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遇襲()
公元兩千一零年十月二號,中午十二點。上海市靈石路900號,上海市第二看守所。隨著「光當」,莊嚴的國徽下,看守所大門口那扇灰色的巨大鐵門旁的一扇小門打開了。沈修文懶懶散散的走出來,瞇著眼,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
沈修文,男,二十四歲,自幼家境貧寒。半年前,剛剛從一所三流大學畢業。按說照他這個年齡,早該大學畢業了。原因是他在上大二時,休學服了兩年義務兵役,然後再回到學校繼續學完課程。這倒不是沈修文的思想覺悟有多高,當初他完全是衝著服了兵役以後,按照政策其餘兩年的學費可以減免。要知道一年一萬多元的學費對於雙雙已經下崗,到處打零工的父母來說是一筆多大的負擔。沈修文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
畢業後,在就業形勢十分嚴峻的今天,畢業於三流大學經營管理專業的沈修文在連續奔波了一個多月,四處碰壁的情況下,不得不進入一家日資企業,當了一名流水線上的裝配工。
在這家日資企業裡,像沈修文這樣最低層的員工,拿的是政府明文規定的一千一百元最低工資,但是從事的工作卻相當的勞累。每個員工在規定時間內必須要完成規定的工作量,如果沒有完成就必須留下來加班。而且,就連吃飯時間和上廁所都有明文規定:吃飯不得超過半個小時。上午和下午只允許各自上一次廁所,更變態的是,每次上廁所時間不允許超過十分鐘。
九月十八日那天,和沈修文一個班組的小安徽肚子不舒服,在廁所裡多呆了五分鐘,就被平時在車間裡巡查的系長抓住了。這個暗地裡被工人們稱之為「漢奸走狗」的系長,對他日本主子制訂的王八蛋規定是不折不扣地執行,根本不聽小安徽的解釋,不但臭罵了小安徽一頓,還要罰款。
肯到這種工資極低,勞動強度又極大的公司來上班都是處於社會的最底層,一百元的罰款等於是三天高強度的工資。小安徽苦苦哀求,而那位趾高氣揚的系長卻半點不肯通融。本來,一向對日本人沒有好感的沈修文出於生計不得不到這裡打工的。因為今天又恰恰是「九一八國恥日」,沈修文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氣。看到小安徽的遭遇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正在裝配的文件,走過去說道:「系長,小安徽今天肚子本來就不舒服,又不是故意偷懶,大家都是華國人,就算了吧。」
「有你什麼事呀,你不好好幹活跑過來幹什麼。滾,趕緊給老子滾。」系長根本沒把新來不久的沈修文放在眼裡。
沈修文本來就看不慣他平時一貫的漢奸嘴臉,聽到這小子出言不遜,頓時也火大了,指著系長怒吼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今天是九一八,是國恥日。你還是不是華國人了,我看你比當年的漢奸還要漢奸。我看你今天敢扣小安徽的錢,如果你敢扣,當心老子揍你。」
別看沈修文名字秀氣,修文,修文,看似一個文弱書生的名字。其實不然,沈修文一米八的個兒,特別是還當了兩年兵,練就一身好身板。論動粗,三四個瘦的象麻桿一樣的系長的也不是他的對手。
系長驚恐地後退了兩步,指著沈修文,色厲內茬地喊道:「沈修文,你敢罵我是漢奸,還想打人,我告訴你,今天咱倆沒完,我一定向上面匯報,開除你。」
小安徽聽到幫自己出頭沈修文有被開除的危險,連忙上前拉住沈修文,勸解道:「沈大哥,你別說了。」說著,轉頭向系長哀求道:「系長,您別生氣,都是我不好,我認罰,我認罰。」
車間一角的爭吵正好被每天都會來車間巡查的公司老闆黑田一郎聽到,邁著一雙羅圈腿,匆匆趕過來,用生硬的華國話訓斥道:「怎麼回事?」
沈修文本來就看這位心比煤炭還要黑的老闆不順眼,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了一邊。那名系長看到老闆來了,頓時像條哈巴狗一樣,點頭哈腰地跑到黑田一郎身邊,華國話夾雜幾句日文地向黑田一郎把事情的經過匯報了一遍。沈修文在這個公司待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公司裡日本多,也能聽得懂幾句。系長那些添油加醋的話,沈修文自然明白,不過他也不屑於向日本人解釋。
黑田一郎聽完系長的匯報,臉慢慢地陰沉下來,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這個鬧事的員工。沈修文低眼輕蔑地瞄了瞄眼前這個身高只有一米六,半禿著腦門的日本人,輕輕哼了一聲。
黑田一郎本來對沈修文這種不肯在自己面前彎腰,需要自己抬頭仰視很不舒服。沈修文輕蔑的冷哼聲頓時激怒了一向在華國人面前自我感覺良好的他。抬手指著沈修文,訓斥道:「八嘎,你的,被開除了。」
開除,沈修文根本就不擔心,本來給日本人打工就感到憋屈。但是黑田一郎出言不遜,沈修文不答應了。八嘎,是日本人的國罵。
「要開除我是吧?老子還伺候你這個日本鬼子。我告訴你小日本,你還嘴巴裡不要不乾不淨,我們華國人可不是好欺負的。」
黑田一郎的中文水平有限,一下沒有明白什麼意思。那個狗腿子系長他巴不得把沈修文開除,連忙上前用他從他日本主子那裡學來的半吊子日語向黑田一郎翻譯一遍。
「八嘎。」黑田一郎氣得一下子漲紅了臉,指著沈修文,嘰裡呱啦的一頓日本話。
沈修文本來一副輕描淡寫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十分凝重,轉過身子,死死地盯著還在嘰裡呱啦的黑田一郎。雖然,他的日本水平是十分有限,但是他已經從黑田一郎的話中聽出了夾雜著「華豬」這種對華國人極其侮辱性的詞語。要知道,這種詞語只有在小日本侵略華國的時候,他們侮辱華國人時用的。七十九前的今天,是所有有良知的華國人心中所有的痛。
「小日本,你去死吧。」隨著沈修文怒吼一聲,缽大的拳頭就衝著黑田一郎那種可憎的臉奔去。
黑田一郎慘叫一聲,倒下的同時,血水夾雜著幾個小白點從口中噴出。
沈修文沒有一走了之,雖然沈修文算不上什麼高尚的人,但打日本人這點擔當還是有的。可能是因為這天的日子特殊,聽說打了日本人,110警車來的特別快。
被帶到派出所後,沈修文做完筆錄後,在派出所裡關了半天。最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警官走了進來,掛著一級警司的警銜,一看就知道是一般的警察,這警銜完全是靠熬資歷熬上去的。
「沈修文,現在正式向你宣佈,你毆打他人身體,按照治安處罰條列,處以你罰款五百,拘留十五天。你在這裡簽個字吧。」中年警官向沈修文宣讀了處理決定後,把拘留證放到桌上,並且拿出筆讓沈修文簽字。
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的沈修文爽快的簽了字。中年警官給沈修文帶上手銬的時候,突然歎了一口氣,在沈修文的耳邊輕聲說道:「兄弟,在今天這個日子打了日本人,好樣的。老哥這也是公事公辦,沒辦法。老哥別的幫不上,看守所那邊還認識幾個人,打個招呼,你在裡面也好舒服點。」
聽到這句話,本來沈修文對警察那種怨氣頓時煙消雲散,向這名中年警官點了點頭,感激道:「謝了,老哥。」
沈修文在第二看守所待了十五天,正如那位中年警官所說的,在裡面除了沒有自由,沒受什麼罪。大概知道他是在「九一八國恥日」打了日本人進來的,走進走出的民警看到沈修文也表現的都挺客氣的。
今天總算是滿十五天,沈修文從看守所釋放的日子。因為看守所地處偏僻,附近沒有公交站點,又恰逢十一黃金周,偶爾駛過的出租車都有人。沈修文只得慢慢從往前步行。
步行了兩公里,當沈修文拐進一條偏僻幽靜的小馬路時,突然從後面開上來一輛白色的麵包車,擦著沈修文的身邊,「嘎吱」一聲急剎車。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沈修文嚇了一大跳。差點被撞到的他剛想張口罵:「怎麼開車的。」突然麵包車的兩扇側面從車內被推開,六七個手持棍棒的男子從車上跳下來,分兩頭向沈修文圍過來。
「就是這小子,我們老闆說了,打斷他一隻手,五萬塊。」車裡傳出一聲尖利的喊聲。
這個聲音沈修文太熟悉了,就是那個狗腿子系長的聲音。沈修文明白了,黑田一郎這個日本鬼子嚥不下自己打他的這口氣,這是專門來報復自己的。
眼前這六七個人,手裡都拿著傢伙。沈修文的腦子轉的很快,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裝出一副驚詫害怕的樣子,道:「你們認錯人了吧。」
趁著對方一楞神的功夫,沈修文一個爆發,推開前面的兩個人拔腿就跑。這下,這幫人才反應過來,掄著棍棒就往前追。看到沈修文逃跑,狗腿子系長也急了,連忙從車裡跳出來,大呼小叫地重複著他日本主子許諾的賞金。
本來,跑步是沈修文的強項,可是在看守所待了十五天,雖說是得到了照顧沒受多大罪,但是也僅此而已,看守所的伙食實在是太差,十五天壓根就沒見葷腥。而且知道今中午壓根就沒吃裡面的牢飯,再加上剛才又餓著肚子步行了兩公里。沈修文跑起來,感覺到腳步有些發飄。
後面那群狗腿子系長叫來的混混在賞金的刺激下,一個個也是拚命的追過來。這些街頭經常打打殺殺的混混們打架很有經驗,其中跑在最前面的一個隔著三四米掄起手中的那個棒子向沈修文扔過去。
棒子一下子砸中了沈修文的背部。本來,就腳下發飄的沈修文頓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沈修文的速度因此也一下子減慢了下來。
後腦勺一陣冷風襲來。
隨著「啊」的一聲,沈修文一頭栽倒在地,頭上湧出的鮮血,一下子在身體下面蔓延出來。
混混們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特別是剛才含憤出手的混混頭目,大著膽子哆嗦著探了探倒在地上的沈修文的鼻息。出氣多,進氣少,顯然已經沒救了。
「不好,打死人了。」隨著一聲驚呼,混混們頓時鳥獸散。
第二天晚報的社會版上登出一陣一則消息:「昨天下午,本市靈石路附近的一條小路上發現一具男屍。據警方透露,死者,男,現年二十四歲,浙江寧波人,系被鈍器擊中頭部死亡。死者生前因打架鬥毆被拘留十五天,遇害前剛剛從市第二看守所釋放。進一步案情,警方正在偵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