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淞滬會戰（十五）
「常青兄，你說松江這個保安團的實力怎麼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沈修文對滕東林問道。
滕東林搖了搖頭道：「不怎麼樣，跟我的四十團根本沒法比，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而且裝備也很差，全團上下重機槍一挺都沒有，輕機槍每個連才一挺，步槍也大都是老套筒。」
滕東林和松江保安團的團長正好是老鄉，剛剛和這位老鄉會完面回來，就被沈修文叫了過來。
「咦，旅長，你該不會是想把松江保安團拉過來吧？」說著，滕東林突然反應過來，一臉驚訝地看著沈修文問道。
「呵呵，你說能不能把他們拉過來？」沈修文呵呵笑著反問道。
「如果能成為正規軍他們當然願意嘍。不過，咱們旅是乙種旅，一共才兩個團的編制。再說，就是他們自己願意，江蘇第三行政區和松江縣政府也不會答應呀。」滕東林有些為難地說道。
「這些地方政府先不用管他們，你先聯繫聯繫你的那位老鄉，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就把他們先拉過來再說。編製如果一時不能解決，咱們自己給他們開餉。」沈修文笑著說道。
「不過，我們就這樣拉走他們的保安團，要是地方政府鬧起來上告怎麼辦？」滕東林有些擔心地說道。
「上告？他們想告就讓他們告去吧。」沈修文一臉滿不在乎地說道。
淞滬抗戰爆發後，由於國家的傷亡很大，大量的地方保安團將被補充進正規軍。特別是象松江保安團這樣臨近上海的保安部隊更是首當其衝。沈修文既然如今就駐紮在松江，當然不會讓手頭的這塊肥肉白白被別人吃掉。
說著，沈修文又笑瞇瞇地對滕東林說道：「常青兄，你告訴你那位同鄉，只要加入我們獨立二十旅，軍官和士兵一律開雙餉。還有，你們團換裝下來的那批漢陽造也可以給他們。不過，條件是訓練要按照我們的標準，不合格者一律清退。」
「行，那就更沒問題了。當兵的就是扛槍吃糧，發他們雙餉還不讓他們高興壞了。」滕東林頓時笑呵呵地說道。
他知道沈修文財大氣粗，而且和集團軍總司令張治中的關係不錯。這次他的保安團被編入獨立二十旅之後，不但和三十八團一樣享受雙餉，沈修文還專門為他們四十團申請配發了一千枝中正式步槍，另外還調配給他們四門六零迫擊炮和六挺馬克沁重機槍。現在四十團雖然比不上德械師的標準步兵團，但是比一般中央軍的裝備可是高了一個檔次。而且滕東林的心裡也很清楚，自己能當上這個副旅長也完全是借了沈修文的光。所以，自從在一二八淞滬抗戰負傷後一直不太得意的他，內心對沈修文相當感激。
這時，參謀長喬榛拿著一份電報，神情沉痛地走進來。正在和滕東林說笑的沈修文不由一愣，問道：「松林兄，怎麼了，是不是前方戰事不順？」
喬榛點了點頭，緩緩地開口道：「今天八十八師在進攻江灣鎮和虹口公園受阻。另外，另外」喬榛說到一半猶豫地抬頭看了看沈修文。
沈修文頓時感覺一種不祥的預感，連忙說道：「另外什麼，你倒是快說呀。」
喬榛深吸了一口氣，道：「另外八十八師二六四旅黃梅興旅長在進攻虹口公園的戰鬥中不幸陣亡。」
沈修文頓時感到一陣暈眩，身子不由地晃了晃。旁邊的滕東林連忙一把扶住他：「旅長，節哀啊。」
沈修文最擔心的事情沒想到在開戰第一天就發生了。儘管自己在上午第一時間給黃梅興去了電報，但是一切沒有挽回，自己的老長官，一向對自己器重提攜的老長官還是在戰鬥中不幸陣亡了。
「消息確切嗎？」沈修文心有不甘地追問道。
「這是集總統一向各部隊電告的消息，黃長官遭霓虹軍艦炮攻擊，不幸陣亡的。」喬榛說著，把手中的電報遞給了沈修文。
沈修文快速的看完電報，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五年前廟行防禦戰時和黃梅興初次見面，軍校畢業時黃梅興親自到張治中教育長那裡把自己要到八十八師二六四旅，這些年在二六四旅和黃梅興之間的交往，一幕幕象放電影一樣在沈修文的腦海裡呈現。
「旅長，節哀順變。現在前方戰事不順，我們旅隨時有可能奉命增援。旅長，這個時候你可千萬要挺住啊。」喬榛見沈修文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不由焦急地勸說道。
抗戰爆發，雖然由於自己的出現，歷史進程在時間上發生了變化，但是一切還是依舊沿著歷史的軌跡在向前發展。也許黃梅興的陣亡只不過是個開始，今後等待著自己的還有更多的戰友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失去自己的生命。或許自己也不會倖免。
「命令全旅戴黑紗，三十八團隨時做好增援的準備。」良久，沈修文才慢慢地說道。
「是。」喬榛擔憂地看了沈修文一眼，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去傳達命令。
「旅長，那我們團呢？雖然我們團剛剛接受改編，但是我們團有許多都是黃長官的老部下，八十八師的老兵。一旦有命令下，我們四十團上下也要上陣為老團長報仇。」滕東林紅著眼睛說道。他也是黃梅興的老部下，聽聞黃梅興陣亡的消息，悲傷之情溢於言表。
沈修文慢慢平靜下來，黃梅興的陣亡讓他更加感受到一切還是按照歷史的車輪在發展。歷史上霓虹軍從杭州灣登陸，導致淞滬會戰全面失敗這一幕也將重演。那麼松江便成為阻止霓虹軍前進，為撤退贏得時間的戰略要點。而且從虹橋機場換防到這裡後，沈修文在松江囤積了大量的武器彈藥。
「常青兄，現在松江是我們的大本營，又是我們的防區，必須要留下一支部隊防守。而且，咱們剛才說到的收編松江保安團，也需要訓練和整編。所以，需要你們團留下來。」沈修文從椅子上站起來，拍了拍滕東林的肩膀說道。
滕東林也知道沈修文的家當都在松江，聽沈修文這麼說也只得點了點頭。
夜幕降臨，響徹上海一天的槍炮聲漸漸地平息下來。華國家隊停止了進攻，抵抗了一天的霓虹軍也獲得了喘息之機。士兵們蜷縮在各自的陣地中，指揮官們開始清點戰果，規劃明天的戰鬥。
第九集團軍總司令部中的氣氛顯得十分緊張。經過一天的激戰，雖然八十七師一部佔領了滬江大學，八十八師攻佔了五洲公墓、寶山路橋和愛國女校等戰略要點。江灣鎮和虹口公園這兩個霓虹軍海軍陸戰隊盤踞的老巢卻並沒有攻克。霓虹軍101師團在吳淞口已經全部登陸，正在向寶山、閘北地區攻擊前進，負責阻擊的六十一師和八十七師一部，傷亡很大。如果不是三十六師及時趕到的話，101師團很可能突破華國家軍隊的阻擊，和江灣鎮的霓虹軍海軍陸戰隊會合。
更讓張治中揪心的是，八十八師二六四旅少將旅長黃梅興陣亡，這在以往對日作戰以來從未有過的開戰第一天高級將領犧牲，對士氣無疑是個重大的打擊。而且二六四旅在攻擊虹口公園的戰鬥中遭遇霓虹軍艦炮襲擊，全旅傷亡慘重，連排級軍官幾乎損失大半。
「總司令，二六四旅傷亡近一千多，減員近三分之一，且黃旅長又是否考慮撤下去休整？」第九集團軍少將高參劉勁持向眉頭緊鎖的張治中建議道。
「撤下去休整？現在吳淞口至寶山一線三十六師、六十一師及八十七師的壓力都很大。各路援軍尚未到達，二六四旅這個時候撤下去，哪支部隊來接替？」張治中意外地看了看劉勁持道。
「由獨立二十旅接替二六四旅的進攻。」劉勁持馬上回答道：「獨立二十旅裝備精良，並不在二六四旅之下，且獨立二十旅下屬三十八團能在虹橋機場擊潰霓虹軍兩個大隊的進攻，斃敵七百餘，而自身傷亡不過六百之數，足見其戰鬥力。且霓虹軍目前對滬杭鐵路並無威脅，張發奎長官的第八集團軍又正沿滬杭鐵路向上海挺進，我們完全可以調獨立二十旅投入對霓虹軍的正面進攻。」
張治中不是沒有想到沈修文的獨立二十旅，只是剛剛成立的獨立二十旅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需要時間進行休整。但是照目前的形勢來看，的確需要一支生力軍，在霓虹軍的增援到來之前，擊退當面之敵。
「好，擬訂命令，調獨立二十旅於明日上午接替八十八師二六四旅，負責進攻虹口公園霓虹軍海軍陸戰隊。」
接到命令後，沈修文馬上召開旅部軍事會議。接替二六四旅，進攻虹口公園的霓虹軍海軍陸戰隊，這對於沈修文以及廣大原來從二六四旅出來的軍官們來說，這道命令同時也是為黃梅興旅長報仇雪恨的好機會。
「命令：四十團，機炮營一連留守松江。三十八團，旅部特務連，機炮營二連、三連，警衛連，由旅長親自帶領赴上海市區接替二六四旅。另，出發的各部隊排、連、營、團副職以及每班挑出一到兩名老兵組成旅部教導隊留守松江。」參謀長喬榛宣讀命令。
再坐的軍官聽到出發的部隊留下副職及部分老兵組成教導隊，心裡都明白這是旅長下定了決心，不惜把部隊全都打光。留下的教導隊，實際上是給部隊留種子。
「旅長，把我們四十團一營帶上吧，一營的基層軍官大部分都參加過一二八淞滬抗戰，特別對八字橋和虹口公園的情況都非常熟悉。而且大家心裡都憋著一股勁，為老團長報仇。請求我向旅長請戰。」滕東林站起身來說道。雖然他已經被沈修文說服留守松江，但是不能上前線神情還是有些落寞。
沈修文知道一營是四十團的主力，大部分連、排級軍官都是當年一二八淞滬抗戰時期，攻佔八字橋的戰鬥中幾乎全軍覆沒的八十八師二六四旅五二八團二營的傷兵。這些百戰餘生的軍官不論是能力還是素質都不遜於沈修文一手提拔起來的三十八團的軍官。由於滕東林資格老，沈修文盡量不插手四十團的內部事務。但在這關鍵時刻，滕東林能把自己的拳頭部隊拿出來，沈修文感激的同時也感到很高興，說明滕東林在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同時也認可自己這個旅長。
晚上九點，部隊完成集結後，三十八團和旅部直屬部隊近三千人在松江火車站登車，為了能在明天上午到達八字橋，第九集團軍司令部專門給獨立二十旅撥了一輛專列。
當旅部醫院隨軍出發的醫療隊登車的時候，沈修文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帶隊的居然是旅部醫院新任副院長林婧雲。
「怎麼回事？怎麼是林醫生帶隊。盛華人呢？」沈修文在叫住林婧雲的同時，虎著臉朝站在自己身邊的旅後勤部主任鄭懷山問道。
「旅座，這，這是林副院長主動要求的，我也攔不住呀。」鄭懷山連忙苦著臉向沈修文解釋道。
「放屁。我們這是要去打仗。怎麼能讓個女人去呢？趕緊的，立即通知盛華，醫療隊由他帶隊。」沈修文瞪著眼睛向鄭懷山吼道。
「是，旅座。」鄭懷山連忙應道。
「鄭主任，請等一下。」正當鄭懷山急急忙忙準備去打電話，卻被走過來的林婧雲叫住。
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中尉軍服的林婧雲顯得英姿颯爽。徑直走到沈修文的面前，敬了一個不算最標準的軍禮：「報告旅長，旅部醫院副院長，隨軍醫療隊隊長林婧雲前來報到，請旅長指示。」
沈修文回了一個軍禮，道：「林副院長，請你現在馬上回醫院，隨軍醫療隊由你們旅部醫院院長盛華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