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不安之心
同一條路上，另一支隊伍遠沒有這樣悠閒緩慢。
風塵僕僕。
楊景好心的問弟弟，「小八，要不要休息一下？」
楊昱嘴角扯出一個故作輕鬆的表情，「不用」。臉紅，為什麼不問別人單單關心我？又左右看看。已經連騎了三個時辰的馬，其他的人依舊精神抖擻的穩坐在馬上。只有他，被顛得七暈八素，腰酸背痛。特別是兩腿間，磨得鑽心的痛。
儘管他的馬技在父親的逼迫下已練得爐火純青，但是這種長時間的行軍對於他來講，依舊是一種上刑般的折磨。他咬咬牙，想，要不要拉下面子，休息一下？楊無敵將軍的八兒子騎了小半日的馬就吵著要休息，這話傳出去會不會不好聽？
一旁的沈武拔馬上前，「六公子，大家都累了，正好前面有一個茶館，能不能休息一下？」
楊景溫和的一笑，「好，就在前面的茶館處暫作休息。」
楊昱感激的看沈武。儘管這種示好很明顯，但依舊另楊昱有一種雪中送炭般的愜意。
十幾個軍士整齊利落的跳下馬。茶館小二連忙笑臉迎接，「喲，各位軍爺，裡邊請！」
楊家兄弟落在後面。楊昱試了幾次，才齜牙咧嘴的抬起腿，躍下來。落地之後，還感覺自己是顛的。頭發暈，沒敢邁步。楊景揚揚眉，揶揄道，「少爺，用不用我背你？」
楊昱雙腿合不攏的跳向他，「好啊，你背我。你我兄弟二人一展楊家雄風。」
楊景惡寒的躲開，「臉皮還真厚。把腿並直了再進屋。」
兄弟二人一進屋，都愣了一下。見方大小的茶館裡，竟有一半的桌椅都是損壞的。茶館裡也沒有其他客人。先進屋的沈武等人，都擠在另一半桌椅上。
年紀不大的小二哈著腰迎上來，「公子莫嫌棄。小店倒霉，昨天正遇到兩伙客人打了起來。您看看，這乒乒乓乓的一陣，不僅嚇走了其他的客人，還把小店的桌椅全給砸了。這不，還沒來得及修理呢。不過您放心，桌椅雖壞了，茶可是好茶，方圓百里我們家可是有名的。上餚山的貴客都愛來這裡歇腳。」
楊昱無所謂的點點頭，壞了不要緊，能有個地方歇歇腿就已經是最大的奢侈了。
拉個桌子坐下。一壺茶，幾碟零食。不極品，還算可口。
楊昱把玩的杯子，低頭不語。
楊景問，「真的累了？」
楊昱搖頭，累是累，可不是為了這個。支撐了一天的笑臉，突然停下來，有一種空虛的無力感。
「六哥，爹為什麼讓我跟你出來？」
「怎麼，累的開始抱怨了？」揶揄完，笑等回擊。卻沒有等到弟弟平時的機敏反駁。楊昱只是垂著眼睛，上彎的嘴角緩緩放平。
「說真的，六哥，你說爹為什麼要派我出來？」
楊景正色的想了想，「爹臨行前跟我說，把你帶出來，是怕你在家裡因為四哥的再生事端。」
呵，四哥，「你信？」
楊景拿起茶壺，把自己和弟弟的杯斟滿，無可無不可的說，「爹這樣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八弟，你在擔心什麼？」
楊昱揉著發酸的手，「不知道，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六哥，我總覺得爹有什麼事瞞著我。」
楊景微顰眉頭，等著弟弟說下去。
「咱們楊家的規矩，未滿十六歲的子弟從來不會被派出公幹。大哥二哥三哥都是滿了十六歲才被送入軍營的。爹那麼一個恪守規矩的人，怎麼會為了我這點小事破例？」
「也許爹覺得你在護駕的這件事上有功，認為你可以幫上忙，所以才破的例。」
楊昱激動的反駁，「四哥在護駕上也有大功呢，爹怎麼就不能為他破例，免了他的婚約！」說到最後，又意識到周圍還有外人。只能強壓著聲音。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楊景歎一口氣，「四哥的事，與你又不相同。」
「我明白」，聲音中帶著苦澀，「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四哥。如果不是我，四哥可能就會逃出生天。」
楊景拍拍弟弟的臂膀安慰，「不要這樣想，留下來是四哥自己的選擇。四哥是個真正的男人。」
楊昱苦笑的看著六郎，是，忠君報國，這才是楊家男人正統的家風。他是一個從就沒有把君主放在第一位的楊家另類。「六哥，有時候我覺得我真不是楊家的人。文不成，武不就，上不得殺場，也入不成官場。就像是一個寄養在楊家的廢物。」
他，本就是一個多出來的人。
楊景笑，「小八，你一向樂觀，今天這是怎麼了？爹娘對你要求寬鬆，是因為你天生的體弱。要求低，不等於不寵愛。你的聰明，爹一向是看在眼裡的。不然這一次，也不會放心的放你出來。要是換成小七，他能麼？」
楊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六哥，不論怎麼說，這一次的事肯定有哪裡不對。我帶官家上山療毒的時候，他跟老頭好像是認識的。老頭顯得很不安，匆匆的就把我趕下了山。我還想著事情結了，就去山上問個清楚。結果又匆匆的被爹趕出了城。」難到這其中的關係，爹也有牽扯？
及第老人的事，楊景也略知一二。楊家的孩子，在學完楊家槍法外，都會另拜明師以求武功上的精進。楊昱就是因為有了及第老人這個隱形又被默認了的師父，才被允許留在家中。但及第老人，不過是一個山野異人，跟皇家能有什麼牽扯？
「小八，不論這件事裡是不是有古怪，爹做的決定，永遠只會為了你好的。所以你也不必多想。這趟公差之後，你回去再問問清楚就是了。」
楊昱想想也有道理。釋然一笑，「六哥，你也沒入過軍營受過訓練，為什麼這麼游刃有餘？」
楊景笑罵，「還敢說，都是娘平日太寵你。回頭我就跟爹說，對你要好好的嚴加訓練，省得有一天真上了戰場，還沒衝鋒到陣前呢，自己在馬上就先累個半死。丟我們楊家的臉。」
楊昱誇張的把上身伏在桌子上，作揖，「六哥嘴下留情，可千萬別害我。我的飯桶生活還沒過夠呢。」
楊景把他推起來，「別鬧，形像。」
楊昱吐吐舌頭。起來，不小心碰掉了筷子。他伏下身去撿。目光一掃，突然在桌子底下發現了一個東西，另他大驚失色。
這個東西，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