面。再者出現這種局面，日本不但要在國際上承擔巨大的壓力，還要開動全國的戰爭機器，這在日本近代史上還從未發生過。不過，此時包括劉勁持在內的所有人都想聽聽沈修文還有什麼高見。
沈修文接過指揮棒，橫握在手裡，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說道：「諸位長官，打個比方如果我是霓虹軍參謀總長的話，面對集中陸軍四到五個師團及海軍和空軍的力量無法打破僵局，呈騎虎之勢的話，為了打破這個僵局，在軍事上徹底擊敗華國，實現最初的戰略構想。我會另外再動員四到五個師團，趁著左翼戰事膠著，右翼兵力空虛之際，主力從杭州灣登陸。」
說著，沈修文用指揮棒在地圖上點著，繼續道：「最理想的位置就是從金山衛登陸。登陸後，即分成兩個集團，第一集團沿著滬杭鐵路北上，從閔行渡口渡過黃浦江，奔襲市區，直插我軍的右翼。第二集團則向西挺進，從米市渡過江，攻佔松江，切斷滬杭鐵路，然後轉向西南，沿青浦、白鶴港西線截斷我軍的退路。另抽出一個師團沿長江逆流而上，在太倉一帶登陸，呼應左翼的同時，向南穿插切斷滬寧線，和杭州灣登陸的第二集團會合，對淞滬戰場的華國家隊呈合圍的態勢。這樣一來，華國家隊除卻在合圍之前全軍全線退守吳福、澄錫兩道國防線，別無它途，淞滬地區完全落入霓虹軍手中。另外，如果前線指揮官夠聰明的話，利用華國家隊急於撤退時混亂之際，派出精銳部隊沿滬寧鐵路、公路兩線全力追擊，說不定就能一舉突破吳福、澄錫二線，直逼南京城下。」
沈修文完全是按照歷史上淞滬會戰的霓虹軍部署和華國家隊的全面潰敗，在地圖上重新展示了一遍。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突然發現與會的所有高級將領一個個都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劉勁持更是臉色刷白。估計所有人都沒想到整個淞滬戰局會發展到這樣一個態勢。
張治中也沒想到討論一個作戰計劃會被沈修文擴大到整個淞滬戰局的發展態勢，不能不說沈修文所說的結果不可能出現。但這也出乎了張治中的職權範圍，他在震驚的同時，不想讓沈修文的危言聳聽影響到士氣。故意敲了敲桌子道：「扯遠了，扯遠了。我們當前最緊要的任務是如何消滅我們正面的霓虹軍。當然了，沈旅長剛才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正因為我們要避免出現這種結果，盡快殲滅當面之敵才顯得格外的重要。望各位能精誠團結，驅除日寇，揚我軍威。好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沈旅長留一下。」
散會的時候，沈修文連忙跑到八十八師的老長官孫元良等人面前敬禮問好。
「光復啊，你可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孫元良用複雜的目光看著沈修文說道。再坐的這些高級將領都是一路從北伐過來的，打仗的經驗都非常豐富。如果日本鐵了心要跟華國開戰，沈修文所說的這個構思極有可能發生。
「光復，剛才的這番推斷可真夠嚇人的，幸虧你小子不是霓虹軍的參謀總長。我看你不應該在這裡，應該去總參謀部。」生性豁達的副師長馮聖法拍著沈修文的肩膀說道。
其實，今天沈修文除了對劉勁持不服氣之外，也想借此機會跟這些嫡系將領們提個醒。儘管自己的這番論調十分的危言聳聽，也顯得十分唐突。但是畢竟淞滬一戰，中央軍的精銳幾乎損失殆盡，華國的國防力量受到了極大的削弱。在無力改變歷史進程的情況下，提個醒，有個準備，在無法抵禦霓虹軍凌厲攻勢的情況下，盡可能多保存一部分自己的實力，這是沈修文的真實想法。
待所有高級將領走出作戰室後，沈修文快步走到眉頭緊鎖，一臉疲憊的張治中面前，有些忐忑地敬禮道：「教育長。」
作為目前淞滬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開戰僅僅一天，巨大的壓力使得張治中十分的憔悴，他看著沈修文擺了擺手道：「本來今天讓你參加這個作戰會議，是想讓你盡快的瞭解目前的敵我態勢。沒想到你居然拋出這麼一個驚世駭俗的構想來。」
「教育長，我這人平時就喜歡瞎琢磨，自從在虹橋機場和霓虹軍發生衝突後，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沈修文抓了抓腦袋說道，接著又試探地說道：「教育長，日本人對咱們華國可一直是野心不死啊。」
張治中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其實你剛才說的這些很有道理，也很有前瞻性。現在的局勢正如你所說的那樣還是悲觀一點為好。這樣吧，你盡快把你的這個思路整理出來，我來向軍委會、總參謀部反映。不得不防呀。」
沈修文一聽，張治中居然完全贊同和支持自己的這個構想，頓時大喜，連忙道：「好，教育長，我這就給您整理出來。您給我二個小時就行。」
當天空露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沈修文把自己連夜趕出來的一份《關於淞滬戰局發展態勢構想》交給了同樣一夜未眠的第九集團軍總司令張治中。
張治中簡單地翻了翻，讓秘書放進他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向沈修文叮囑道：「經過昨日一戰，盤踞在虹口公園內的霓虹軍人數估計還有兩千人左右。而且虹口公園歷來是霓虹軍海軍陸戰隊的大本營，經營已久，工事堅固。上次是他們攻，你們守；這次是他們守，你們攻。另外，今天雖有空軍助戰，但是還不排除霓虹軍艦炮的支援。但我還是希望你們旅能率先打破僵局，在霓虹軍增援到來之前，拔掉這個據點，進而控制匯山碼頭，把霓虹軍趕出市區。」
三千對兩千，虹口公園又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難度要遠遠超出上次防守虹橋機場時的天時、地利、人和，難度可想而知的。說心裡話，沈修文此時心中並無把握，但他知道淞滬戰事一起，今後等待他的將是一場又一場血戰、苦戰。他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立正道：「學生自當竭盡全力，不成功便成仁。」
天亮了，意味著一天的戰鬥又將開始。在錢寧的護送下，沈修文帶著沈義和王小栓匆匆趕往八字橋陣地。
獨立二十旅已經和二六四旅完成了換防，看到自己原來所在的老部隊損失慘重、士氣低迷，沈修文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指揮部裡，沈修文見到了自己的老團長，二六四旅的代理旅長朱赤，此時的朱赤鬍子拉碴，眼中佈滿了血絲。沈修文走到他面前，敬禮道：「團座，沈修文前來報到。」
朱赤並未因沈修文的高昇而跟他客氣，回了個禮，眼圈突然一紅，道：「光復，這裡老哥就交給你了。你也是咱們二六四旅出來的人，把陣地交給你我放心。老哥我不行，我現在只希望你能打出我們當年在廟行防禦戰時的精神，給旅座，給咱們二六四旅所有陣亡的弟兄報仇雪恨。」
沈修文一把抓住朱赤的手，淚水也在眼眶裡打轉，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團座，您就放心吧，這筆帳我一定找對面的小鬼子算回來。」
送走了朱赤後，沈修文返回指揮所，看到參謀長喬榛緊鎖眉頭正趴在地圖上不時地畫著，問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昨天二六四旅已經攻克的寶山路橋和通天庵路橋，目前就剩下我們對面的八字橋。另外，八十八師二六二旅已經攻佔大柏樹，徹底切斷了江灣鎮和虹口公園這兩股霓虹軍之間的相互聯繫。我讓二營駐防寶山路橋和通天庵路橋，三十八團一營和三營連同機炮營二連，集中火力現在八字橋打開缺口，直插虹口公園。四十團一營和機炮營三連作為預備隊。」
沈修文點了點頭，喬榛這樣的安排無疑是非常恰當的。如果換成他也肯定會這樣安排。
「不過，你來之前朱代旅長向我介紹過八字橋對面的情況。朱代旅長在昨天的進攻中，曾攻破霓虹軍八字橋前沿陣地，一度攻入虹口公園。據他介紹八字橋對面及虹口公園周邊霓虹軍佈置了大量的街壘工事，迫擊炮彈對它們根本形成不了破壞。而且還有黃浦江上軍艦的艦炮支援。如果我們跟二六四旅一樣採取強攻的話，傷亡一定會非常大。而且，即便攻入虹口公園，也會像二六四旅一樣，遭遇霓虹軍艦炮的攻擊，而不得不退出來。但是，不採取強攻，我還沒有找到更好的進攻虹口公園的辦法。」喬榛把自己手中的筆一扔，歎了一口氣說道。
「不光我們一處受到霓虹軍艦炮的威脅，江灣鎮和楊樹浦地區的進攻部隊也受到這些霓虹軍軍艦的攻擊。所以，今天空軍將會支援我們的進攻，攻擊並驅散黃浦江中的霓虹軍軍艦。在空軍進行攻擊的同時，我們地面的進攻也隨之展開。」
喬榛微微鬆了口氣道：「如果霓虹軍沒有艦炮的支援，那我們的壓力會小很多。不過，這樣的強攻我們部隊的傷亡還是小不了。而且那裡畢竟還有兩千多霓虹軍，能不能攻進去我還真的沒有把握。」
「是啊，現在我們和這伙鬼子整個兒掉了個兒，上次是他們進攻，這次輪到咱們進攻。他們的防禦工事可是比咱們在虹橋機場的防禦工事強多了。能不能拿下來，我的心裡也沒底。」沈修文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望遠鏡看著不遠處的虹口公園。
望遠鏡的鏡頭裡沈修文看到，在一片樹木的包圍中一棟三層樓房的樓頂還飄揚著一塊月經旗。沈修文知道那棟樓就是霓虹軍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的所在地，看著心裡就來氣，嘴裡不由地嘀咕著：「昨天的空襲怎麼就沒把這棟樓給炸塌了。」
同時，心裡不由暗歎道：「像這種城市攻堅戰，也就是這個時代，要是換成自己原來那個時代，用導彈進行定點轟炸，空中火力覆蓋，然後利用直升機空降，中心開花，一舉摧毀他們的指揮中樞，配合地面進攻。只要一個營加一個特種兵分隊全部把這幫小鬼子拿下。」
想到這裡沈修文不由心裡十分鬱悶，現在這個時代要想把這個地區攻下，拔掉霓虹軍盤踞在市區的這顆釘子，只能用弟兄們的人命去填。
「城市攻堅戰呀，城市攻堅戰。」正當沈修文一邊舉著望遠鏡在觀察，一邊嘴裡不停的念叨的時候，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對呀，這裡城市，現在沒有直升飛機，不能從空中進行精確打擊、空降，那咱們就往地下走，是城市肯定有它地下市政設施。
「沈義，快，馬上把沈副參謀長給我找來。」沈修文迅速放下望遠鏡，轉身向沈義命令道。
「小鬼子龜縮在這片彈丸之敵，就以為老子沒辦法了？老子就給你們來個中心開花。」沈修文雙手叉著腰肌，在指揮部裡走來走去，嘴裡還咬牙切齒的罵著。
「中心開花？旅長，什麼意思？」還在地圖前苦思冥想的喬榛不由詫異地問道。
「松林兄，你來看。」沈修文興奮地走到桌邊，指著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標注的虹口公園，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虹口公園，我們要攻佔的目標呀。」喬榛奇怪地看了看沈修文說道。
「那麼松林兄，你在看看它的位置在哪裡？」
「位置？不就在我軍的包圍圈中嘛。哎喲，旅長，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就快說嘛。」喬榛被沈修文搞的雲繞霧罩的。
「市區。虹口公園就在上海的市區。是市區，那就必定有它的地下市政系統。嘿嘿，咱們不能從天上飛過去，那咱們就做回土行孫。」沈修文一臉得意地嘿嘿笑道。
「旅長，你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利用地下市政系統，進入虹口公園，然後中心開花，造成霓虹軍的混亂，然後配合主力部隊一舉攻克。」喬榛這才恍然大悟，張大了嘴巴，看著沈修文說道。
「對。還是咱們的參謀長聰明，一點就透。」沈修文重重地拍了一下喬榛的肩膀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