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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章 陀山僧與潘行者 文 / 先飛看刀

    第四章陀山僧與潘行者

    大源寺羅浮山諸寺中,佔地廣大,平日裡香火旺盛。

    然而現,整個大源寺一個香客都沒有,只有寺中一眾弟子倒周圍,或是傷重吐血,或是昏迷不醒。

    正殿不知怎的,已被轟成了一片灰燼,灰燼之前,石磚鋪地,廣場的中央立著兩個奇裝異服的僧人。

    一個陀背老僧,雙手負後,身邊插著一面旗,旗上畫著古怪梵文。

    還有一個瘦瘦長長,雙手抱胸,面目陰冷,頭上戴著緊箍的行者,腳下卻是踩著一隻巨大的蛤蟆。

    一道佛光從天而降,現身的乃是大源寺寺主黃用大師。

    緊接著,黃虎、黃鐘、黃鶴、黃心、黃揚、黃默六僧也全都趕來。

    黃用大師性子雖好,但看到自己寶剎被毀,弟子受傷,亦不由動起無名之火,朝陀背老僧冷冷地道:「這位師兄從何而來,為何要毀我寺廟,傷我弟子?」

    陀背老僧瞇著眼睛:「老僧從無名之處,無名之寺而來,既是無名之寺,自是無名之僧,因老僧自幼背陀,寺中師兄弟喜歡將我喚作陀山小僧,後來老僧年歲大了,陀山小僧成了陀山老僧。」

    那瘦瘦長長的行者粗魯地道:「我姓潘,有人叫我潘行者,有人叫我蛤蟆潘。」

    陀山老僧道:「聽聞羅浮山十八寺主,俱是佛法無邊,佛力高深,老僧不才,前來討教一二。」

    潘行者怪笑道:「亦有人說什麼嵩山少林寺乃佛門禪宗之首,當年菩提達摩一葦渡江、七年面壁,一花五葉,傳下蓋世禪功,只可惜我們跑了一趟,一把火燒了少林寺,也沒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出來。」

    陀山老僧道:「希望羅浮山十八寺,莫要讓老僧失望才好。」

    「殺生僧」黃虎怒道:「就算要來討教佛法,又何用打傷無辜弟子?」

    陀山老僧瞇著眼睛:「他們來打老僧,老僧不過是還手罷了。」

    黃用大師看向一旁,其中一名弟子艱難地道:「是這惡僧強拆寺廟,我們才想揍他。」

    陀山老僧念聲「阿彌陀佛」:「老僧雖是無名之僧,無名之僧卻也是僧,褻瀆佛寺之事,老僧怎會去做?實是這些人無緣無故來打老僧,老僧才隨手教訓一下他們?」

    黃虎大師指著化成灰燼的佛殿大怒:「你說你沒拆,那為何它卻毀成這般?」

    陀山老僧淡淡地道:「毀成怎般?」

    黃虎大師怒:「毀成……」驀地僵那裡。

    佛殿竟然好端端地那裡,完好無損,連磚瓦也未損壞一塊。

    黃用大師心中一凜,黃鐘、黃鶴、黃心、黃揚、黃鶴五位大師亦是愕然。

    陀山老僧陀著背,長歎一聲:「見花不是花,曰空未必空!諸位著相了。」

    潘行者踩著大蛤蟆,抱胸冷笑:「原來所謂的十八寺主,也不過如此!」

    ***

    另一邊,祝題花、印巧文、魏紫櫻、宰氏姐妹等人亦是愕然。

    宋良箴、薛蘅香、姚芷馨是覺得跟看魔術一般。

    明明就剛才,佛殿還被毀得不成樣子,現突然好端端的就那裡,簡直就是奇跡。

    廉錦楓低聲道:「小峰哥哥,這是幻術麼?」

    唐小峰看著陀山老僧與他身邊的蛤蟆行者,沉聲道:「是幻術,卻也不是幻術。」

    顏紫綃凝重地道:「這寺廟剛才確實已被毀了,只是那人一下子把它重建了起來。」

    廉錦楓道:「難怪。」她的內景神視之術應該是可以看穿幻術的,但她前番看來時,這正殿的的確確已經被毀。

    祝題花道:「怎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唐小峰低聲道:「將毀去的寺廟眨眼之間重建起來,原本是做不到的,但寺廟毀後重建雖然不是幻術,我們卻是一個大幻境裡。」

    「嗯,」顏紫綃道,「這幾位大師,看來真的是遇到強敵了。」

    宰銀蟾道:「到底怎麼回事?這寺廟的重建既然不是幻術,為何卻又說我們處一個大幻境裡?」

    顏紫綃道:「你們不覺得,這裡變得極是奇怪麼?」

    印巧文道:「確實奇怪,現乃是午後,原本是熱鬧的時辰,那些上香禮佛的香客卻怎的都不見了?」

    「還有其他和尚,」魏紫櫻道,「剛才幾位大師圍著我們時,身後還帶了許多弟子,幾位大師先行趕來,我們緊隨其後,那些弟子速度不及我們,但就算再不及我們,現也該趕來了,卻為何一個不見?」

    宰氏姐妹、秀英玉英等面面相覷,宋良箴第一次見到這種詭異之事,有些害怕。

    唐小峰將宋良箴的手牽住,給她一些安慰,又道:「這寺廟毀後重建是真的,但它其實不是真正的大源寺。這整個地方已變成了一個五行之氣幻化而成的幻境,這種幻境就像我用玄關化體變出來的分身一般,雖是實體,但與真正的實物畢竟還是不同。」

    印巧文道:「你那個時候,讓荒唐大師和你自己同時出現我們面前,用的莫非就是這種分身之術?」

    唐小峰道:「差不多。」

    顏紫綃輕歎一聲:「這兩人提前這裡設下幻境,幾位大師不察,就這般闖了進來,直等對方弄了這麼一手,才發現自己身處幻境之中,誰的修為高,已是一目瞭然。」

    印巧文看了唐小峰與顏紫綃一眼,道:「現回想一下,剛才你們明明飛前方,看著幾位大師進入後,卻又滯了一滯,等了我們一會,莫非那個時候你們便已看出這是幻境?」

    顏紫綃道:「我只是看出這寺廟有問題,猶豫著要不要進來,小峰卻把我拉了進來。這陀山老僧施展幻術的手法與他五行幻化的劍氣有一些相通之處,他大概是看出這幻境雖然似玄似虛,內中卻無危險,才非要跑來看熱鬧。」

    唐小峰笑道:「他們是來找十八寺主踢館的,我們只是看看熱鬧,有什麼關係?」那幾個禿驢察也不察地飛進來時,他就知道他們恐怕是要出糗了。

    雖說這七個禿驢也都不能算惡人,但想到他們是非不分,還打傷秀英紅英,唐小峰就對他們有氣。

    所以現看到他們真的出糗,他高興得很。

    他甚至還讓蘅香、芷馨她們取出點心,拉著諸女坐下來品茶聊天。

    天氣真好,陽光明媚,這樣的天氣果然適合看戲。

    ***

    黃用大師看著陀山老僧,心中一凝。

    見花不是花,曰空未必空。

    陀山老僧雖然只是露了一手,其中高下卻已不判自明。

    他心中忖道:「只怕要黃巖師兄此,才能勝過此人。」

    大源寺羅浮山十八寺中雖然大,但主持大源寺的黃用大師之修為,十八寺主中並非高。

    羅浮山十八寺主中,修為高深的,乃是普賢寺的「正性僧」黃巖。

    但是「正性僧」黃巖卻帶著另外十名寺主,有要事出山去了。

    潘行者冷笑道:「羅浮山十八寺主,莫非也不過如此?」

    他腳下那只巨大蛤蟆,也「呱」地叫了一聲。

    黃用大師性子極好,勝負於他,不過是尋常小事。

    就像剛才唐小峰說他撒謊,他既知自己確實打了誑言,立時便就認了。

    黃用大師雙手合掌,便欲認輸,黃虎大師卻先怒道:「不過是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也敢猖狂?」

    陀山老僧淡淡地道:「道,便是道,左道也好,右道也好,其實並無不同,聽說中土佛學,非要將幾本佛經許多佛言,作出各種解讀,再自創出禪宗、唯識宗、天台宗、華嚴宗等等,彼此論戰,互不服輸,佛陀若知他隨口一言,便生出千種解說,萬般口舌,豈非亦要苦惱不休?」

    黃鶴大師道:「不然!佛門大乘諸經論,人仙不出小乘法,地仙不出中乘法,神仙不出大乘法。若無左右之分,高下之別,又何來小乘大乘?《法嚴經》云:破邪顯正!邪魔外道若不驅除,如何顯我佛正法?」

    陀山老僧冷笑道:「好一句『人仙不出小乘法,地仙不出中乘法,神仙不出大乘法』……後一句呢?」

    黃鶴大師啞口無言……後一句是「是此三乘之數,其實一也」。

    陀山老僧道:「你既知『破邪顯正』,難道不知既要破邪顯正,首先便要識邪識正?貧僧無名,敝寺無名,貧僧所用之法亦是無名。你入我法中,卻看不穿此法為何法,連識都不識,如果知是正是邪?你口口聲聲說破邪顯正,卻有無不分,是非不分,既然不分,便該虛心求學,好辨明是非,認清有無,你卻直接一句『破邪顯正』,便欲強說他人是邪,自己是正,如此狂徒,豈不可笑?」

    黃鶴大師被說得汗如雨下,一臉愧然。

    遠處傳來大力掌聲,卻是唐小峰那使勁拍掌,一邊拍還一邊叫道:「好!說得好!他們就是這般是非不分,正邪不分。」

    顏紫綃輕歎一聲:「其實幾位大師入了幻境才知是幻,已是辯無可辯,對方只要以此為根,便已立於不敗之地,這機鋒再打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

    陀山老僧回過頭來,往顏紫綃看了一眼。

    「殺生僧」黃虎脾氣暴躁,喝道:「這些不過是口舌之辯,爾等既來***,可敢與我鬥法?」

    潘行者冷笑道:「也罷,聽說中土有『武禪』一說,現看來,中土佛學於『禪』字並不怎樣,那就讓我看看,你們的『武』卻又如何?」

    陀山老僧持旗而退,淡淡道:「早些了結,還有正事要做。」

    潘行者道:「費不了多少工夫。」

    唐小峰興奮地道:「要打架了,要打架了,你們看,他們要打架了。」

    諸女拿眼睛斜他……這傢伙還真是幸災樂禍。

    黃用大師雖欲認輸了事,無奈黃虎卻非要武鬥,無奈之下,只好退開,讓出場地。

    黃虎大師怒視潘行者,佛光護身,勁氣狂捲。

    潘行者依舊立蛤蟆上,負手看天,高高傲傲的樣子。

    黃虎大師怒極躁極,一聲震吼,吼聲直蕩天地。

    潘行者道:「獅子吼?有趣有趣!」

    黃虎大師大怒,再吼一聲,手結拳印疾騰而上。

    佛光驚人,有若烈日,直逼得風雲激盪、大地轟鳴。

    祝題花、印巧文暗自心驚,看來這和尚剛才與她們交手時,其實還是留了手的,若像這般使上全力,只怕她們不死也傷。

    宋良箴等紛紛閉目,宰氏姐妹身為鬼類,加見不得佛光,嚇得躲唐小峰身後,花容失色。

    連唐小峰、顏紫綃都瞇起了眼睛。

    強大佛光,以雷霆萬鈞之勢轟潘行者身上。

    潘行者道:「大日如來三昧印?沒勁沒勁。」

    黃虎大師立那裡,又驚又疑……他的佛光就像是被對方吸去一般,全無效果。

    祝題花低聲問:「唐公子,那行者用了何種身法?」

    唐小峰瞇著眼睛:「他沒有用任何身法,純憑身體硬抗了這一擊。」

    印巧文錯愕道:「這怎麼可能?」如此強烈的佛光,如此強大的勁氣,就算是天神下界,只怕也禁受不住。

    唐小峰與顏紫綃對望一眼……那行者確實是硬接下了黃虎大師這一擊,但正如祝題花與印巧文所驚訝的,「殺生僧」黃虎如此驚人的一擊,任何人都不可能純憑血肉之軀硬抗,那行者必定是用了什麼奇妙功法。

    黃虎大師又驚又疑,潘行者卻看著他,陰陰地道:「該我了!大日如來……三昧印!」

    只見他腳下蛤蟆驀一張口,強大佛光從它口中吐出,轟向黃虎大師。

    黃用、黃鐘、黃鶴等僧極是震驚,唐小峰與顏紫綃亦是眼都不眨,看著蛤蟆吐出的佛光,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解的奇事。

    蛤蟆吐出的佛光,與黃虎大師剛才轟向潘行者的,竟是完全一樣。

    或者說……它們根本就是同一道佛光!

    黃虎大師大吃一驚,快速結印,爆出佛光。

    兩道佛光撞一起,轟然震響。

    潘行者冷笑道:「再來。」

    又有兩束佛光,從蛤蟆口中先後射出。

    黃虎大師臉色已完全變了,強行接了一束,後一束卻怎麼也無法接下,只能硬生生受了一擊,噴血倒飛。

    黃鐘大師趕緊將他接住,替他運勁療傷。

    蛤蟆呱呱地叫了兩聲,潘行者鄙夷地道:「不過如此。」

    黃用大師長歎一聲,心知這潘行者太強,而陀背老僧只怕還勝於這潘行者,除非他們七人一擁而上,只是單打獨鬥,無法取勝。

    但他們俱是得道高僧,對手堂堂正正前來挑戰,他們怎可以眾凌寡?於是合掌道:「兩位修為高深,我等不及。」已是認輸。

    黃用大師視勝負如浮雲,從容認輸,倒也沒有什麼。其他幾僧卻未能都修到寵辱不驚之地步,見這兩人欺上山門,得勝而歸,不免有些憤憤。

    只可惜除非「正性僧」黃巖恰巧於此時歸來,否則,論佛法,他們不及黃用,論禪功,他們也不見得比黃虎強。此刻黃用認輸,黃虎慘敗,他們也只好紛紛合掌,以示服輸。

    潘行者大笑道:「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蛤蟆一蹦,他乘著蛤蟆躍出羅浮山。

    陀山老僧手持靈旗,隨手一捲,疾風捲過。

    隨著這道捲過的疾風,天還是這天,地還是這地,寺還是這寺,人也還是這些人。

    只不過周圍突然變得喧鬧,許多香客寺中焚香禮佛,看到幾位高僧突然現身,直如神佛一般,如此奇事,幾同神跡,於是紛紛下拜。

    還有追入寺中,卻發現幾位師尊突然不見的眾弟子,看到七位師尊出現,趕緊上前,想要知道到底發現了什麼事。

    黃鶴等僧互相對望,對方如此幻境,實是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由皆長歎。黃心大師道:「這二人到底來自何處?看他們衣著裝束,行止作風,既非藏地密宗,亦不似天竺僧人。然除這兩處地方,還有哪處佛門中人,能有這番修為?」

    眾僧竟是想不明白。

    就這時,一個少年飄了過來,將手中血幡往黃用大師手中一遞,笑道:「這東西邪氣太重,還請大師將內中凶靈度化,謝謝,謝謝。」說完就這樣走了。

    黃用大師看著少年與那些姑娘說說笑笑地離去,一陣沉默。

    黃鶴大師道:「師兄?!」

    黃用大師歎道:「他們若真是惡人,剛才早已逃了,又何用一直等那裡,又交此幡交出?唉,由他們去吧。」

    其他幾僧也只好如此。

    唐小峰與諸女一同離開大源寺,又四處逛了一番。

    一邊逛著,一邊討論剛才那兩個奇怪僧人的來歷。

    魏紫櫻道:「他們口口聲聲說中土佛學如何如何,顯然他們自己並非中土人士,莫非是來自吐蕃又或天竺?」

    唐小峰搖頭道:「看他們樣子,卻也不像是吐蕃和天竺這兩處的人。」

    顏紫綃道:「那蛤蟆口中吐出來的三道佛光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峰你可看出?」

    唐小峰搖頭,宰玉蟾道:「難不成那蛤蟆也有靈性,乃是一隻修了佛光的蛤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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