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切膚之痛
莫爾被鷹雷這一喝,沒再說話,面具下的那張傷痕遍佈的臉,卻散發著異常的冰冷,他抬起頭,看向地上趴著的女子,黑色的眼眸似乎闡述他太多的無奈,心底那一絲憐憫與挽救,如今看來,是這般力不從心。
是啊,他不是族長,即便身為族長的兒子,即便受到父親的重視,卻連他人的生死,都插不上嘴,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到無助,也深刻的體會到,權利,是多麼的令人嚮往。
如今,在哈撒其族的軍營裡,若不是有著族長身份的父親,若是不是他得到父親的重視,恐怕,別人也早已視他為草菅,廢柴。
礦廠爆炸後,雖然他幸運的活了下來,可身體到如今都沒有恢復好,他的手筋盡斷,雖然父親請了族裡的巫醫為他診治,卻不是三五年就能恢復好的。
好在父親對他是極好的,也可能是因為父親只有兩個兒子。
每當看著莫言領兵在戰場上威嚴揮舞彎刀,他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顫抖,如今的他,和廢物有何區別?
每每莫言在兵場操練士兵,他在一旁看著,偶爾想提點意見,卻被莫言以關心為名,讓婢女將他帶出兵場。
整日都要服用那苦澀的湯藥,他堂堂七尺男兒,竟這般無用的活著,呵他嘲諷自己,鄙視自己,厭惡自己,何不在當初那晚,死去呢?
「大公子您您不必不必為為雅兒求求情了,族長殺意已決這這也許也許就是雅兒雅兒的命」,雅兒不在向前爬了,連族長一向重視的大公子為自己求情,都遭到了嚴厲的訓斥,可見族長勢在必得,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她被凍得手腳發麻,腿上的劇痛卻減輕許多,牙齒不住的打顫,她用力的翻過身來,讓自己面向天空,雖然地面的冰冷有些難忍。
「族長先前先前你說的的話,只不過是是為了為了讓雅兒放鬆放鬆警惕罷罷了,是我無用中了敵軍敵軍的詭計好在敵軍沒有來破壞軍營否則我就是死一萬次也是無用的」。
「哼,中原有句俗語: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能如此想,最好不過,你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即便我心中不忍,可不得不做出抉擇」,鷹雷朝著那幾名將士一揮手,幾名將士立刻會意,紛紛揚起手中的彎刀,眼見就要看下去,卻聽到雅兒尖叫一聲。
「住手」。
鷹雷目光一寒,又揮了揮手,將士們舉起的彎刀緩緩放下去,「你還有何話要說」?
「族長其實雅兒是漢人對嗎」?
鷹雷微微一怔,身子也隨之一顫,好似被人戳穿了他的陰謀一般,還未開口,又聽雅兒說道。
「我雖是漢人這些年卻是拚命報答報答你的知遇之恩與養育之恩,如今我已報答完」。
「大大公子」,雅兒輕柔的喚了聲,莫爾一陣風般飄到了雅兒身邊,半蹲下來,抬起手臂,只見輕輕觸摸著雅兒那已經凍僵的臉頰。
「別別怪族族長,是是我心甘心甘情願雅兒雅兒真的很希望一切一切還能回到雅兒照顧大公子的那那段日子一切都是那麼美美好」。
只見雅兒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什麼也說不出來了,莫爾將手指緩緩伸到雅兒的鼻尖一觸。
「阿瑪,雅兒雅兒去了」,沒有任何語氣的一句話,平淡如水。
「你們,將她的身體拖到後營燒掉」,鷹雷臉上不見一絲悲痛之色,反而威嚴的吩咐著將士們將雅兒的屍體燒掉。
「阿瑪」,莫爾大吼一聲,鷹雷猛地一怔,卻又聽到莫爾緩了緩語氣道:「阿瑪,這些事情,就交由孩兒去做吧,孩兒希望,能好好葬了雅兒」。
鷹雷本想再說什麼,可終究沒有說出來,只能歎了口氣,掀開簾子返回主營內。
這一切似乎都與北冥寒軒所想的不一樣,同時,竟也為那名叫雅兒的女子生出一絲同情之意,若不是被鷹雷當成鋪墊戰爭勝利的利用品,如花般的女子,此刻應該如其他漢人女子一樣,起碼,不用置身危險之中。
莫爾吃力的抱起雅兒,此刻她的身子已經被凍僵,身體呈直線狀,不能打彎,好似抱著一塊冰,他緩慢的走著,朝著後營的方向走去。
那面具下,除了因傷痕交錯而有些猙獰外,除了異常冰冷外,一雙漆黑的眼眸,竟有些空洞。
曾經,他無牽無掛,雖然為她做事,卻也樂得自在,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被親情,友情,束縛的沒有抵抗能力。
他情願回到當殺手的時候,不被任何牽絆,只做自己想做的,心中牽掛的她,也是那樣的懂他,支持他,陪伴他。
他情願那些記憶沒有被喚醒,他情願他還是那個被人抹去記憶的夜雨,而非莫爾。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回到當初,他有父親,有弟弟,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脈,這是無法改變的。
正是因為這些無法改變,讓他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無助,越來越覺得,活著,沒有任何意義。
那是在他受傷半個月後,他甦醒的第一天,就是雅兒一直在照顧他,七個月的朝夕相伴,他早已將雅兒當成他的妹妹,時而俏皮,時而任性撒嬌,時而逗他開心,每當看到雅兒那好似花朵般的笑容時,他便覺得,這一天的生活,是如此美好,最起碼,沒有因為容顏盡毀,而繼續自暴自棄。
他心中執念的她,也成為他活下去的勇氣,可當兒時的記憶湧現,他開始痛苦,受著精神與**的雙重折磨,也是雅兒,細心的開導他。
雅兒愛慕他,他並非草木,可惜,雅兒遲了一步,因為在他的心中,已經有另一個女子,佔據了他滿腔,就像長在肉上,想要忘掉,就必須忍受切膚之痛,他承認,他無法忍受。