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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汪兆銘 文 / 清萍末

    瀘西極司非而路,是英美兩國強行築起的一條馬路。由於是越界築路的關係,公共租界當局在馬路上行使著警權,可道路兩側的房、店、住宅卻仍屬華界管轄。

    前安徽省主席陳調元的公館,是極司非而路上佔地面積最廣的一所宅子。佈局陳設也是最有氣派的。

    今年,也就一九三九年的六月,一大群歪戴禮帽,嘴叼香煙,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壯漢成了陳公館的新主人。受其作派所惑,起初人們都以為這裡新開了家大賭台,或是一個花會聽洞(指高級妓院)了,等到一樁樁與此間有關的血案震驚瀘上之時,人們才驚訝的發現,新盤踞在這裡的竟是一夥集殘忍狡詐於一爐的漢奸特務。不知其官名的上海老百姓們,就按著陳公館的門牌號碼,將其稱為『七十六號』。

    同年八月二十八日,是被史學家們稱五湖四海漢奸大集結、汪偽政權的開台鼓鑼的汪記國民黨第六次代表大會開幕的日子,也是災多難的中華民族的又一個恥辱日。『六大』的會場就設在『七十六號』的禮堂裡。都躲到特務機關裡『共商國事』了,汪偽分子們猶嫌不夠保險,不但讓人在七十六號的門首高搭綵牌,中間還綴著霓虹燈的「壽」字,偽裝成是在做壽的模樣,還由日本人出面與意大利使館聯繫,請來了一排意大利駐軍,攜帶了機槍,荷槍實彈,駐在『七十六號』對門,名為監視實則保護,以防英法租界捕房的干預。

    當然,『七十六號』也是要給駐滬意軍一個「下場勢」的。那天『七十六號』的大門,始終緊閉著。來開會的「代表」,自己有汽車的,一概繞道開納路,穿過設在那裡的日本滬西憲兵分隊,沿小路駛入『七十六號』的後門。沒汽車的,則由特務武裝『護送』,從西首的華村弄堂向『七十六號』行去。

    其實,這種種保護措施針對的只是普遍代表,一干重量級的漢奸大頭子,早在一天,甚至幾天之前,就秘密搬進了『七十六號』了。正應了那句官越大膽越小。

    一身綢衫的嚴濟民(為表述方便,以下主角皆以嚴濟民相稱。),此時就雜在途經華村的那一群『代表』裡,身邊還亦步亦趨的跟著個膀大腰圓、腰播雙槍的『保鏢』……

    那天的搶救順利以極。鬼子兵們看過了『代表證』,沒怎麼囉嗦的就把人給放了。

    做了好事,可用漢奸賣國賊的名義來保護自己的同胞的事實,卻讓嚴濟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倒是從卡子前的老百姓當中射來的那幾道鄙夷的目光,多少讓他心裡好受了些。人們雖然怯懦、雖然麻木,可基本的是非好惡還沒有丟掉。

    老天爺是很公平的,人是安然救下,嚴濟民之前的所擔心也變成了事實,日本兵客氣而堅決的把他送到了日本憲兵隊,再後來到『七十六號』就派人把他接到了靜安寺附近的一座大廈裡。

    嚴濟民被帶進大廈五樓的一間房間時,『七十六號』的重要頭目唐惠民已在那裡恭候他多時了,

    「……這樣吧,你把這次出逃的前前後後都寫下來交給我後,便可安心在此休息,大會開幕會時會有人通知你的。老弟大可放心,這只是例行備案,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的!最後,我還要奉勸你老弟一句,年輕人出人頭地最要緊,別的都是虛的,如今這個世道,食苦不化可是要掉腦袋的。」鬧了半天,唐惠民的結束語卻是這樣輕巧,與先前的聲色俱厲的盤問、血腥味隱約可聞的恐嚇,簡直就判若兩人。

    對這種戲劇性的轉變,雖有些不明究理,雖明知這樣做是授人以柄,嚴濟民又豈敢不做感激涕零狀,誰叫這會是肉在砧板上了。

    唐惠民的寬容也是迫不得已的。早在兩人見面的前幾個小時,嚴濟民等六位『代表』的材料,就已報到了『六大』總籌委會,並獲得了認可。

    都木已成舟了,再把嚴濟民的『叛逃』的行為公之於眾,那一手發展了嚴濟民的丁默村難免會顏面掃地。唐惠民可是丁默村的第一親信,自然不會坐視這種情況發生。

    相反的,把柄抓在手上引而不發,日後丁默村、唐惠民他們就能把嚴濟民吃得死死的。世事如棋局局新,誰又敢保證今天的棄數代表,明天、後天不會是『新政府』裡的要員。

    此後的半個多月,嚴濟民一直被軟禁在那間大廈裡,根本就找不到一絲開溜的機會。苦悶得他日日借酒澆愁,成天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

    面目呆板得跟殭屍都有一拼的『代表們』走著走著,天空中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平日養尊處優的他們一個個被淋得渾身濕漉漉的,時不時還有人在泥濘小道上滑上一跤。

    此情此景下,走在嚴濟民邊上的一個柱文明棍,戴白手套,架單邊眼鏡,叼雪茄煙,除了皮膚是黃的,鼻樑不夠高,跟古板的英國紳士再無一絲區分的小鬍子有感而發的說了句:「這天變得也太快了,莫不是老天在哭!」。

    『代表』們本就作賊心虛,聽了這話,齊齊被得嚇臉發白、心打顫。旋即,許多人都給了那傢伙一個大白眼。

    那人倒也好涵養,都成了眾矢之的了,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代表』們被領到了『七十六號』的牆根下,看著牆上那幾個新鑿開的小洞,所有人都傻了眼。

    「慘嘍!才成落湯雞,又要鑽狗洞,這個漢奸看來還真不好當喲!」先前那代表又苦笑著自嘲上了。

    這回『代表』們連瞪懶得瞪他了。

    嚴濟民也是一時興起,捅了捅那個烏鴉嘴,似笑非笑的調侃道:「既知難當,為何又要搶著當。」

    「無它爾,富貴迷人眼,榮華亂人心。身後罵名由他去,好官好財我自為。」那人不遮不掩的回答,倒讓嚴濟民產生了少許好感。真小人與偽君子,兩者若必擇其一,還是前者受人待見一些。

    「不知老兄,上下如何稱呼!」嚴濟民打著拱手問道。

    「免貴姓汪,草字曼雲。請教老弟高姓大名」那人笑著道。

    嚴濟民頓時『如雷貫耳』,汪曼雲他是聽說過了,投敵前是國民黨上海市黨部的執行委員之一,在汪偽政府中的地位不高卻很活躍,上至道貌岸然的汪兆銘夫婦,下至『七十六號』那些流氓地痞出身的中下級頭目,就沒有他拉不上交情,遞不上話的。

    進了會場第一件事都是向大會總籌委會報道。

    這時節,嚴濟民才知他的名字竟同時出現在華中、華南兩個大區上報『代表』名單上。

    嚴濟民的遭遇可不是什麼個別現象。一核實下來,與會『代表』的名單竟當場縮水十分之一強。其混亂程度,在實是讓人觸目驚心。

    大會的組織者們對此也很是無奈。說是黨的『代表』大會,卻完全的沒有基層組織,能東拼西湊的找來這二百多人,就已經是佛祖顯靈了。

    會場正面懸掛著中山先生的巨幅畫像,兩邊掛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和青天白日的國民黨黨旗,台上擺滿了各種鮮花。看得出來組織者們在竭力標榜自己是國民黨的「正統」,是孫中山的「真正繼承人」。

    不甘寂寞的汪曼雲,趁機向眾人賣弄他的消息靈通:「你們可別小看了這些佈置。為了能掛上這兩面旗子。籌委會那些人可費了老勁了,從日本憲兵部到梅機關再到日本領事館,上上下下求了遍,就是交涉不下來。最後還是汪先生親自出了面,人家勉強給了面子。」最後他還『善解人意』的替日本人說了幾句好話:「人家的態度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重慶那邊的百萬大軍還在跟人家開仗了,人家看見『青天白日』,自然是要眼發漲心冒火的!」

    上午十時,十幾個陰著臉、垂著頭的男女次第走上了主席台,沒有歡樂的樂曲,沒有歡呼的掌聲,迎接他們的只有一陣不大的騷動和遍佈各個角落的竊竊私語。

    嚴濟民卻顯得很安靜,只管睜大眼睛描來掃去,很快,主席台正中那個相貌英俊得出奇,嘴邊掛著蒙拉麗莎式的微笑,頭皮烏黑光亮得能做洗髮精的代言人的老白臉,就懾去了他全部的心神。

    汪兆銘!那個被清廷保送留日,卻投身同盟會的汪兆銘;那個刺殺滿清懾政王,行驚天一擊的汪兆銘;那個刺殺失敗後,在獄中了出了『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慷慨悲歌的汪兆銘;那個始終被國父視為難得之人才、國家之棟樑,連最最要緊的政治遺囑都讓其代擬的汪兆銘;那個在九一八前後,力主要與日軍血戰到底,要寸步不讓,寸權必爭的汪兆銘。

    同樣是這個汪兆銘,卻在抗戰爆發後,大唱主『和』調。更於一九三八年底,以國民黨副總裁、行政院院長之尊從重慶出走,跑到河內發表了臭名昭著的《艷電》,公開與日本侵略者合流。在那之後,汪兆銘又悍然另立『中央』,一手組織了偽國民黨、偽中央政權,最終成了漢奸賣國賊的代名詞,永遠被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永遠被億萬炎黃子孫所唾棄。

    可以這樣說,在中國的近代史上,論大紅大黑、大起大落、大神大鬼,汪兆銘當屬第一人。

    這是汪兆銘個人的悲哀,是那個火熱紛亂的大時代的悲哀,更是整個中華民族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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