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話沒有他的天空
安祈薇不知道自己這三天是怎麼度過的,她只知道坐在一片狼藉的家裡等著雷尼爾推開門,告訴她,他回來了;告訴她,他很想她。
可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三天來陪伴著她的,除了恐慌害怕,便是心酸心痛。
已經三天了,從雷尼爾踏出家門的那一步,她已經三天沒有一丁點關於雷尼爾的消息。唯一知道的是,雷尼爾的身份證和護照全都沒了。
護照被拿走了,身份證被拿走了,人也消失了近三天沒有出現。這些徵兆很明顯的暗示著一件事情,雷尼爾離開了。
儘管這滿室的狼藉看來,雷尼爾不是自願離開的,但是在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低低的喊著:他離開了,他受不了父母的壓力,跟著父母離開了……
如果說,她能確定雷尼爾是被人強迫著離開的,她還不會這麼恐慌。可是,當她心裡鑽出了那麼一丁點的,關於雷尼爾是頂不住壓力,放棄了她和他們的愛時,安祈薇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特別是當她知道雷尼爾已經辦理了退學手續時,她更加感到那種強烈的,從內心深處鑽出的害怕像是籐蔓一樣,將她全身的血脈都纏繞得緊緊的,連一丁點的空間都不留給她,將她逼得幾近窒息!
胃傳來陣陣疼痛,讓失神的安祈薇回過神來。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肚皮,安祈薇這個時候才記起,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吃過東西。
「如果不吃會不會死?」
「如果雷尼爾在家,他會不會為我感到心疼?」
自嘲的笑了笑,暗罵自己是個白癡:「你是被餓糊塗了麼?他在哪?他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打給你,他在哪?!」
強撐著身子站起身,安祈薇決定去找點東西來果腹,她總不能真的就這樣被餓死。一步一步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翻看著能吃的東西,卻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是生冷食材。除非她有著像雷尼爾一樣的好手藝,不然她只能幹對著這些食材餓死。
直到這個時候安祈薇才發現,雷尼爾將她照顧的太好了,好到不許她吃任何沒有營養的垃圾食品,更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做些什麼。任何時候,只要她餓了,只要她對雷尼爾說想吃東西,雷尼爾不管多累,都會親自下廚為她準備一頓豐盛的美食。
看,有時候太被人寵,也不全是好事。不然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干對著滿冰箱的食材發呆。
看著滿冰箱的食材無從下手,安祈薇愣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去樓下的小超市隨便買袋方便麵果腹,她可不想在一切弄清楚之前就被活生生的餓死。
換了件衣服下樓,走到大廈外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獨自走在街頭,心裡那種涼涼的,空空的感覺再次襲來,讓她又是好一陣難受。甩了甩頭,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了一些,安祈薇這才朝著大廈旁邊的小超市走去。
由於是晚飯的時間,超市裡的人並不多,只有幾個收銀員聚在收銀台處。安祈薇一進超市,就朝著擺滿了方便面的貨架走去。隨手拿了一袋,正準備離開,又想起自己不知道雷尼爾什麼時候會回來,於是又多放了幾袋。到了後來,像是洩憤一樣,她竟然將整個購物籃裝滿了各式的方便麵。
「哼,你不是最討厭我吃方便麵麼?那你不在家,我就偏要往死裡吃,等你回來了我就把那些吃過的方便面袋子收集起來,到時候一起拿出來氣死你!」安祈薇咬牙切齒地說著,邊說邊向收銀台走去。
超市收銀員看到她一個人拿了那麼一大堆方便面出來,都忍不住有些好奇。畢竟安祈薇和雷尼爾是這家小超市的常客,而且是從來不會買方便面的客戶。這次突然只看到安祈薇一個人來,還是買的這麼多方便麵,有個比較熟悉的收銀員就忍不住問了:「今天怎麼是你一個人來呀?你男朋友呢?他怎麼會允許你買方便麵?」
收銀員的一句話問的安祈薇無言以對,傻在收銀台站了半天。後來收銀員自己也覺得無趣,猜想到他們兩人可能是吵架了,最後頗有些尷尬的收了安祈薇的錢,然後幫她裝好方便麵,看著她一個人離去。
也許是老天都要和安祈薇作對,就在她剛剛拿著兩大包方便麵從超市裡走出來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雨來得極猛,猝不及防的安祈薇幾乎一下子就被雨濕透了。安祈薇護著手裡的方便麵,急匆匆的往街對面趕去,希望能找個庇身之所。
但就在這時,嘩啦一聲,她手上的塑料袋子破了,方便面啪的一聲掉在了水窪中,濺起了一陣水花。
安祈薇愣了一下,慢慢的蹲下了身子。
她的動作很慢,當她的手接觸到方便面的時候,終於停住了。
臉上,滿是晶瑩的水珠,一串接著一串往下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所有的防備,所有的堅強,在蹲下身子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了。淚水混著雨水一起掉落下來,沖刷著她的臉頰,身子,心和靈魂……
三天了,三天的擔擾,恐慌,害怕,都沒能讓她掉一滴淚。然而在這個時候,她卻哭的像個孩子,藉著這滂沱的雨勢當掩護,蹲在地上稀里嘩啦地哭著。沒有一點掩飾,沒有一點羞窘,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哭泣著。
假如……雷尼爾不在了,她的天空,還會晴朗嗎?雨中的安祈薇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任由雨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在不晴朗的天空下生活,就是……這種感覺嗎?
手好冷,心好涼,雨水拍打在身上,像針扎一樣,讓她渾身難受。就這樣蹲在街上,任大雨將自己全身淋的濕透透的,也不知道究竟蹲了多久。也許是十分鐘?也許是半個小時?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當自己準備起身回家的時候,雙腿卻是麻痺了,暈眩的感覺驀地襲來,她整個人眼前一黑,竟就這樣暈了過去。
「小……薇……」在意識模糊之前,她隱約聽到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伴隨著雨聲響起,接著她就被一個溫暖而有力的臂膀摟進了懷裡。後來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因為她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全身都是酸痛的,彷彿是在夢裡和誰大打了一架似的,骨頭都快散架了。迷迷濛濛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白……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褥,除了窗外的夜空,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色的……這是哪?這不是她的房間,不是她的家。她的家裡沒有這麼冷,而且還有一股忽視不了的消毒藥水味。
艱難的撐著身子轉了個頭,朝著門邊看去,一個模糊的人影映入眼簾。高大寬闊的背影,像一座孤寂的山脊一樣。難道,是他嗎?是她的雷尼爾回來了?
正在猜測,一個男音從門邊傳來,很陌生,也帶著幾絲惱火:「你這是怎麼當男朋友的?女朋友身子虛成這樣了還讓她淋雨?年紀輕輕的,減肥減到連命也不想要了嗎?她一個女孩子不懂事,你這個當男朋友的怎麼也不該由著她!你看看她,好好的一個身子骨,現在弄成這樣。自己好好想想吧!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全都變成這樣了?」
看起來,這個男音的主人是個醫生。
聽不清那個背影的主人說了什麼,只能隱約看到他抱歉的沖那位醫生點了點頭。
「雷尼爾……是你嗎?」安祈薇自己也不大敢相信這麼虛的聲音竟是自己傳出來的。門邊的人影在聽到她這聲音之後,也明顯的愣了愣,隨即就大步走上前來。
「小祈薇,我回來了……」
人影漸漸清晰,出現在安祈薇面前的並不是雷尼爾。出現在她面前的,竟是應該在維也納深造的柏傾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