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狩獵靈山
辰時上桿，梆子起。
一陣陣起伏有律的鑼聲，震散了繚繞在大宋皇宮苑囿前的晨霧。精美的陽光，一縷一縷透下來，照得宣德門格外的神采奕奕。
宮門外白玉雕龍御道上，已經有序的彙集了各隊轎騎人馬。都是武裝盛服，精神抖擻。
柵欄外的兩條人行路上，也擠滿了前來觀看的百姓。初時還有吵雜人響，聽到鑼聲唱響後，剎時都安靜了下來，目光都望向朱漆金釘的宣德宮門。
莊嚴肅穆的宣德門裡，傳來滾滾腳步聲。
又一輪鑼鼓喧起。宣德朱門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被隆隆推開。明黃的龍旗，迎著朝暉，獵獵招展。龍旗過後，是三十六樂手，三十六御仗，三十六旗旛。龍旗飄處，一架由三十六太監抬邊的九龍乘輿，緩緩而來。龍攆後跟著的是各式精美雕琢的馬車。一時間，冠蓋如雲，翠華搖搖，好不壯觀。
一個尖細卻嘹亮深遠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文武百官及一眾百姓齊身跪拜。
頓首片刻，龍攆裡傳來威嚴的聲音，「眾卿平身。」
一片衣冠窸窣。此時，從側門處又有一隊人馬整齊的走出來。馬背上是一個個身材魁梧，袒肩露臂的蒙古武士。唯有一匹雪白的駿馬上，安坐了一個俏麗的蒙古少女，明眸四盼，明媚可愛。
布日古德王子率眾行到御駕前，行使節禮。
站在隊伍裡的楊旻「呀」了一聲，扯一扯楊昱的衣襟說，「小八，那個蒙古公主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楊昱心想，你這混小子還問是不是見過？就因為你惹的禍，害得我昨天擔驚受怕了一整天，差一點被皇上和父親雙重暴力。嘿嘿，今天怎麼也得讓你吃吃苦頭。
楊昱一臉壞笑的低聲道，「你肯定認錯了。這汴城裡的公主小姐你都沒見全，還能認識人家蒙古公主？」
楊旻撓撓頭，「是看著眼熟啊，在哪裡見過呢？」
楊昱抿著嘴問，「『夢裡尋她千百度』，小七，發春夢啦？」
楊旻在背後對著腰際給了他一拳，「找揍」。
楊昱也毫不客氣對著他的大腳踩下去。楊旻「唉呀」一聲。
兩個人開始在底下你來我往，分拳拆腿。
正打得開心，楊昱突然感到週遭溫度陡降，呼吸困難壓力大增。他警惕的左右一掃，正對上父親楊業一雙含怒十分，欲將爆發的眼睛。趕緊收胳膊放腿，站回標準的軍姿，鼻尖朝前，目不旁視。
楊業回轉頭，也是一心悶氣。四郎逃婚，六郎偷偷隨孟良出府一夜未歸。這一次狩獵只剩三郎能撐得起檯面。本來八郎楊昱昨天在擂台上的表現已經令楊業煩躁不安，誰知昨晚官家竟然下旨召七郎一同隨行。小七是家裡最愛調皮搗蛋的孩子，平素最能闖禍。楊業暗歎一口氣，也只有期盼小七小八這一對活寶雙胞胎，不要在皇家獵場上給他惹事生非，憑添麻煩。
這時官家祝詞已畢。
有宦官牽過一匹紅棗棕蹄寶馬，另有一人俯身在地作馬凳。宋皇從高高的龍攆上走下。踏著人凳翻身上馬。揮手命令，「出發」。
整裝待發的皇家狩獵隊，浩浩蕩蕩的向北鄰靈山皇家獵場進發。大宋開國皇帝宋太祖趙匡胤起於介冑之中，崇尚武道。自他坐穩天下以後，每年都要親自檢閱兵力，鼓舞軍隊。又怕皇室子孫安逸忘本，於是在京郊靈山圈起山林百畝，投養飛禽猛獸無數，建成皇家專用狩獵場。以期培養宗室子弟驍勇好戰的性格。太宗登基後，也延續了兄長的治世風範。每年秋獵之時，都會帶領宗室子弟，文武重臣前來圍獵。
楊旻坐在馬上，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左顧右盼。這是他第一次跟隨父親出席大型活動，興奮之情喜於言表。
楊昱逗他說，「小七，你看到那隊蒙古蠻子沒？個個膀大腰圓的，摔跤可厲害了。昨天比武，咱們宋將連輸了好幾場了，皇上的鼻子都氣歪了。後來還有一個蒙古勇士點名要跟你比試呢，可惜你沒參加。」
小七瞪大了眼睛，「我？哼，要是我上場，保管打得他屁滾尿流。」
楊昱噗哧一聲，「『屁滾尿流』用在那個『武士』身上可不好。沒準等你見了『他』，你自己先屁滾尿流了。」
「胡說，我們楊家槍，什麼時候輸過人。」
正說著，又有兩騎馬靠過來，「小八！小七！」，是高飛和尉遲玉珩。
楊昱又左右找了找問，「秀才呢？」
「秀飛沒來。嘿嘿，秀才那身本事，你們還不知道，肩不能挑，力不能擔。騎個馬都要暈半天。都不用上報給官家，他老爹自己就先把兒子給淘汰了。」
小七再次睜大了白兔一般的眼睛，「秀才？不是吧？他沒有這麼差勁吧？」
高飛一拍楊旻的肩膀，「兄弟，他騙你呢，你就信。秀才染風寒了被責令在家修養呢。」
楊昱咂咂嘴，「可惜了，這麼好的看美女的機會。秀才錯過了。」
高飛左右環顧，「哪裡，哪裡有美女？」
楊昱馬鞭一指，「喏，看到沒？官家身後的那幾輛馬車。」「對，就是遮著粉紗的那幾輛。那裡面應該都是美女了。」
小尉指點道，「你們看，最前面那輛最大的，黃綢蓋子的是皇妃出行的馬車。後面粉紅蓋子的是公主郡主的。聽說今天瓊詳郡主也來了，就是不知乘的是哪輛車子。」
高飛一臉花癡相，「小尉，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宮裡最漂亮的柴郡主？」
「對，就是她。平時不常見她的。她性子有點高傲，不愛與人來往。」
楊昱想，可惜六哥沒來，不然今天見了柴郡主，說不定能爆出點傳說中的愛情火花什麼的。轉又想起被六哥追的苦命四哥來。
問尉遲玉珩，「你家芊玥小姐最近怎麼樣？」
小尉給了他一個你知我知的表情，「不知生了什麼病，總是懨懨的，不愛說話，不愛動。」
楊昱暗道，是心病。
高飛的脖子，左抻抻，右扯扯，「唉呀，簾子遮的那麼嚴，什麼都看不到哇。要是來陣風就好了。」
小尉眼睛一轉，壞笑道「本少爺可以借你個東風，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膽子。」
「怎麼借？」
小尉馬鞭一揚，從地上捲起個石子，接在手裡。「喏，把這個丟出去，打在簾子上，簾子就掀開了。」
高飛誇張的一跳，「哇，你害我。拿著暗器去打公主。皇上還不讓我腦袋搬家。」
小尉無限蔑視的，「瞧你那點膽量，想看美女還怕死。再說，手勁掌握的好，根本傷不到人。」
高飛一挺胸脯，「誰怕死？你不怕死，不如我們兩個人同時丟。」
「丟就丟。」小尉扣了一棵石子，「準備好了？一，二，三。」
噗……兩顆石子同時彈出去。準確的打在馬車的側簾上。力道不大，簾子微微動了動。石子滑了下來。
「你看到了麼？」
「沒啊，就掀起了一角。」
「我看到了一點，好像是身著綠色衣服。」
「哎，我也來一顆。」楊小七也躍躍欲試的。
小尉指點了他一番。「喏，這回打第三輛車的。我覺得那輛車裡的美女多。」
高飛也遞一個石子給楊昱，拉他下水，「兄弟，輪到你了。不能光佔便宜不出力啊。」
楊昱笑顛顛接過石子，心想，雲瑤也隨駕出來了。不知能不能一顆石子點中她。
嗖！嗖！又兩粒石子飛了出去。一粒打左上角，一粒打左下角。兄弟配合完美，簾子稍稍掀起。縫隙間，露出一張半月般的臉，挺翹的鼻尖上籠著一層粉紗透過來的光華。
小尉高興的叫，「是她，是柴郡主。」
高飛一拍大腿，「唉呀，錯過了。沒看清楚。再來，再來。」
幾個人又撿了石子，「打准了，是第三輛車。」
「好。」
噗！「唉呀！」車裡傳出一個女聲的嬌叫。
高飛一拍額頭，「壞了，打重了。」
其他三個人，六隻拳，全都往他身上招呼。
不遠的前方，楊業跟高懷亮並騎而行。
楊業聽到身後的嘻鬧聲，不由自主的皺眉。剛想撥轉馬頭。
高懷亮哈哈制止，「老兄，算了。年輕人，玩劣一些，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