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興風作浪
李成安說:「毛!指鹿為馬的事,他鄒家又不是第一個,誰知道老鄒那三兄弟是不是就清白?老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像鄒家這麼大筆家業,手足相殘這種事還少麼?哼哼,不信我李大頭把話撂在這裡,這件事肯定有貓膩!」
李衛東微微一笑,心說這李大頭人是耿直,可也並不糊塗,居然還真猜到了點子上。換句話說,今天能出現在鄒家這種場合的,大抵也都是混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凡能混起來的人,又有幾個是白癡?只不過大多數忌憚於鄒家的勢力,巴不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幾個人正在那裡議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是一個陰沉的聲音說:「承蒙各位朋友光臨,招呼不周,還望多多海涵。前廳就是敝家主靈堂,請諸位靈前上香,請!」
說話的正是鄒長德,這廝長的比他二弟鄒長龍要高大威猛,看來今早還沒顧得上刮臉,露出青青的胡茬。沖眾人微一拱手,帶路朝前堂走去,李衛東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低聲對裴三說:「呆在這別亂動,一會前面一亂,你就趁機溜出去,別忘了我跟你交待的事!」
裴三連忙說:「那你呢?」話音還沒落,李衛東已經貓腰一閃順窗子鑽進了閣樓。
因為人手不夠,鄒家留守的保鏢實在有限,況且昨晚李衛東就是從這棟別墅逃走的,鄒長德根本就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膽子殺回來,所以整個別墅只在樓梯處留了幾名保鏢警戒。憑著敏捷的動作加上替身術的四秒鐘隱身特效,李衛東毫不費力的溜了下來,扣上神農氏的斗笠,閃身出了別墅。
昆明是少數民族聚居地,有些民族是有戴草帽習慣的,即使是今天也是十分常見,只不過神農氏的斗笠外觀不是一般的破,沿兒都飛了,尤其能夠出現在鄒家的又基本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誰會戴這麼個玩意,看上去十分之扎眼。院子裡巡邏的兩名保鏢立刻警覺起來,一邊朝李衛東這邊走一邊把手伸向懷裡。李衛東早想好了對策,快跑幾步分開人叢,一把拽住李成安的袖子,說:「老大,你走的太快了,等等我!」
李成安天生一顆大腦袋,又喜歡把頭髮剃成極短,像個珵青的刺球,人群裡看上去十分的醒目。可是李衛東認得李大頭,李大頭卻哪裡能認得出他,倒給他那頂拉風的破草帽嚇了一跳,說:「草,你他媽誰啊!」
這廝不單腦袋大,還天生一副大嗓門,李衛東連忙一捏李成安手腕,低聲說:「喊啥,忘了在陸家哭著喊著要我做女婿了?你看我是誰!」飛快的將草帽抬起又扣下,動作雖然快,可李成安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兩隻眼睛瞪的跟燈泡似的,脫口說:「李……啊,啊!」後面那兩聲,卻是李衛東在他手腕上狠狠捏了一下,還好這廝反應夠快,趕緊閉上了嘴。
李衛東故意說:「老大,我眼病犯了怕光,戴上這個遮一遮。噯,他們都去靈堂了,咱也快走吧!」
李成安也是道上跑的老油條,豈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大聲說:「老子這麼多小弟,就你毛病多,要不是看你跟我久了,一巴掌抽死你!」
但凡道上混的身邊總少不了帶一兩個跟班,尤其今天鄒家來的客人有多,保鏢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記得全,不過李大頭的名號還是滿赫亮的,所以聽他這麼一說,那兩名保鏢也就沒在當回事。往前穿過一帶花廊甬道,李成安拉著李衛東閃過一旁,看看左近無人,說:「我的個親哥哎,你膽兒也太肥了吧?鄒家放出風,一千萬買你的人頭,你知不知道整個昆明道上混的都找你找瘋了,你還敢大搖大擺的在人家裡頭晃悠,找死啊你?!」
李衛東哈哈一笑,說:「你剛才不是也沒認出我來麼?那別人更認不出來,再說有你罩著我,怕個毛!」
李成安連連搖手,說:「兄弟,不是大哥不是人,我李大頭出來混,名號也有那麼一點,不過跟鄒家比起來可差的太多了。在雲南這個地界上,鄒家就是南波萬,雖然鄒長龍掛了,可他根基都還在,我罩你倒是不怕,就怕萬一罩不住,不是把你給連累了?」
李成安話說的很直接,至少沒像大多數人那樣一碰到麻煩就急著撇清關係,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拍拍李成安的肩膀,李衛東說:「放心,我自有分寸。就憑他鄒長德也想興風作浪,嘿嘿,能算計老子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鄒長龍的靈堂設在前廳,像這種豪門大族死的又是家主,自然是花圈如山,縞素遍地,香燭鋪道,一片哀痛之聲。進了正門,迎面就是一副鄒長龍的黑白肖像,前面一具紫檀木棺,這玩意據說在古代非帝王不能用,倒也配得上鄒長龍的身家了。
大廳裡此時賓客少說也有上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兩旁是鄒家親眷在那哭哭啼啼。李衛東低了頭跟著李成安正想混到人群裡,一名保鏢伸手把他攔住了,說:「抱歉這位先生,家主靈堂,請脫帽。」
李衛東說:「這怕不行,我有病,怕見光,大不了待會不上前行禮就是了。」
保鏢還想再說什麼,李成安眼睛一瞪,說:「怎麼地,不行啊?這是我小弟,他說的就等於我說的。你們鄒老闆還在的時候,連他都要給我李大頭三分面子,現在我大老遠的來上柱香,你有意見麼?」
這邊喧嘩的聲音大了點,前面鄒長德張敬之還有龍七一票人目光都冷冷掃了過來,那個保鏢估計也聽說過李大頭的名號,不願生事,轉頭退開了。李成安低聲說:「兄弟,你可別玩老哥,等下要是被人認出你來,連我也死定了。不過你還真有一套,這破帽子一扣,連我都認不出來,怪事,怪事!」
邊說邊往裡走,正準備鞠躬行禮上香什麼的,卻聽一聲嚎啕,後堂又簇擁出一票人,也抬了具棺材,其中一個扶棺大哭,鼻涕眼淚流了滿臉,其聲哀切,不用說便是方林了。李成安一愣,說:「是他!搞什麼鬼,難道他老子也掛了不成?」
李衛東微微一笑沒等開口,只見鄒長德上前扶起方林,說:「方先生不幸,是我鄒家安排不當,難辭其咎。但事已至此,哭也無益,方兄弟請節哀,你放心,令尊的仇就著落在我鄒長德的身上,媽的,若是不能手刃兇手給我二弟、給令尊報仇,我誓不為人!」
方林越發痛哭流涕,撲通一聲跪在鄒長德面前,哀聲說:「鄒叔叔,我父親死的太冤了,你可要替我們方家做主啊!李衛東,那個殺人魔鬼,就因為我父親說了兩句公道話,他居然……居然將我父親生生勒死!嗚嗚嗚,父親,父親!你死的好慘,李衛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方震南突然客死鄒家,這件事難免讓在場賓客十分驚訝,如果說僅僅是鄒家指認李衛東是殺人兇手,或許一面之辭還難以讓人信服,但是現在連方林也這麼說,而且死的是他親爹,那就十有**不會作假了。李成安低咳兩聲,說:「兄弟,哥哥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嘛,但我脖子上的傢伙還留著吃飯呢,我看咱們還是先閃吧!」
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打算開溜,李衛東卻哈哈一笑,一把拽住李成安,高聲說:「多好的一齣戲,人家正演的情真意切,哭的多淒慘,你不鼓掌捧場也就算了,怎麼能走呢?」
此言一出,靈堂一片嘩然,無數目光紛紛匯聚過來。李成安嚇的臉色煞白,結結巴巴的說:「臥槽,你、你別開玩笑,我就是來上個香,你、你可別拉我下水!」
嘩啦一下,周圍賓客齊刷刷閃開一個圈子,開玩笑,且不說鄒家在雲南的勢力有多大,就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叫板,這麼愚蠢的事只有瘋子才做得出來,但凡腦殼沒有壞掉的,當然立馬劃清界限。李大頭倒是也想閃人,奈何李衛東死死抓著他的手不放,急的都快哭了,說:「兄弟,我跟你無冤無仇……」
鄒長德陰著臉走上前,先將李衛東從頭打量到腳,又瞇起兩眼盯著李成安,沉聲說:「李先生,你我不是初次見面吧。你在雲南道上跑了將近十年,如果我沒記錯,上一次你在緬甸那批貨差點被人黑吃黑,還是我鄒家幫了你一把。怎麼著,今天想欺負到我門上了?」
「不是不是,誤會,誤會……」李成安勉強擠出一絲笑,卻比哭還難看。心說小祖宗,這下可被你玩死了,你當這裡還是香港不成?
鄒長德一聲冷笑,說:「哦,誤會。敝家主日前遇害,留言都說是李衛東所為,昨天他自己送上門,我鄒家沒有不分青紅皂白把他殺了,對吧?他主動要求留作人質,等待真相查清,但是昨晚趁人不備,又暗殺方先生滅口,就因為方先生曾替我鄒家說過幾句公道話。李先生現在說誤會,那豈不是說我們這許多人都瞎了眼,冤枉了好人?」
「這個,這個……」
李成安擦了把汗,看看鄒長德又看看李衛東,剛想說你們愛誰誰,關我個鳥事啊,老子不過是來上個香而已,李衛東卻伸手攔住了他,說:「哦,照鄒先生的意思,你可是親眼看到那李衛東行兇殺人?」
語聲不高,卻極沉穩冷靜,鄒長德也是老江湖,當然一眼就看出這人雖然扮相不倫不類,必不是普通人,不禁心裡一動,一拱手,說:「這位兄弟眼生啊,還沒請教?」
李衛東笑著擺擺手,說:「不急不急,待會自然會讓你明白,今天在場的都是江湖道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家也不妨做個見證,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鄒先生:昨晚方先生的屍體,是在李衛東房間找到,你們據此認定李衛東就是殺人兇手;那麼這座別墅還是你鄒家的地盤,照理類推,是不是殺害方先生,你也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